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民女没有杀人,请青天大老爷明鉴。」听他这话分明是在怀疑她杀害玫儿,水铃钰心头又怒又惊。
「此事本官自会查明,此案你涉嫌不轻,依大丽王朝律令,须将你收押。」说完,他铁面无私的拍下惊堂木,喝道:「将疑犯水铃钰押入牢里。」
她惊慌又激动的高声喊冤,「大人,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没有杀人!」
「你是不是冤枉,本官自会调查清楚,将她带下去。」
两名差官架着她往外走,她气急败坏的回头大喊,「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即使明知这话可能无用,她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水铃钰被带下去之后,古兰熙又传唤了几人,连李星也被传召来查问相关的案情。待查问完数人,他与师爷刑白商讨此案。
刑白桴着胡须忖道:「依属下看,此事最有嫌疑之人莫过于那女掌柜。」
他约莫三十岁,有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为了让自个儿看起来老成一些,他刻意在下颔蓄着一绺山羊胡子,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滑稽。
「何以见得?」古兰熙问道。
他想起数日前他饿得撞上她,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吃食慷慨相赠之事,心里隐约觉得能有这般恻隐之心的姑娘,不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依属下推测,死者盗走了店铺里的首饰,女掌柜一怒之下追到死者住处质问,两人一言不合,女掌柜失手杀了她,她发现院子里刚好有个坑洞,遂将死者的尸体草草埋入,也因为她一个姑娘家力气不大,故而埋得不深,这才会被一场大雨给冲去了覆在上头的泥土,将尸首给曝露出来。」见古兰熙沉吟着没答腔,刑白问道:「大人难道不认为她是凶手吗?」
古兰熙调任东风县仅三个多月,他四年前高中状元,当今皇上极为欣赏他的才智,任命他为京兆尹。
他在担任京兆尹期间破了几桩大案,还追查出数件多年查无凶手的谜案,甚得皇上看重,但他性情耿直,办案只问是非公道,不问出身,得罪了朝中权贵,故而遭人陷害,被眨至东风县担任县官,据说他原本议了亲的未婚妻也因而退婚另嫁。
「依你方才所说,水铃钰确实是有杀人的动机,但若是据此便论断人是此女所杀,未免过于草率,尚须有更明确的证据才行。」古兰熙总觉得此案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与师爷讨论完,他思索了片刻,前往大牢。
被关押在牢房里的水铃钰缩着肩窝在角落,即使她再精明能干,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头一遭遇到这种不白之冤,还牵涉到一条人命,心里害怕又惶恐。
她努力克制住微微颤抖的身子,想让自个儿冷静下来。不能慌、不能慌,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个儿是清白的。
倘若想不出来,说不得这杀人凶手的罪嫌她就背定了,杀人可是要偿命,她才十八岁还没活够,可不想就这么被活活给冤死了。
但无论怎么告诫自个儿,她的思绪此刻乱成一团,压根无法思考。
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水铃钰下意识的抬起螓首,望向铁栅栏外,见到站在外头的正是将她关进来的县官,她两眼冒火,霍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栏杆,怒道:「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你不能随便诬赖我杀人!」这时她在气头上,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县太爷。
古兰熙没计较她的不敬,在瞧见她那张明艳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怒容,心中隐隐有丝不忍,好言道:「倘若你是冤枉的,本官自会还你清白,但若查出人确是你所杀,本官也会秉公办理。」
「你真的能还我清白?」莫名遭受了这场牢狱之灾,她又气又委屈,满脸质疑。
「只要你确实是无辜的。」
她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用力点头,再次郑重重申,「我是无辜的。」
古兰熙抬眉道:「你是不是无辜不是你说了算。」
水铃钰心急的催促道:「那大人快去查呀。那天早上我是去了玫儿的住处,但是里头确实空无一人。」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记得那天进去时,并没有在院子里见到有什么坑洞,这表示在我之前定是有人去了那里,将玫儿给杀了,并将她给埋起来。」这一瞬间,她方才乱成一团的脑子忽然清明起来。
古兰熙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个重要线索,谨慎的再次确认,「你说你过去时,并未见到院子里有坑洞?」
「没错。这表示在我过去时,玫儿定是已遇难,既然那天有人看见我过去找玫儿,也许也会有人见到在我之前还有人去找玫儿,只要找出这人是谁,就可以揪出真凶了。」
「这事本官会命人去查。」他寻思了下又再问道:「你平日里可有与人结什么仇?」
她愣了愣才道:「我来东风城三年,并未与什么人结仇,对了,倒是这段时间与城里另外一家珍宝首饰坊发生过几次不快。」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常常仿造我们铺子里的首饰,做出一样的首饰来卖,让我很生气,故而上门找他们理论。」最后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他们甚至还厚颜无耻的说那些全是他们自个儿所想,不是抄袭云水首饰坊。
古兰熙思忖须臾再问:「那你可知道死者生前可有与什么人结怨?」
水铃钰想了想,摇首道:「我不知道,玫儿生前一直颇安分乖巧,在出事前,我甚至没想到她竟会从铺子里盗走那些首饰……」她的话话一顿,接着才又忖道:「莫非是有人唆使她偷走那些首饰,然后想独占而杀死她?」
闻言,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无可能,将这条线索也记了下来。「你若还有想到什么可疑之事,可差人前来告知本官。」
转身离去时,他感觉到衣袖被她扯住了,他回头看向她,见她紧抿着唇,清媚的双眼盛满了委屈,他先前曾见过她两次,看得出她是个性情爽利的姑娘,此刻瞧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没由来的一软,温声相询,「钰姑娘还有何事?」
水铃钰紧锁着眉心,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民女的清白就交给大人了,请大人务必要查出览手。」
他郑重的颔首承诺,「只要你是冤枉的,本官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水铃钰涉嫌杀人入狱,水铃菲回村子不在,眼下云水首饰坊能作主的只剩水铃菱。
「……所以这会儿钰姑娘被当做杀人凶手,给关进牢里去了。」李星在水铃钰被收押后,赶紧来到水家三姊妹的住处,将这事告诉她。
「人不可能是大姊杀的。」水铃菱的嗓音天生娇娇软软,如同她的人,柔媚慵懒,但话里的意思却很坚定。
「可这会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钰姑娘,且那天早上钰姑娘确实是气冲冲的出门去找玫儿,也不知……」说到这儿,他小心翼翼的瞟看水铃菱那张娇媚的脸庞,这水家三姊妹模样都生得十分标致,各有各的美。
大姊水铃钰明艳照人,老二水铃菱妩媚动人,老三水铃菲清丽秀雅,看着三个这样的美人,李星倒也不是没有动过念,只不过水铃钰素来精明能干,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心生妄念,加上日前回村子里去的水铃菲武艺高强,只要一只手就能拗断他的手臂,他哪里敢对她们三人心生歹念。
水铃菱斜瞬他一眼,那眼神夹着一丝锐利,他连忙低下头摸摸鼻子。
思索须臾,水铃菱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吃食,我待会要去探监。」她性子一向懒散,平时对什么都不上心,只有在打造首饰时能全神贯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即使心头担忧姊姊,态度仍是一派慵懒。
「好,我这就去买。」李星应了声,转身出去买吃食。
不久,水铃菱提着李星买来的吃食来到大牢,塞了些钱给牢头,便被领进了牢里。
「啧,这姑娘长得挺标致,咱们牢头不是素来好色吗,竟没占她便宜。」一名狱卒看着她的背影猥琐的笑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亲耳听见先前咱们大老爷特别关照过牢头,不能为难那姓水的姑娘,我瞧他八成是看上她了,这姑娘与那姓水的姑娘是姊妹,你想这大老爷瞧上的人,牢头有那个胆子敢去招惹吗?」
水铃菱没听见背后狱卒的谈话,来到关押着大姊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