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年恩怨
(第一更)
火光移近,为首的几人,包括武松在内,这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柱子,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被一条绳子绑在梁上,口中塞着布条,脸上已然面目全非,甚至不能称之为脸。
因此脸血肉模糊,血水混着白骨,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人”的眼珠已经被砸烂,两个空旷的眼窝,就像是被剜去眼珠,但眼根部犹在,应该是被重物砸爆掉的,鼻骨碎裂,混合着血水,挂在双唇破裂,牙齿暴露在外的嘴旁,异常狰狞。
武松犹能承受,但李柔已经承受不了,她认出了“柱子”正是高廉,虽他是姜真人的爪牙,但也受不了看到他被如此虐打。
她指着那批头散发的人道,“把这禽兽给我抓起来。”
被李柔指为禽兽的人突地停止捶打,转过身来,面容虽被头发遮住,但武松认出了他手里握着的镶金龙纹棒,棒上虽血迹斑斑,但作为柴家象征的兵器,他怎会认不出。
“住手!”武松挡住了众人,厉声喝道,“,不要动他,他是柴立,柴进的儿子,他的父亲柴进,就是死于高廉的手中。”
看了高廉的惨状,武松虽然感到了此子心狠,但也能理解,因为若是这样的事换到他身上,依照他的杀手性格,手段定不会比柴进软弱多少。
俗话道,杀父之仇,焉能不报。况且武松事后听闻,此子是亲眼看着柴进死于眼前,仇恨之心定是更甚。
李柔意外看了眼柴立,但也阻住了手下,转而用一种平静语气讲道,“原来是柴家公子,我知你丧父之痛,但高廉此人押到汴京后,自有我大宋刑律处置,也定能还家父一个公道。”
“大宋?公道?哈哈——”柴立忽而大笑起来,但笑声却带着嘲讽,“我世伯柴皇城被强占房产,我父亲被高廉强行扣押时,大宋何在?公道何在?丹书铁劵,实则就是一烂铁,枉我柴家还如珍宝般供着。”
他顿了顿,看了眼铜棒上的斑斑血迹,才说道,“今日我才知道,真正的公道,还得要靠自己,哼,大宋,说白了,也不是从我大周柴家夺取的权位。”
此言一出,不禁李柔等人,连武松也吓了一跳。
他不是真觉得此言标新立异,而是它的危险性,果不其然,武松瞟了眼四周不善,甚至有些杀意的目光,急中生变,掌掴此子,柴立被一巴掌甩到地上,披头散发,更是狼狈。
“李姑娘,你别误会,此子只是伤心过度,念他还是个孩子,无心之言,就不要计较了,让我来单独与他说几句。”
刚才此子说出此话时,李柔确实是动了杀意,处于某些原因,她隐瞒了身份,但与大宋祖上之事,凡是宋姓之人,必须只有一个说法,黄袍加身,退位让贤。
幸而武松提到此子的年龄,是啊,未及弱冠之人,何必为难他,何况他只是丧父时说的气话罢了。
李柔答应武松,率人撤出房间。
当房门关上,灯火照亮房间时,房内只剩下武松二人,当然,还有一具挂在梁上的尸体。
武松见柴立瘫倒在地上,捂着脸,披头散发的,甚是可怜。他也不是冷血之人,想到此子此刻已成为孤儿,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便要上前安慰他几句。
刚走上前几步,柴立就扑到了武松的怀抱里,眼泪如柱,带着哭腔含混道,“二哥——”
武松也没料到他激动至此,叹了口气,但也只能等他哭的痛快了。
须臾,柴进才哭完,且正色道,“多谢二哥刚才替我解围,否则我必死于那女子手里,刚才我已看出她的杀意。”
武松暗道此子聪慧,欣然道,“小立,你明白就好了,既然你已经替你父报了仇,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柴立眼里闪过一道亮色,露出真诚的表情,朝武松拜道,“二哥,你捉了高廉,间接为我报了父仇,我很是感激于你,你在柴家庄时曾教过我拳脚,我想再拜你做我的师傅,并将柴家的一件秘密告知你,毕竟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
武松暗道自己莫不是成了孤儿拜师的不二人选,但对他口里的秘密还是有些兴趣,扶起柴立道,“小立,柴大官人与我不薄,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收你为徒也是我的骄傲。我答应你便是了。”
“谢过师傅。”柴立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倒是隆重之极,起身后对武松说道,“师傅,我要与你说的秘密,便是与我家的丹书铁劵有关。”
武松不语,继续听柴立说着。
“父亲被抓到高唐州,其实可用丹书铁劵保命,但他没有,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那份丹书铁劵,一旦示人,我柴家人将会死的更惨。”
一语惊人,令得武松问道,“这其中有何隐情?”
“师傅,那丹书铁劵正面虽有‘丹书铁劵’四字不假,但是在它的背面却是有数百字的讨宋檄文,是由先祖柴恭帝所写,上还有他的亲笔署名”
武松讶然道,“宋太祖赵匡胤不是善待了柴家人吗?为何柴恭帝还会如此。”
“善待?这不过是他伪善的面容,那些帝王一向都很擅长伪装自己,师傅或许不知,我祖上柴荣与赵匡胤是结拜兄弟,否则殿前都检点这军职,怎的会让一外人来当,柴先祖是信极了他,才会如此的。但是他却辜负了先祖的信任,挡不住功名的利诱,夺了他准侄子的皇位。
而且,他还霸占了他的妻子,周太后,当时西宫的玉清道观,便是二人的私会的地方,赵匡胤发此丹书铁劵,扬言保全柴家,也是先祖母忍辱负重的换来的。柴恭帝后来被贬到房州,也是由于年纪渐长,看不惯赵匡胤所为,最后贬到房州,被其弟赵匡义毒死,二人皆不是好人,只不过一伪君子,一真小人罢了。”
武松动容,但又疑道,“小立,此事已是极度机密,你大可不必对我说的。”
“不,师傅,我说给你此事,正是此时时机已到,一百多年前的恩怨,或许可在现在解决。”柴立眼中放出光芒,他这时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反而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策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