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别说了,我都知道。」辛以廷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巴,「是我该觉察到的,九年前,是我不对,当时我太年轻,也不知道顾忌别人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就不告而别……都是我之前做得不好,所以才让你对我失去了信心。小竹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只要离开台北,不管这事多急,我都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备,说清楚。」
顾小竹用力点头,红红的眼睛里又飘起了一层雾气。
「小竹,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顾小竹看着辛以廷惊慌失措的样子,微笑摇头,「这是感动的眼泪。对了,既然伯父在医院,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辛以廷问「你不是不敢去医院吗?」
「是啊,可这是你爸,我必须得去看。」
顾小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但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坚定。
「好,我带你去。」
辛以廷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缠,密不可分。
病房里辛以廷分别作了介绍,「爸,这是小竹,我女朋友。」
「小竹,这是我爸。」
顾小竹礼貌地叫「伯父你好。」
「好好好。」辛父眼尖望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小竹,告诉伯父,是不是以廷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作主。」
「没的事啦,我不欺负他,他就偷笑吧。」顾小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哈哈哈……」辛父大笑出声,「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样的女生治得了这个鬼小子,原来是你这样的呀,厉害厉害……」他笑得太大声,一时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憋红了。
辛以廷连忙冲上去给他顺气,顾小竹冲出去叫医生。
望着好几个白袍医生冲进来给辛父急救的样子,顾小竹这才意识到这个开朗的老人真的得了癌症了,和奶奶一样。
白花花的墙,白花花的床,白花花的被,浓密而可怕的消毒气味。
顾小竹脸色微微发白,辛以廷这时候也注意不到她的不对,他的注意力全在病床上了。
过了几分钟,或者是几个世纪,医生终于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望着辛以廷,「现在他没事了。不过你还是作好心理准备吧,他这个状况,撑不了几天了。」
「喔,好。」
辛以廷应了,望着白袍医生们鱼贯而出,然后走到病床前望着爸爸,「爸,你还好吧?」
「我没事,小竹呢?」他困难地转动脖子,却不见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身影。
辛以廷这个时候才想到顾小竹,回头一看,却看见她虚弱地缩在墙角,双手抱膝,睑色惨白,神色恍惚。
「小竹,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医院的。」
辛以廷将她拉到怀里,熟悉的男性味道充盈了鼻端,赶走了讨厌的消毒水味道,她终于渐渐回神,「我没事,只是刚才想起了我奶奶。伯父没事吧?」
「他没事。」
辛以廷不敢再让顾小竹待在医院,给她在外面找了家饭店休息,她也知道自己的状况,没有争辩,乖乖地去了。
不过,有一点顾小竹很坚持,白天一定要在医院陪着辛父。辛以廷劝不了,也只好随了她,她和辛父竟然十分合拍,常常一起吐槽辛以廷。
概了无牵挂,到了第三天,辛父就不行了,顾小竹和辛以廷凑在床边,泣不成声。
「别、别哭,我还有……一个要、要求……我没福气看到你们成婚了,小竹,你、你能不能先……叫我一声爸……」
顾小竹脱口而出,「爸、爸、爸……」
「好、好……」说完两个「好」字,辛父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爸……」辛以廷失声痛哭。
他以为对爸爸没有多少感情,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亲情是剪不断的,原来,他从来没有怪过爸爸。他爱爸爸。
又在高雄待了三天,办好辛父的后事后,辛以廷才和顾小竹一起冋了台北。
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两人的心情都有点低落。
「小竹,冰箱里只有些生菜和鸡蛋,我做个生菜色拉和炒蛋吧。」
「别麻烦了,以廷,我们出去吃好了。」
「也好。」
两人在外面叫了两碗面,也没多少食欲,随便吃个几口便都吃不下了。
辛以廷起身要结帐,顾小竹却拉住了他的手,「来,我们来比赛,我吃一口,你也必须吃一口,输掉的人要、要……」
「要怎样?」
顾小竹想了想,「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情,不管多无理也要答应。」
辛以廷坐了下来,「好。」
两个没有食欲的人却都有一颗好胜的心,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把两碗面都吃光光了,连口汤都没剩下。
「怎么办,现在分不出胜负了?」
「没事。」顾小竹笑,「那我们就各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好。」
顾小竹伸手捏了捏辛以廷的脸,「我的要求是,你现在看着我必须要笑,不能给我摆这张要死不活的哭脸。」
「好……」
辛以廷当然知道顾小竹的用心,虽然心情还有些郁郁,还是努力挤出了笑容。
「嗯,笑得还不够灿烂,嘴巴咧得再开点。」
辛以廷努力弯起唇角。
「嗯,这样还差不多。」顾小竹拉住辛以廷的手,「以廷,记住保持这笑容,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瞬间温暖了辛以廷的心。
「好。」
辛以廷一回到卧室,他就想到那枚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戒指了,可某个粗心大意的家伙进出房间三次,愣是什么都没瞧见。
最后,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时更离谱,上床的时候浴巾袍子拖过床头柜,也不知道把那枚戒指甩到了哪里。
辛以廷连忙冲下床去找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戒指。
顾小竹在他背后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她变魔术似的伸出手,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
辛以廷哭笑不得,「你这都要玩,好了,再玩下去戒指真的要掉了,你快点把戒指戴上。」
顾小竹很傲气,「你说戴就戴啊,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你现在还要什么面子,前几天,你可都叫了爸了。」
「那不一样。」顾小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这得寸进尺的小女人。辛以廷叹了一口气,单膝下跪,做足了全套,「顾小竹,请你嫁给我,好吗?」
「嗯,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这个家伙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了。
见她不配合,辛以廷只好使出了杀手锏,「你还欠我一件事,现在我要你答应我的求婚,戴上这枚戒指。」
「好吧。」顾小竹将手伸到辛以廷面前,「我要你给我戴上。」
「好。」
辛以廷捧起她纤细洁白的手,将戒指小心翼翼地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又在她的手上印下无比隆重的一吻。
「我的女王大人,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起来吧。」
辛以廷刚站稳身体,就被顾小竹一头扑进了柔软的大床,她抱着他的脸猛亲,毫不客气地将口水涂满他的脸。
「以廷,你是我的。」
「好。」
「以廷,我也是你的。」
「谢谢女王大人厚爱。」
夜风吹袭,这种无聊的对白越来越轻,取而代之的是甜腻的呻吟。
夜,还很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