第三章
这位水电工根本不是她期待的水电工猛男,她崇拜的阿波罗呢?樊可喜咬咬嘴唇,忍不住脱口问道:“雷泽刚呢?”
“啥咪?”水电工阿伯睨了她一眼。“雷泽刚?啊,你说阿刚喔?他昨天就辞职不干了啦!”接着他又看了看屋里豪华的摆设,“不过你们这间房子是怎么回事?听偶们老板说已经连修两次了,是哪里出问题啊?”
雷泽刚竟然辞职了?!樊可喜如遭青天霹雳,只差没有跪倒在地上。
她皱着眉,无法从讶异中回神,只能苦着一张小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见状,陈妈便领着水电工往屋里走去。
辞职等于不做,不做等于她看不到他,看不到他,不就代表她又没有灵感画画了?
她好不容易找回想要画画的冲动,是因为遇见了她想画下的对象,可是现在雷泽刚竟然走了,这教她情何以堪?
樊可喜咬了咬唇,最后忍不住跟上前去。
“大叔,那你知道雷泽刚为什么辞职吗?”应该不会是因为她的关系吧?水电工阿伯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开口:“偶想一下……喔,他好像是说要回老家。”
“老家?”她微微皱起眉。“他回老家做什么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要先摸清雷泽刚的底细,这样才有办法与他见招拆招,她也不至于像盲人摸象,有如竹篮子打水,全都成为一场空。
“好像是回家自己开水电行吧。”水电工阿伯搔搔头回答。“还是他的家人要他回去相亲,或是……哎哟,偶不猪道啦!偶跟他也没有那么熟,只是听过老板提起一、两句。”
相亲?!樊可喜瞪大双眸,满脸诧异,胸口也莫名的一跳。难道她好不容易看中的“素材”就要这样人间蒸发了吗?
她懊恼的在心底喊了一声,忍不住又开口问:“那你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吗?”
水电工阿伯侧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偶也不清楚,听缩好像什么是旺旺小镇……”
“旺旺小镇?”樊可喜愣了一下,完全不曾听过这个地方。
不过话又说完回来,她自小到大不曾独自出过远门,有很多地方她连去都没有去过。
“旺……啊,是旺来小镇啦!”水电工阿伯终于想了起来。“那个地方好像是在中部吧。”
中部?好像很远啊!樊可喜微皴起眉头。
“那……大叔你知道要怎么和他联络吗?”她眨眨眼问道,表现出可爱的模样,希望能问出答案来。
水电工阿伯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很快就发现她的积极并不单纯。“啊你跟阿刚是什么关系呀?”他立即问出关键问题。
“我想要他。”樊可喜直白的说出口,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望。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直接,这种话说出口都脸不红气不喘。水电工阿伯啧了两声。“那他答应你了吗?”
“我都还没有机会跟他说清楚,他就跑了。”樊可喜委屈的瘪起小嘴。“所以,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络方式?”
水电工阿伯重新打量她全身上下,发现她长得娇小可爱,而且家世背景好像也不简单。
若是卖她一个人情,搞不好以后修理管线的工作都能指定他来做,让他多赚点外快。他想了想,认为出卖阿刚的下落好像好处多多。
“我是可以帮你问啦!”他咧开一排被槟榔汁染红的牙。“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啊?”既然千金小姐提出要求,他多捞一点好康不为过吧?
“好处?”樊可喜侧着头想了想。“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很快的往二楼奔去。
没一会儿,她拿了一只红色绒布盒下楼。盒子里头是一条名牌手链,是她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
“这个行不行?”她将绒布盒递到他面前。“用这个换雷泽刚他老家的地址还有他的电话。”
水电工阿伯接过后打开来一瞧,一眼就看出那是条K金手练,他立即眉开眼笑的直点头。“当然没问题!”
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还真大方啊!
哎,阿刚竟然被千金小姐看上,真是好运得让他饮恨为何自己不晚生个三十年!
樊可喜很快就采取行动。
她将一些简单的衣物以及常用的作画用具塞进粉红色的行李箱,决定“离家出走”,前往旺来小镇。
出门前,她向陈妈谎称要去火车站附近写生,当陈妈一听说她要画画了,原本担心的神情转变成满睑笑容?
毕竟小姐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提笔作画,这可把先生和太太急坏了,不是怕她画不好,就怕她不想再画画。
陈妈以为她手边的行李箱里是装满画画的用具,因此没有多问便让司机载她到火车站去。
到了火车站,樊可喜支开司机,然后买了一张前往中部的车票,搭火车离开台北。
她是生平第一次自己搭火车,根本不清楚什么是自强号,什么又是区间车,连要前往哪个月台搭车都不知道。
不过台湾处处有人情味,也许是见她长得娇小可爱,又像是第一次出远门,因此站务人员和许多乘客都好心的告诉她该如何买票、搭车。
坐上火车后,樊可喜就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四处观看,觉得很新鲜,接着便拿出纸笔把车上的景象画下来。
坐在她旁边的是位年轻的妈妈带着约三岁的孩子,小男孩常常探向她,似乎很好奇她在画些什么。
后来她干脆撕下一张白纸,又给了小男孩一支笔,让他也能享受画画的快乐,让一旁原本烦恼着孩子太过吵闹的年轻妈妈暂时喘了口气,不断向她道谢,还请她喝饮料。
这趟远行并没有樊可喜想像中那么紧张,反而多了一丝优闲,外头的世界也没有她的家人说的那么恐怖、危险,至少她遇到的人对她都颇为友善。
下了这列火车后,她换搭区间车,那喀达咯达的行进声让她昏昏欲睡,她打了个盹儿,醒来后正好来到旺来小镇的车站。
她拖着行李下车,发现这个车站小小的,有种复古的味道,一名老站长笑咪咪的看着她。
“小姐,来观光还是找人的啊?”旺来车站的站长兼站务员阿旺伯扬起笑容和她打招呼。
平时旺来车站很少有乘客上下车,除了节日时镇长办活动会有观光客前来,平日见到的都是熟面孔,只是这个月镇上并没有什么活动,因此樊可喜的出现让阿旺伯好奇的开口询问。
“找人。”樊可喜回以甜美的笑容,白白嫩嫩的小脸笑起来时有着淡淡的酒窝。
“找谁啊?”阿旺伯可以说是地下镇长,这个小镇没有一个人是他不认识的。
“我找……”她刚开口,眼角瞥见外头一片白色的景色,让她双眼为之一亮,于是连话都没有说完便丢下脚边的行李奔出车站。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如雪景般的美丽景致,当她站在一片雪白上,才发现这片雪白是掉落在地而上的小花。
樊可喜骨碌碌的大眼直盯着地上的那些小花瞧,觉得它们十分小巧又可爱,让她移不开目光。
阿旺伯盯着她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发现她蹲在地上许久都不动,于是好奇的走出车站,来到她身后一探究竟。
这么一看,才发现她正蹲在地上画画,一笔一画都画出了花朵的特征。“你画得真好。”阿旺伯也跟着蹲下,好奇的看着她手上的画本。“你好厉害。”
樊可喜愣了愣,然后抬眸望向他。“你……觉得我画得很好?”她现在只是以炭笔轻构草图,还称不上是一幅画啊!
“你画得很传神啊!”阿旺伯笑说着。“一看就知道你在画这朵,还有这朵……喔,这朵是被人踩过的,你也画得很像,很厉害捏!”
她听完后却并未觉得开心,反而疑惑的皱起双眉望着他。“只是……画得像?”
自小到大,她听过的称赞全都是画得真好,再不然就是比原本的物品、景致好看、漂亮,就是没有人说过画得真像。
“对啊!”阿旺伯没有发现她脸上怪异的表情。“毕竟这是真花,你的画最多就是画出神韵。”他说到一半,才发现她紧拢的眉头,于是干笑了几声。“我不是说你画得不好啦!是……我有个孙子是学摄影的,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方法可以诠释人事物,但是能靠自己的方式诠释照片里的情境……我是想说,摄影和画画很像,你有把花的神韵画出来,但似乎就少了那么一点故事,少了你想要说的灵魂……”
灵魂?樊可喜愣了愣。
她自小就被誉为写实派的绘画神童,任何一件东西放在她面前,她都可以完美的呈现在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