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了啦,亲得我满脸都是口水,脏死了!」桑堇欢笑骂着推开她,再导入正题,「思棠,你确定你仍深爱着他?」这才是她关心的。
「确定。」谈到了爱、说到了他,桑思棠又愁上眉梢。
「但他呢?」这是另一个重点。
「应该是有吧,所以他才会那么恨我。」分开的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身处在地狱中,答案能不清晰吗?有爱却不能爱,所以只好让恨取代。
「恨你?」
「对,他把雪舞的死归咎在我身上。」那日,他憎恨的眼神深印在她的脑海,她虽有错,但并没大到罪无可赦。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及早通知他,雪舞的病情已经恶化。」桑思棠淡淡地解释道。
「思棠,既然如此,你……」
「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生,我一定要成为他的新娘,不管有多困难,这条路我走定了。」
妹妹坚定的眼神和语气,令桑堇欢不免担忧。这分明是在玩火,她会赞同他们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因素是他已有了小孩,所以妹妹不能生育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他有子嗣可以传宗接代,而她也有至爱所生的孩子来弥补无法孕育下一代的缺憾。
但是若没有了爱,这一切将不再完整,更不可能完美。当年,为了怕思棠无法承受,全家人一同撒了个弥天大谎,所幸将她瞒了过去。
但,这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一家人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才平安地度过了这么些年,难不成已到拨云见日的时刻?
桑堇欢惶恐地想着,表情也多了几分犹豫,引来桑思棠的忧心。「大姊,你怎么了?」她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没、没事。」桑堇欢急忙否认,快速地转移话题,「思棠,爸那边你有什么打算?」虽有心帮思棠,但父亲那一关,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顺利过关。
「能有什么打算?你都不知道爸的态度有多么强硬,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反对……大姊,你猜得到吗?」她想了一整夜,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吗?爸一向很开明,不可能连个理由都不给你就坚决反对才对,奇怪。」
桑堇欢也不免大感事有蹊跷。想当初自己的婚事还是父亲一手促成的呢,怎么父亲对妹妹的感情事却抱持完全不同的态度?
「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桑思棠频频点头。
「算了,这事我再处理,你就先别烦恼这个,还是多告诉我一些有关你们交往的情形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得让我这个帮手有个深入的了解才行。」
桑堇欢眨了眨眼地说。
但她不禁开始怀疑起大姊的诚意,有这么单纯吗?虽有所疑,但有求于人嘛,她还是照实说了。
一整个下午,姊妹俩做了一番详实的恳谈,两人相交的过程回忆起来是如此的甜蜜,而当所有的想法借由语言表露出来后,桑思棠坚定的心更是不动如山。
不是有句话说,孝感动天吗?那么她就如法炮制来个「情感动人」吧,不管他是爱是恨,又会如何待她,她都一定要坚持到底,直到撕毁他那张冷漠的面具,让他的心再次属于她,让他的未来过得更快乐,她一定会做到的。
乐观的她,不愿被现实所击倒,至爱的回归令她恢复到七年前一般,有着蓬勃的活力与朝气,笃信这世上没有不成功之事的至理名言,不畏险、不怕难地勇往直前,相信幸福终有一天会降临在她身上。
然而,桑堇欢的想法就比妹妹平实多了,在听完妹妹的故事后,她更无法肯定相爱这两个字用在他们身上是否仍为现在进行式。齐藤羽桓有着裹足不前的心理包袱,有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借口,条条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他能敞开心胸重新拾回两人的爱吗?
七年前,妹妹被爱情冲昏了头,七年后,她依然为爱疯狂,不同的时空有不同的问题,但她仍执迷不悔,情愿用一生换一段不朽的爱情,她真能如愿吗?
【第八章】
忙完了齐藤雪舞的后事,齐藤羽桓才赫然发现,他在齐藤集团的势力已被削减得所剩无几,除了台湾外,他几乎已无立足之地。
为了重整旗鼓,他连夜搭机飞抵国门,试图以台湾作为根据地,然后向外进攻,一一夺回失去的势力版图。
那堆小人,觊觎齐藤集团已久,他固守城池多年,早让他深刻地领悟到守城有多么不容易,若不是雪舞身故,令他自愧地一心以求赎罪,他们是不可能有机会踩到他头上的,这都怪他太感情用事了。
一早,他招来各部门的经理至家中,关起门来研拟应对之策,也拨打数通越洋电话给各地的心腹,请他们以传真的方式,告知他各分公司目前的情势。
一整天,所有人皆关在书房里,就连吃饭也请人做好送进去,审议、分析、讨论不断地重复,直到夜幕低垂,众人才各自带着资料离去。
几日的折腾,令他身心倶疲,他揉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朝儿子的房间走去,轻轻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幕令他倍觉温馨的画面。
桑思棠坐在摇椅上睡着了,却掩盖不了她的一脸慈爱,儿子趴在她身上,吸吮着手指沉入梦乡,微黄的灯光,依稀洒进的月色,相互依偎的景象反射出一圈祥和的光芒。
他有些怔忡,却难掩心中翻腾的激荡,他们俨然是一对母子,他由衷地想着,愈接近他们,他的心就愈加澎湃。
睽违了七年,细看之下,他才发觉她的美更甚从前。她的身材与外貌不变,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如今,想必有更多的男人为她倾心,而她,在经过了这么些年后,是否依然纯洁无瑕呢?
他端详着她,眷念因心灵的平静,而有了诚实的心声及揣测,他不能爱她,再也不能,纵使雪舞已宽容地接纳了她,他仍旧不能。因为他的心底有恨,一股莫名的恨,他不想去解,所以只好让自己一路恨下去。
从雪舞过世后,爱与恨便开始啃蚀着他的心,为了减轻痛,他选择了恨,他宁愿背上狠心的罪名,也不愿让爱再次袭卷他的生活,尤其是爱一个不能再爱的女人,那样水深火热的世界,他不愿再触碰。
他伫立了很久,本想就此离去不愿惊动他们,但凉意令他本能地脱下西装为两人盖上,他的动作虽是轻柔无比,却仍将桑思棠惊醒。
她突然睁开眼,见到的是他温柔的眼神与刚毅的侧脸,许久未剪的发散落两旁,将他衬托得更加俊美。
「健吾……」桑思棠忘情低喃。
闻言,齐藤羽桓倏地全身一紧,他快速地穿起西装,抱起儿子掩饰心慌。「我抱小矢到床上睡。」他将儿子安顿好后转过身,见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摇椅上。
「你……」
「麻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蠕动着发麻的身躯和双腿。
「那……」
「没关系,等一下就好了。」
桑思棠勉强站起身,怎料双脚一软,他眼捷手快地立刻上前扶住她。
「你抱着小矢睡了多久?」
他的语气似是责备,但她听来却像关心。
「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
「嗯,大概三个小时吧。」她据实以告,这时,麻痛感持续着,令她不得不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攀附在他身上。
这个笨女人,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睡了三个小时,她以为自己是女力士啊?
虽有怜惜,但他仍故作姿态,抱着她直冲ts,将她安置在沙发上。
虽然他面不改色、不发一语,她仍能感受到他的关怀,躺在他的臂弯中,时间或许短暂,却足以证明他是在乎她的。
她的娇弱再度掀起了齐藤羽桓的保护欲,明知不可对她再产生任何感觉,但望着她皱起的眉头,他还是难以克制的脱口道:「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她一听,立即舒展了眉头。是的,他仍旧是在乎她的,这不是她的错觉,他对她的冷淡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一定是的。
「健吾……」桑思棠甜甜地喊道。
却被他厉声制止,「以后别再这样叫我。」他别过脸,不愿见到她受伤的表情。
她紧咬着下唇,无视心口已鲜血淋漓。「羽桓,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今天,若不是小矢打电话给她,她还不知道他已回国。
「什么事?」他依然背对着她。
「我爸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