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谈
隍城的城北有一座山名作小昆山,虽然比之城外三十里处的洪明山小了百倍不止,但小昆山虽小却也不失巍峨,山浪峰涛鳞次栉比颇为壮观,山坡上葱茏苍翠也生的秀美,溪流潺潺道尽了清幽。
每逢夜下,星光铺洒,仿若给小昆山订做的华缎披风一般,幽幽若若,让这座小山也渗透出了几分神秘感。
山下,灯火连绵,是一个气派非常的府邸,占地白顷,借着皎洁月光可看得出府内阁楼、房屋、亭阁络绎不绝,苍翠挺拔的树木、波光潋滟的小湖、涓涓细流的小溪、精致别雅的白玉桥、曲径通幽的蜿蜒小道交错连绵,相间有致,星光灯火映照下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府邸正门的门匾上写着若游云惊龙、臻微入妙的两字:战府。
这里便是洪皇王朝倾朝之上,一室之下的战家。
战天扬此时正坐在一书房内,对面书桌后坐着一位神清气朗的老人,双眉斜飞犹似刀削,目光炯炯有神,两寸短须沧桑内含,正是当今战家掌门人战老爷子战雄双,战老爷子已过古稀之年依旧神采不减,居座在上不怒自威。
端坐于下首的战天扬与白天相比好似换了一个人,在爷爷面前他收敛了平日里的纨绔姿态和浮夸气色,神俊的面容比李乐凡还多了几分文雅,只是有着三分懒散的味道,却又让人莫名的喜欢,他嘴角微翘噙笑,说道:“爷爷以为今日事情可有何不妥之处么?”
看着这位孙儿饱经风霜的老人面容上从不缺慈爱的神色,目色和蔼的言道:“已经查明了,你去醉仙楼时那里确实只留了一位管事照看,楼主与其他管事都去了护城议事厅参与议事,当时这位管事正在后院与楼里女子厮混,那莽汉能闯上楼去只是一时凑巧而已。”
“凑巧?”
战天扬揉了揉眉角,对自家实力他有绝对的信心,就算是要查那位老管事与女子厮混的各中细节也保管查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仍旧不能说服自己抹去絮饶在心头的疑云,又道:“醉仙楼管事众多,参加议事也不必去那多人,为何偏偏又会是在今日?”
战老爷子抚须含笑,摇了摇头,说道:“莫非你忘了金浩请你去查的那件案子?隍城正值非常时期行事自当不能与往常相比,那件案子又让金浩愈加谨慎,已是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在此紧要时机既是表功时也最易生祸事,稍有差池相关人士赔上的不仅仅是一官半职。”
“这个孙儿知晓的,金家的全部势力眼下都投入到了此次朝会事宜中,不然今日斩风也不会不带一名护卫出行,孙儿疑的是,今日之事独有一件也就罢了,在清雅居那位黎家的孙若伶生出这桩争风吃醋的俗事更加疑点重重……”说话间战天扬的眉间有了一股凛然气色。
战老爷子赞赏的看着孙儿示意他继续说,对孙儿在外的所作所为老人从来都是了如指掌,却从未有过责备,在外他乖张无忌是别人眼中顶级的纨绔世子,但老人却知道,那是世人的眼光太过肤浅,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孙子。
亦如此刻,战天扬的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纨绔神态,就连那三分懒散都消逝的无影无踪,精目闪烁,肃穆言道:“金家虽说是建朝百年后方才起势的世家,但也历经两代在各方都已根深蒂固,不仅在隍城就连军中的地位也正值如日中天,莫说一个王家,就是凤鸣城所有势力联合起来也不能与金家相比!但凡混迹商道者哪个少得了官方的庇护,那孙若伶铁算鬼娘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怎会衡量不出金家与王家的份量?她就不怕惹恼了好名重誉的金老爷子?更甚的是她竟算计于我,任由斩风和王启闹下去为的就是等我出现,若非斩风对那黎家妮子本就有意,我必当场戳穿了她,难道黎家的人都活腻了不成?”
战老爷子很高兴,虽未笑出来但眼神却是极为开心,点头却是反问道:“但她却是这般做了?”
“不错,她就是这般做了。”战天扬面容无色,目露寒光,道:“耍了一出双簧,他们也太看低我了!”
战老爷子起身走至窗前遥望着夜空,心中傲气的想着:这天上的星辰之光比我这孙儿来也要差了许多啊!
老者面朝窗外,缓缓说道:“的确是黎家与王家一起耍的一出戏。”
闻言,战天扬眼中的寒光却骤然消失殆尽,看着老人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他们有何目的呢?若说只是为了制造一个攀附高枝的契机未免过于牵强了。”
战老爷子背手而立,遥望某方,说道:“十日前,王家在锦隆山发现了一条晶石脉!”
“晶石脉?”
战天扬神情大动,惊讶之余凝神深思,他很清楚一条晶石脉代表着什么,足以在王朝各界掀起一股狂潮,天下修士、各方势力谁人不想拥有用之不竭的晶石,更没有哪一个修士离得开晶石,不论什么人,这都是无比的诱惑!
片刻后战天扬冷笑一声,了然说道:“原来如此!”
在战天扬沉思时战老爷子立身窗前未曾一动,听到战天扬笑声方才转身回到座椅上,说道:“知道了?”
战天扬点头,战老爷子端起茶杯,喝茶前说了句:“且说来听听。”
“虽然还不知王家发现的晶石脉是何色质,但任何色质的一脉晶石都足以震动天下,这表面上看是天大的福泽,但处理不妥也会成为灭门祸事!此事王家必定极为保密,爷爷既然已知晓此事,表明王家已把此事奏报了皇室,可眼下皇室并分不出足够的力量保下这一脉晶石,所以还需要其他更有力的力量确保晶石脉无恙,可王家却不希望太多的势力参与进来,虽然金家如今势大在军方和官场的地位不俗,但终究还是依附于皇室,金家只能算是皇室力量的一部分,所以皇室想要我们战家参与进来……”
战天扬顿了顿接着道:“尽管王家对此事倍加小心,但若说被同在一城的黎家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稀奇,所以王家必须承认黎家也参与晶脉一事中,故此在王家和黎家看来,我们战家的参与却是平白的分了他们一杯羹。”
战天扬起身给战老爷子又斟了一杯茶,言论得到了战老爷子的赞许,继续说道:“今日王家和黎家耍这一出正是要表明姿态,他们不是唯有和我们合作这一条路,在晶石脉的分成上不能欺压他们,我战家不能分的过多,皇室也不能拿的太狠,否则能分给皇室、金家和我们的份量足够他们找上几个大宗派庇护,而黎家……呵呵,孙若伶的手腕果真不弱啊!”
“哦?此话怎讲?”战老爷子喝着茶,对战天扬言论的兴趣正如杯中茶的热气一样,浓郁絮绕。
战天扬笑言道:“黎家能参与进来只是因为王家怕在没寻得庇护前被黎家放出了消息惹来大祸,而当庇护力量成形后黎家对王家,或说是对晶石脉就没有了威胁,随时都能被踢出局,毕竟多一个势力的分成就是对自己利益的损害,所以黎家要寻得能在晶石份额中站住脚的倚仗,此时,孙若伶充分展现了商人本色,把这倚仗做到了最大化!”
念及此处战天扬不得不佩服这位黎家姨娘的心思,战老爷子此时也是眼中一亮,不知是没想到战天扬能想到如此地步,还是没想到黎家在此中还耍了手段,只听战天扬说道:“王启是王家内定的家主继承人,自小便爱慕黎嫣,黎家能寻得最直接的倚仗就是依托黎家小姐和王家联姻,可黎家与金家早有了婚约,如此一来黎家势必要得罪了金家,为晶石份额而得罪金家与放弃晶石攀附金家,两者相比对黎家而言得失区别并不大。”
“虽然和亲金家联烟也算是晶石份额的倚仗,但这倚仗太不牢靠,金家隶属皇室,可皇室向来都是以自身利益出发,当然不会在意一个攀附其下属的家世,何况黎家仅仅势在商道而已,在一比二的情形下皇室绝不会选少数,所以王家和我们要踢黎家出局的话,皇室最有可能就是保持沉默,金家便是一比三的局面,无论如何保不住黎家!。”
战天扬冷冷一笑,又道:“孙儿可以肯定,今日这出戏是孙若伶说服了王家一手安排的,王家从中得益可确保晶石份额,孙若伶这一手卖了王家大情,所以王家为了还情就得保黎家的晶石份额,也许孙若伶直接告诉了王家可以让他们有从中得利的计划,但条件就是耍这一出双簧,之后黎家便用这出戏告知金家她黎家完全可以放弃金家与王家联姻,以此达到了抬高在这场婚约中身价的目的,如此这般黎家便得了最大的利益,晶石份额有了金家和王家倚仗,如果要黎家出局,局面便反转成了三比一,黎家不仅攀附了金家还坐稳了晶石份额!”
“好!”
战老爷子朗声欢笑,可见对战天扬如此一番见地是十分肯定,万分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