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人
第二天中午坐上十号线,劲松下车,走到潘家园。为什么不直接坐到潘家园?因为那时候潘家园地铁站还没修完呢。顺着肇福源指的路线,找到了福源阁,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在那招呼一个装裱字画的。听他说话那声音,我就知道是肇福源了。听他的店名,我原以为是卖佛教商品的,到这才知道,原来他这店是装裱字画的。位置很偏,估计是为了掩饰他做那些不法勾当。肇福源看到我之后,打量了我一番,迎了过来问道,“柯少爷?”我点了点头,他说道:“像!真像!和老太爷太像了!别站着了!屋里请!”
肇福源将大门一关,挂上“暂停营业”,把我带到他的内厅,关上里屋门,给我倒上茶,便开始了客套话:“您过来还方便吧?我这比较偏,不过还挺好找吧?”
“好找,肇兄。你这生意好做吗?最近风声不紧吗?”这20多年和爷爷呆在一起也耳濡目染了,这行里的黑话还是懂一些的。
“风声一直紧,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做这类见不得光的生意的。所以都在这挂个门面而已,放几个招客的蜜,识货的就知道你干啥的,其余的都是假的,真家伙都放别地方呢。这样上边来检查也查不到什么,凡事小心点就是了。”
蜜是这行里的行话,因为做这行是非法生意,于是所有干这行的都是在一堆赝品里放上一两个不起眼的真品叫蜜。那些散客有时候会对赝品瞧来瞧去还砍价,这样的生意就带着做了,赚个烟酒钱。散客问有好的吗也告诉他们没了,因为他们都不识货还怎么卖。行家来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货,根本不瞧别的,直接拿蜜,聊上两句,直接就问还有好货吗。这时候,买卖的人都明白了,就到里屋谈真正的生意。这行把这套方法叫“招蜂”也叫“验客”。意思就是,你是不是我真正的客人一验就知道。肇福源的店除了做装裱生意外,在店中间挂了个狐狸皮。这狐狸皮是普通的红狐狸,只是将狐狸尾巴上的一撮毛换成了一撮红色狼毛粘上了,不懂的只看到狐狸皮,根本不在意那搓红色狼毛。红色的狼,你想象得多稀罕吧?
我们俩就这么聊来聊去,顺便把祖上爱新觉罗家谱翻了一下,认了亲戚,我奶奶的姥爷就是肇福源爷爷的太爷爷,所以这就是肇福源说他得跟我叫叔的缘故。
聊了很久,我看肇福源这滑头是不准备先发话到正题上了。于是我便先开口了说,“肇兄说这次有个大买卖,不知道是什么?”
肇福源什么的说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是客人开价可不低,是以前我们卖的东西的十多倍。客人说了,如果觉得价格合适,见面详谈。”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以前抓的东西,就能卖个几万块,十几倍岂不是几十万啊。面对这么大的金钱诱惑,我用行动证明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的真理,当即表示可以见面详谈。
肇福源见我表示同意,很是高兴,然后突然眉头一皱说,“不过这件事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我问,“什么奇怪的?”
肇福源的眉头仍然紧锁说,“对方指定是你接这个单子,我好像见过他,但是又记不清了,他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你的呢?”
我想了想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些先不管了,见面再说。时间、地点你来定就可以了,我什么时间都行。”面对这些没有线索的烦事,我觉得想是没用的,还是直接面对比较好。
肇福源给神秘人去了电话,商定了第二天就见面后,我回到四合院。
当晚,我寻思白天肇福源说的话,琢磨那个神秘人为什么指定我来做这生意,前思后想没有结果,于是很快就睡了。夜晚,我睡不着,睁眼一看,惊了一下。一个白衣女人站在我的床前,笑着说,“想抓我吗?来啊!”我跟着她出了屋子,不见她的踪影,却看见本应锁着的厢房大门开着,于是急匆匆走了进去,发现那个神秘的箱子也被打开了。当我向箱子中看去的时候。那个白衣女人的头从箱子中一下子就伸了出来,那哪是人的脸,分明是一个恶鬼。紧接着,她张开她那长满獠牙的嘴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变故吓了一跳,浑身一震,发现我还躺在我的屋子里,原来是梦。当我转身一看,那个白衣女人竟然躺在我的床上,用那双恐怖的眼睛死盯着我看。“妈呀!”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这回我睁开眼睛,浑身大汗淋漓,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原来刚才还是在梦中。
当晚我就睡不着了,一心想着刚才梦中那个白衣女人,还有厢房中的箱子,于是掏出钥匙打开厢房,那个箱子还像二十年前那样放在那里,上边布满了灰尘。我打开箱子的锁,“吱嘎——”翻开了箱子,拿掉挡在箱子底部的木板,向洞里看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用手电照向洞里,洞中满是灰尘看不清楚,只有一个梯子。因为刚才的梦,我显得有些害怕,怕真在洞里边藏着一个白衣女妖。我壮着胆子走进洞中,发现很快就到了洞底,原来这个洞里边只是个地窖。我查看了下地窖中的物品,地窖中有一些旧笤帚、铁锹、文革时期的大字报、旧杂志、旧衣服、一些杂物、过期的药品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失望的我回到屋子里去思考,到底我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究竟这个地窖里是否有很重要的东西,还是他临终前的胡言乱语?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便睡了。
第二天是个周六,应了这个神秘人的邀请,肇福源做东,在厉家菜摆了一桌。这厉家菜店面不起眼,在后海附近的羊房胡同中,不挂招牌只有一个门牌号。但是这个店却很有来头,据说这门牌号是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亲手写的,祖上是御膳房总管。要说这厉家菜牛到什么程度?据说克林顿两次想来这吃饭竟然都没订到位置。肇福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在这里摆了一桌,毕竟这里预订至少要排两个月。肇福源要在这等档次的地方请这个神秘人,说明他一定很有来头。
晚饭前,我来到羊房胡同。进入饭店院子最里边的小屋,屋子不大,刚好摆下一个方桌,肇福源已经在那等我。我们刚坐下,肇福源的电话就响了,他应了几声便出去接人了。过了几分钟,肇福源带了两个人进来,一老一少。老的年龄约摸近60岁,不用问,这就是那个神秘人。很瘦,170左右,但是显得很精壮,不像肇福源那样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头发花白,但是很密,瘦长的脸,除了眼角外没有多少皱纹,留了个山羊胡,带个四方窄框黑边眼镜。这位老先生竟然穿了一件说相声的青衣大褂,手里拿着把红木扇子,感觉像是穿越回来的民国时代的人一样。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小生,个子也差不多,大约20岁,面容俊朗,留着寸头,穿着一身短款汉服,显得非常精神。这两位的复古着装放在t台上就是时尚,放在坟地里那就是闹鬼。
肇福源走在前边一撩门帘,说了句“请!”瘦老爷子走进来,看见我双手抱拳便说:“柯少爷,近来可好?”声音浑厚有力,一点不像上了岁数的人。身后的年轻人走进来也不说话,微微鞠了一躬。肇福源随后走进来,四个人在桌子四边坐定,沉默了有一分钟。最后还是肇福源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老爷子,您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吧,可是看着您这身子骨,真年轻,这保养的秘诀可否传授于我们晚辈?”
“不喝酒,不抽烟,锻炼身体,心无大事。话说柯少爷是真像柯老爷啊,你说是不是,凌霄?”说完这话,这老爷子转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年轻人。看样子凌霄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不过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时候有点压不住了,说道:“这位小兄弟,您是哑了还是怎么?从刚才到现在你是一句话也没说就鞠躬点头了。再者说,老爷子,我好像不认识您,但您好像认识我,听刚才的话还认识我爷爷,能否烦请道个明白?要不,到现在我这心里不清不楚的,您这是拿我这个晚辈寻开心了啊。”
这时候肇福源也接过话茬,“就是啊,这让我们俩晚辈迷迷糊糊的,您这凭空里突然出现,一出现就说要见柯少爷,把我都弄懵了,您这消息可是真灵通啊。还有到现在您也没告诉我尊姓大名,您说见到柯少爷就全说明白,这不,人您也见着了,该向我们透个底了吧?”
老爷子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厉家菜就说好啊,连这茶叶都是以前皇上御用的龙井,这顿饭是花了肇先生一大笔银子吧?想来这些年生意不错啊?”
肇福源被这话说的是有些不好意思,喏喏地说,“还好,还好。”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他干的都是不法勾当,做的越好就是违法的事越多。
老爷子接着对我说:“在下姓刘名丰衣,丰衣足食的丰衣。这小兄弟名字刚才你已经知道了,叫凌霄,凌空的凌,霄云的霄。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因为我们从未见过面,不过你爷爷对我父母有恩,这位小兄弟的爷爷和你爷爷有很深的交情。这件事要说到60年前解放战争的时候,你爷爷和这小兄弟的爷爷一起扛过枪,在长春搞防务,负责后勤保障。长春被围困了7个月,最后城中人弹尽粮绝,有人饿死,但是军队的粮仓却还算充裕。你爷爷和他爷爷晚上偷偷的拿些粮食送给挨饿的老百姓,我的父母就是当年被二位的爷爷救下来的,虽然只有一碗饭,但是救了我们两条命啊。建国之后他的爷爷病逝了,我的父亲就将他父亲收养了,我和他的父亲如亲兄弟一般,他父亲去世后我一直照顾他。如今呢,他就如我亲儿子一般。我们俩祖上都承蒙柯老爷照顾,今天请受我们一拜。”
说罢,刘丰衣和凌霄起身就要给我行大礼,我马上拦住他俩,说道:“我爷爷对你们有恩,那是我爷爷的事,我无功无德不能受二位如此大礼,如果硬要我受,那就是对我折寿了,我只能离开了。”
刘丰衣不依不饶,最后说不过他,只好答应他过一阵领他们俩去东北我爷爷的墓上,让他俩祭拜一下。这下,他们才算收回这礼。
接下来我们就聊起我爷爷那辈人的一些事情,刘丰衣说起他父亲讲述当年如何接受我和凌霄的爷爷救命的饭,我爷爷在战场上救过凌霄爷爷的命的事。还有刘丰衣的父亲如何寻得凌霄的父亲,当听说凌霄爷爷已经病逝后如何将凌霄父亲收养,聊起这些年凌霄的父亲如何做生意致富。这才明白凌霄的父亲就是经常上肇福源这收购山货的财主,他父亲还和我爷爷见过面,凌霄父亲去世后,这几年凌霄接过他父亲的营生,所以很自然的知道肇福源这边的一些消息。
当聊到他们二位如何见过我爷爷的时候,凌霄掏出一张照片并第一次说话:“这是我爷爷的遗物,临终时告诉我父亲这就是柯老爷。”我接过照片一看,没错,就是我爷爷,身穿****少校军装,而且看过之后就明白为什么他们见我就说我像我的爷爷了。
这时,我问起刘丰衣:“这次您找我,应该不只是叙旧吧?”
刘丰衣回答:“没错,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