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九章】
蓝仲麒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到海产店,一进门就看到已经趴在桌上的方咏絮。他一个箭步奔上前轻摇她。
「方咏絮?方咏絮?醒醒。」
她怎么会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幸好他打电话来,否则万一她驾车出事或遇到坏人怎么办?
夫妻俩一看到蓝仲麒便过来道:「先生,你还是快把这位小姐送回去吧,别再让她喝了。」
蓝仲麒看着一桌的空啤酒罐,难以置信地问:「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是啊。」老板娘回答。「她一个人坐在这里边流泪边喝,我们真怕出事。」
蓝仲麒轻拉起醉茫茫的方咏絮,一看到她的脸他瞬间倒抽一口气,巴掌大的小脸除了斑斑泪痕,竟还有两个明显的五爪印。
该死!尤秋云真的打了她,而且还不止一下!
尖锐的疼痛揪住他的心,他无比愤怒,尤秋云竟敢如此?她根本是疯妇,应该被关入大牢一辈子!还有,秦彦纬那瘪三呢?为何没有好好照顾她,他是死了不成?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
可随即他又想起前几天好像听秦毓甄说秦彦纬到欧洲出差几天,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发生这种事,他是失职的烂人!
方咏絮脸上的泪痕让他非常不舍,原本他以为尤秋云只是不给她好脸色,喜欢摆婆婆派头给外人看,没想到她在秦家的处境竟比他想像中还要难堪,老天,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熊熊怒火充斥他的心,这一刻他将方咏絮当年抛弃他的纠结全暂时抛到脑后,满脑子只想着她在秦家到底还受了多少委屈?既然尤秋云敢当众撒野,也许这不是第一次,难道她经常对方咏絮动粗?
该死,不能原谅!
倘若尤秋云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真的会失去理智杀了她!
她以为这个世界都没有王法了吗?凭什么动手?她那个「好儿子」荒唐到包养一堆情妇,女儿私生活也乱七八糟,她最应该管教的是她那些儿女!
这笔帐以后他会连本带利的跟秦家人要回来,现在,还是先把方咏絮带离这里要紧。
替她结了帐后,蓝仲麒扶起她,柔声道:「咏絮,站起来,该走了。」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温柔,称呼也从连名带姓的叫法变成了咏絮两个字。
此刻的他已完全抛下仇恨,做回真正的蓝仲麒——不管经过多少年,不管发生任何事,她依旧占据他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的身影在他的心口栖息得那么深,深得几乎变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驱赶而出。
「我不要,我还要喝……」醉到一塌糊涂的方咏絮胡乱咕哝着。
「老板,再拿酒来!」酒精真好,原来喝醉了这么好。
她真的醉翻了!蓝仲麒小心翼翼地搀扶她,连哄带骗地把她扶出海产店。
一出店门,剌骨的海风吹拂而来,方咏絮一阵瑟缩,蓝仲麒随即将她拥入怀,以自己的喀什米尔黑色长大衣牢牢覆盖住她。
她的指尖还是这么冰冷,他知道她向来怕冷,一到冬天就手冰、脚冰的。看看她,身形比三年前还纤瘦,手骨细到仿佛一折就断,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就算别人不善待她,她也不该如此糟蹋自己。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开车来的,但这种状况下他可不会让她驾车,遂将她扶上自己的车。
「唔……」坐在前座的方咏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可惺忪醉眼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也分不出身边的人是谁。「这是哪里?我要喝酒,带我去喝……」
「好好,去喝酒,待会儿就让你喝。」蓝仲麒哄着她,一边为她系上安全带。
「骗人!我不要……」她的语调无比悲凉,泪水又潸然落下。「坐车就要回家,我不要回去,我没有家……」
原本蓝仲麒就在犹豫到底要送她去哪里,他绝对不想再让她回秦家,他不会再给尤秋云或任何一个人有伤害她的机会,可此刻听她这么说他很是心痛。
「好,我们不回去,乖,你先睡一下。」
仔细考虑后他发动引擎,决定将方咏絮载回自己的住处。他独自居住的家有宽敞舒适的客房,可以让她好好休息,让她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个觉,无论什么事都等明天她睡醒后再说。
「才不要,我还要喝……」方咏絮继续含糊地咕哝,可整天折腾下来她也累了,慢慢将小脸偏向一边,进入梦乡。
到了家,蓝仲麒小心地将方咏絮抱上楼,将她安置在米白色系的客房。
小睡片刻的方咏絮缓缓睁开眼睛,酒意仍未消退,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的男性脸庞,小脸上的表情先是不解,然后傻乎乎地笑着。「呵呵,怎么又作梦了……」
三年来,她已无数次在梦里与他相见。
伸出莹白皓腕,她深情地凝视他,晶阵全是酸楚。「你过得……好不好?你一定很恨我,恨死我了……」
在梦里真好,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想说的话,流露出最真的感情,不用苦苦压抑,也不用去考虑后果。
蓝仲麒一阵心揪。恨?他有恨过她吗?这一刻他终于敢对自己承认——
他根本不曾真正恨过,更不曾遗忘。
倘若对她仅有恨,今晚他就不会如此愤怒且心痛,愤怒有人胆敢伤她,心痛她艰难的处境,她不该过这种生活。
这女孩……依旧是他心头上的珍珠,他不允许她吃苦。
望着心爱的男人,方咏絮鼻头微微泛红,泪盈于睫。
「没错,我很坏、我不可饶恕……我在你最惨的时候无情无义地抛弃你,还立刻嫁给别人,我真的很恶劣,你恨我是应该的。」
「咏絮。」他不忍地反握住放在他脸上的雪白小手。
「别说了,并不是那样,我不恨你。」她已过得够苦了,他怎忍心再苛责?
可没想到方咏絮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无比震惊。
「对不起,我身不由己……我比谁都不想离开你,三年前,蓝宇快倒闭时,我家的饭店同样因为周转不灵也快倒了,彦纬说只要我嫁给他,大秦就会出资援助我家饭店……我没有办法,爸妈都叫我一定要嫁,软硬兼施不断地逼我,我别无选择。但,我没有忘记过你,我更不曾爱上彦纬,一直以来,我爱的只有你……」
什么?
蓝仲麒简直无法消化自己所听到的,她的意思是三年前东方饭店一样面临倒闭的危机,她是被迫嫁给秦彦纬的?
也就是说这桩婚姻不是她自愿的,而那封信也只是谎言?
是这样吗?巨大的疑问冲击着蓝仲麒,在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中——
以前他曾经怀疑过秦家和方家是否一起联手陷害蓝家,但倘若咏絮说的是事实,会不会方家也是冤枉的,他们一样是被秦家设计?
他脑子豁然开朗,没错,这可能性太高了!以秦家人的阴险毒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既然已经设计业绩排名第一的蓝宇了,为何不连排名第二的东方也一并拉下,让自己跃居龙头老大?
这个推测令他的锐眸更犀利地眯起,很好,他会要徵信社朝这个方向深人追查。
事在人为,秦家人掩饰得再完美,自以为湮灭所有证据,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多事只要肯花大钱,自然可以找到线索。
姓秦的,不要以为可以只手遮天,更别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王法,能任你们横行霸道。
昨天徵信社才向他报告一件令人振奋的消息——他寻找已久的关键人物钟大祥终于找到了,还一并拿到了关键证据。
原来当年钟大祥拿着大笔不义之财,携家带眷先是移民到澳洲雪梨,但好赌的天性让他很快散尽家财,一年后就沦落到妻离子散的窘境,现在人辗转流浪到阿根廷非法打工。
刚找到钟大祥时,他原本还矢口否认和秦家父子官商勾结、贪污舞弊。但蓝仲麒委托的人告诉他,只要他肯提供最重要的关键文件,便可获取高额的金钱报酬。
流离失所、缺钱缺到快发疯的钟大祥怎么有办法抗拒?因此,他答应了这个交换条件。
他不敢回台湾当证人,就怕受到法律制裁,但他交出了当年为日后自保而留下的文件证据,徵信社的人已经以国际快递寄回台湾,应该这两天就可以收到。
只要那些证据到手,真相呼之欲出,一状告上法庭,绝对会让秦家父子不得不俯首认罪。
原本蓝仲麒就不打算饶恕丧心病狂的秦家父子,倘若他们连方家都一并陷害,那更是罪无可赦,他绝对会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加倍奉还!
「咏絮。」他不舍地轻抚她泪痕未乾的脸颊。「我会帮你,不管是谁欺负你或欺负方家,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