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浮华百世堪谁怨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來.
青山袅袅.碧水漪漪.两岸巍峨高峰直入云霄.浅漠云痕缠绕其间.宛若淡水笔墨泼出的婀娜妖娆.若隐若现间.引人无尽遐思.
一湾流江.清澈见底.蜿蜒曲折似九重天阙之上的神女抛下的玉带.被清风吹折出的模样.绕着两侧的挽青峰与玉檀峰.好一番辗转.硬是在庄严肃穆的重压下点饰出媚态般的柔软.
时值秋日.山中枫叶经不住秋风萧瑟.被涂染出满目的艳红.映入清清碧水中.开出炙热如火的旖丽.
一叶扁舟.转过了轻烟渺渺.飘过了水波澹澹.便往那豁然开朗的天地荡漾而去.
驻足船头.天地四周只见满眼的红.由远及近.由浓而淡.深浅相依.掩眸细听.只有万籁俱寂的静.
淡淡晨阳倾洒金辉.柔光翻落水中.波光潋滟.灿若星辰.摇曳着水中倒影清浅.温隽公子淡黄色秋衫衣袂翩翩如隔镜花水月.不及触碰.已碎做点点晶莹.三千青丝.高高收束于素白玉带中.衣物装扮简洁不失英气.却是无论如何也盖不下眉间与生俱來的清秀.
如此秀丽天成.不是初云郡主段绮丝.还能有谁.
忽尔听的身后响起轻微脚步声.无需猜想.段绮丝亦能知道是谁.直到那缕熟悉的男子气息靠近身侧.段绮丝才缓缓展开朱唇.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带我出來游山玩水.我就会原谅你.休想.”
拓拔渊顿时哑然失笑.无奈中带着宠溺.点了点头.
“好.”
哪能不知道她是因为前日城西流民之事迁怒于自己.打小一起长大.对于段绮丝的性子.拓拔渊早已了然于心.对此.倒也不计较.待到轻舟行向渡头.轻轻停靠.才是从嘴角咧开笑容.指着渡口木桥上的身影.问道.
“你看.那是谁.”
温煦阳光中.一柄雕花阳伞.半遮了女子清丽容颜.唯见的淡雅桃色衣衫.飘飞于风中.稍稍有些隆起的腹部.并不影响女子清姿娜娜.
步履袅袅.淡色衣袂拢着轻烟.幽幽行至段绮丝眼前.执伞的手微微一抬.唇畔噙了哑笑.眸光润了水色.两人相对一视.女子绯色唇角翘起.
“丝丝.许久不见.”
“绾绾.”段绮丝愕然惊愣在原地.
“是我.”叶绾萦含笑点头.眸底和光柔柔抚过段绮丝脸庞.不执伞的另一腕早已攀上段绮丝臂弯.
“可让我一番好等.得到公子讯息.说是你们今日到.还以为你们走的山路.未曾想你们渡船而來.如今风光.走水路领略一翻.倒也是极好.”
不难猜出叶绾萦口中的公子就是拓拔渊.段绮丝转头.瞥过拓拔渊一眼.却见他淡笑不已.段绮丝隐隐猜出些什么.又说不清楚.被叶绾萦一路拉着直走.踩着秋日山景风光.入目不见萧瑟.只见繁华嵌在喧闹中的寂静.脚步停下來时.眼前豁然开朗.
红色枫叶飘满眼眸.衬托着依次列开的简易屋舍.淡黄色的屋檐让人一眼便可看出是新砍不久的新木泽光.在黄红缠绕中.缕缕炊烟升起.三三两两的孩童不时从屋舍中跑出.欢声笑语驱去几日前在皇城中见到的沉重阴霾.被风吹响在山中.满满的生机.即使深秋也显出春意黯然來.
“渊哥哥.你……”段绮丝恍然明了.缓缓回头.望向身后的拓拔渊.
“对不起.我误解你了.”
“无碍.”拓拔渊抬眸.回望段绮丝.莞尔一笑.而后.怕她自责.又是转头笑着与一旁的叶绾萦道.
“你们许久未见.好好叙叙旧.我过去看看今朝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也好.”叶绾萦会意点头.应声.
“染上瘟疫的人已被移往西南角一处安置.今日今朝带了些许药品过來.我跟狄大夫都已看过.应无什么大的问題.不过我身子不便.今朝不许我去西南角.就麻烦公子走一趟了.”
“好.我这就过去.”拓拔渊轻声应允.抬步离去.带走身后一干下人以及一同前來的周详.只留下段绮丝与叶绾萦两人.
待的拓拔渊一行人走远后.叶绾萦才将段绮丝拉到村角的一棵枫树下.段绮丝这才从安静中醒來.噙着笑的眉眼.仔细的打量着叶绾萦.盈盈笑着开口.
“倒是沒想到.绾绾你竟还会医术.当真是深藏不露呢.”
听出她言语间的打趣.叶绾萦不甘示弱的回嘴.
“哪能及你呀.如此尊贵的身份.居然屈尊在风雪山庄当医女.”“女”字余音才落.段绮丝的神情瞬间变的黯然.脑海中飞速的浮过一张祸国殃民的面容.很快又被掩去.唯剩下满目触碰不及的心酸.
叶绾萦心知勾起她心底的不快.忙忙开口.转移话題.
“其实说到医术.我都不及我母亲万分之一呢.不对.应该说我外祖家随意一个丫鬟.医术都比我要好.”
“你外祖家.”
“嗯.”见段绮丝移了情绪.叶绾萦接着道.
“就是青州的妙手回春庄.妙家.我母亲原是妙家的女儿.”
“原來如此.”段绮丝这才恍然.妙手回春庄属于神谷的旁支.神谷乃东阙三大家族之一.以医术闻名于世.妙手回春庄既然是神谷旁支.自然也是以医术传家的.
“其实.丝丝我得谢谢你.如若不是你与筱筱的鼎力相助.我也不能有此重生.对了.筱筱她.近來可好.”回想起当初东阙时候的旧事.叶绾萦免不住想起当初与段绮丝一起相助自己的宣筱.于是.出口问道.
此话一落.段绮丝更是感伤.
“筱筱她.沒了.是命吧.沒想到筱筱竟是凤凰古城的小姐.偏偏爱上赤血寒堂的西陵.最后.亲仇与挚爱间.选哪个都是错.也只有了结自己断这段情仇.”
叶绾萦自幼长在东阙.对于凤凰古城那段旧案.还有其与赤血寒堂之间的恩怨纠葛.多多少少有些耳闻.经段绮丝简易一说.也明白其中纠结与挣扎.忽尔间.心里一酸.两行清泪跃目而出.
“世家里的女子.有哪个是自在的.”
“也总比他们好吧.至少不用颠沛流离.朝不保夕.”随着叶绾萦的余音之末.段绮丝接着开声.淡淡的嘲弄、讽刺拢上她的眼眸.目光漫过前方不远处笼罩在金色阳光里的劳作人影.变成怜悯.
“也是.”叶绾萦破涕为笑.跟着段绮丝的目光一齐望过去.
青楚五州的水患.明月渠的决堤.确实让五州的人民尝尽苦头.更让人心寒的是南里当朝的态度.不拨灾款便罢.竟还要驱逐他们.据说.朝廷还派了大军去镇压昌潭两州因日子艰难不得不反的难民.
如此一比.她们的那点心酸比起难民们的食不果腹、衣不庇寒.着实不算什么.
可是.叶绾萦似是想起什么.转眸瞅着段绮丝淡漠疏离的神情.颇为小心的开口.
“丝丝.你离开东阙.柳庄主他.”
提及柳风月.段绮丝心尖猛然一疼.刚要答话.一道清朗醇厚的男音闯了进來.抬眼就看到拓拔渊颀长的身影款款而至.一同前來的还有穆今朝及周详.
“原來你们在这儿.忙活了半天.还是沒找到你画里的那人.”语气温雅如斯.融着浅浅的失落以及歉意.很明显.这话是对段绮丝说的.只是说话时.拓拔渊的眼神似有若无的盯向身后的周详.
别有深意的眸光.瞥的周详心底一阵阵生寒.又不敢贸然接话.
段绮丝随之敛去从心底漫开的酸涩.扬起笑.迎上拓拔渊.
“有劳渊哥哥.这事儿本是急不得之事.况且还有青楚五州的流民需要渊哥哥你去劳心.寻人这事.我跟竹渲莲舟來就好.”
听着她说出极为见外的话语.拓拔渊也顾不得穆今朝与叶绾萦等人在场.上前几步.临近段绮丝身侧.剔去眸底刚刚瞥向周详的意味深长.换成深情款款.
“还在生气.”
“沒有.我……”一时间.段绮丝僵在原地.反倒不知该如何答话.
见此情形.叶绾萦心中猜测定下几分.暗自朝着穆今朝使下个眼色.穆今朝会意开口.出声打破眼前局面的尴尬.
“都这个点儿了.你们也该饿了吧.我已让人备好午膳.要不.先去用膳.特别是你萦儿.西南角你可绝对不能去.别跟我说你医术了得.反正你不许去.”
好不容易从尴尬中脱身.段绮丝接过穆今朝的话.打趣起他与叶绾萦两人.
“啧啧.这鹣鲽情深就是让人艳羡.古话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怜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未想.拓拔渊似是铁着心不让段绮丝好过一般.横來又是一句.
“如若你愿意.我们也可以.”
顷刻间.莫说是段绮丝.连穆今朝与叶绾萦等人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