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他们来迎我了,我得下车,马来。」他向外一喊,随即有小兵响应,声音宏亮。

「是的,少将军。」

一匹汗血马上了黄金马鞍,男子翻身上马,身姿英挺而俊美,宛若雄鹰展翅。

拨开车帘往车外一瞧,梁寒玉震撼极了,高耸的城墙下是两排黑色大马,马上倶是铁甲黑盔的汉子,面色冷戾,浑身肃杀到恍若一队来自黄泉的鬼军。

那是战铁衣的亲兵,她的男人……她第一次发觉自己选中了多么了不起的男人,而她为他骄傲。

「不要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铁血柔情,真汉子也有儿女情长。

「嗯。」她心里微暖,有了一丝期盼。

梁寒玉感受到他未说出口的温柔和淡淡情意。

五百战士开道,车马让道,马蹄声哒哒踩在黄石板路上,地在摇动,挂着八宝玲珑穗子的乌木马车缓缓驶过北城门,一路向闹市去,两旁的百姓夹道欢呼。

战铁衣受到的是爱戴'是崇拜,而不是惧怕,会怕他的是敌人,而非万千的大禹百姓。

「真是疯了,不过回京而已,有必要闹出这么大场面吗?」最后一辆小马车上,忍住酒瘾的孙道明小声的咕哝。

车轮辘辘,约走了半时辰后,前行的队伍高声一喝散向两边,容马车通过,战铁衣下了马,在马车旁轻唤。

「到家了,寒玉。」

到……到了?

心跳很快的梁寒玉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怯意,她在马车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掀开青帷软绸帘子,一只大手适时的伸出,她含笑扶住,裙带翩飘的下了马车。

得到通报迎了出来的将军夫人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很是欣喜,正想开口询问他近日可好,谁知他竟像没瞧见她似的背过身,走向乌木马车,从车里扶下一位容貌清媚的小姑娘。

倏地,她交握的双手一紧,眸心迸出冷意。

这是她的儿子,她从没见过他有体贴的一面,连身为母亲的她都未受过他的另眼看待,那名看起来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凭什么抢走他眼底的温暖,她不允许,绝不——

「一路辛苦了,铁儿,娘在府里一直为你忧心着,唯恐你真遭遇了不幸,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嫣然语声哽咽,拎起手绢轻拭眼角泪光,慈母心可见一斑。

但是战铁衣没让她说完,俊脸一沉打断她的作戏。

「母亲,这位是梁寒玉,我的未婚妻。」佳人如玉,与俊逸无比的高大男子比肩,郎才女貌一如画。

未婚妻?顾嫣然连眉都不挑,毫无异色一如往常的温婉一笑。「累了吧?铁儿,快入内休息,略做梳洗梳洗就能吃上一口热饭了,娘让人弄了你爱吃的饭菜,给你解解馋。」

「母亲,你还没见过寒玉。」战铁衣异常坚持,不让娘亲又使出视若无睹的伎俩,将人忽略。

她面色一冷,语气略带冷淡。「你这孩子在闹什么别扭,多大的人还使性子,娘要不高兴了。」

「母亲知道我爱吃什么吗?」他讽刺的突问。

将军夫人忽然一窒,回答不上来,她倒没想过这一点,他一向什么都吃,从不挑食。

「寒玉,你说。」他并未回头。

躺着也中枪,干么拖我下水。梁寒玉在心里埋怨。「他爱吃辣,口味太淡不喜,讨厌葱、姜、蒜,喜爱现捕的鱼鲜,特爱洒上孜然的烤羊后腿……」

他这人不难养,只是不合胃口的吃得极少。

战铁衣养伤期间的膳食全是梁寒玉准备的,他还很刁的非要她亲自下厨,只吃她做的饭菜。

「母亲,你连亲生儿子的喜好都不晓得,还配为人母吗?我替母亲感到羞愧。」他冷笑。

「你……」她咬着下唇,忿然的看着和她不亲的儿子。

「母亲,你大概上了年纪,耳背了,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梁寒玉。」他逼着娘亲接受。

内心气恼的顾嫣然依然笑得端庄。「你忘了娘已经替你定下一门亲事了,是苏丞相之女,明月爱慕你已久。」

「既然母亲耳背听不清楚,恕儿子无礼了。寒玉,我们进去,你应该饿了,我院子里有小厨房,你先煮碗面止止饥,晚一点我再带你上大酒楼……喔!那个插了满头珠钗不怕被抢的老妇是我亲娘。」

老、老妇……他居然说她是老妇?!顾嫣然气得全身发抖,眼神如刀的射向亲儿。

「夫人好,我是寒玉。」

梁寒玉装乖巧的问安,又把将军夫人气个不轻,绣着红梅的手绢都捏皱了。

「岂有此理,不是报了下落不明吗?身中一箭在战火中失踪,十之八九再无生机?!他怎么可能又活过来,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

哐一声,桌上的茶具被扫落,碎了一地,茶水流出,浸润了脚下地毡。

与战铁衣长得有三分神似的战西华铁青着脸,那眼底掩不住的妒恨和愤怒如恶毒的蛇,不断吐出泛着墨紫色的舌信,要向那最痛恨的人咬下一口。

「你气恼有什么用,是那小子命大回来,我们得另想法子,你太暴躁了,要冷静,发火成不了事。」秦红缨叹息,儿子的口子太顺风顺水了,禁不起一点挫折。

「娘,你要我如何冷静下来,他一生下来就是来制我的,凡是我想要的最后一定都会变成他的,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将军府长子,凭什么他能不劳而获,样样抢在我前头。」他费尽心思去争、去抢,但一句嫡子他就得放手。

嫡子、嫡子,因为这两个字他吃了多少亏,谁说庶子不如嫡,他分明比嫡子出色,有勇有谋。

「华儿,将军府长子这样的话只能在娘面前说,一旦有了旁人就要关好你的嘴巴,娘的贵妾身分无法改变,在名分上我们矮人一截。」他必须认命,先低头做人。

秦红缨向来懂得隐忍的道理,不然她也不会把持一个男人的心二十余年,她用委屈求全来掳获丈夫的宠爱,以柔弱的姿态激起他对弱者的怜惜,让他眼中只瞧得见她。

后院的硝烟始终只有女人见得着,男人看见的是她们愿意给他们看的一面,绝多的厮杀场面是他们所不知的。

「爹那般的在意你,你为何不让他扶正你,就算是平妻也好,至少我也占了个嫡字,没人敢轻视我。」他就败在一个「庶」,同是姓战却完全享受不到战府的荣光。

将军府的银钱为将军夫人掌控,妾室及其庶生子女只能照例领取月银,想要多取得有名目,将军夫人对这方面管得很严,一分一毫算得仔仔细细,即使是武陵将军战戢天本人手头上也没多少银子。

秦红缨的金钱来自底下人的孝敬,有人想走她这条路好获得好处,她吹吹枕头风,让想升官又升不了官的小官吏得点好处,她一句话可让他们得道升天呐!

不过那些孝敬对母子俩而言还是不够多,和将军府的家业比起来,那是沧海之一粟呀!根本无法比较,令人眼红。

闻言,她苦笑。「娘又何尝不想扶正,可妾就是妾,当不了妻,大禹律法有一条妾不可为妻,纲常不能乱。」

「如果正室亡故了,贵妾可为平妻掌理内院!」他应该先把那老女人除了,省得碍事。

她点头。「是有这么一条,可是华儿呀!你不能太天真,若是夫人真出了事,你以为永安侯府不追究吗?她是侯爷宠入骨子里的嫡长女,侯府的几位爷儿也身居高位。」

正因为有永安侯府那座大靠山,所以她始终不敢动顾嫣然那贱妇,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顾嫣然死得蹊跷,永安侯府的人就敢杀上将军府,一把大刀将她腰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要什么时候出头?!我等不下去了,战铁衣一回来,原来属于我的东西又要被他拿走了。」那家伙必须死,死得彻彻底底的,再也不能还阳。

「稍安勿躁,瞧你这点耐性能成什么大事,静下心来想一想,看怎么做才对我们最有利。」蛮牛似的横冲直撞反而坏事,一击不中对手有了防心,他们更要谨慎小心。

「娘的意思是?」战西华喝了一口秦红缨递来的茶,神色略微平静的坐下来,少了急躁。

「你知道他带回一名女子吗?」有缝便钻,见缝插针,机会是找出来的,杀人于无形。

「是听说了。」战西华不太在意,他自己就有五、六个小妾通房,身边伺候的丫头也都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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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棺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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