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时,靳崇宇发现接待厅的灯亮着,一愣,这才想起,几个小时前,他让艾若然进屋看画。
当时他饿得慌,让她进了门后就兀自做自己的事,填饱肚子后又一心悬在未完成的工作上,压根儿忘了艾若然的存在。
奇怪,都过了一段时间,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知道屋里有设定保全系统,所以即便没看着她,也不怕她把画偷走,但……也不可能盯着画像看那么久吧?
他抱着疑问来到接待厅,定下脚步后,彻底愣住了。
艾若然还没离开,但已经睡着了。
她的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一侧,睡得极熟、极安稳。
靳崇宇轻蹙起眉来到她身边,本想喊醒她,目光却不知怎么的,定定落在她熟睡的模样之上。
她怎么敢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睡得这么自在?怎么能让人觉得,那张沙发被她一躺,彷佛变得极好睡似的,让人有种也想跟着躺在沙发上的想法?
可他知道,这绝对是错觉,傻了才会觉得沙发比床好睡。
不过这么静静地瞧着她,看着她那一头柔软的短发遮去了半张脸,露出一侧玉白的颈部线条,令他有种想要替她拨顺头发的冲动。
他的心一促,就在此时,女人蠕了蠕身子,他僵在原地,以为她要醒了。
没想到她只是将侧一边的螓首转正后继续睡。
靳崇宇暗暗松了口气,他应该立即喊醒她,可他竟什么也没办法做,一双眼就这么胶着在她的脸上。
就算没看过她家族谱,由她神似格格的容貌也可以推想,两人应该有血缘关系。
而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无人能及,就算睡着,少了平时艳光四射的娇俏,那静谧的脸部线条却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温润。
这一刻,他开始想象,若她卸掉脸上的妆,会是什么模样?她不「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性情?
发现自己竟会对这个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的女人兴起这样的绮念,他猛地打住思绪,抹了抹脸,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如此莫名其妙,暗暗宁定心思,他转身到衣物间,拿了件外套替她盖上后才放轻脚步离开。
睡在这铁定不舒服,刚好给她个教训,如此一来,她应该就不敢再在这么晚的时间出现骚扰他了吧!
【第三章】
天才蒙蒙亮,工作坊里除了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蓦地,手机铃声清脆地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艾若然。
她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的环境,立即想起昨晚昏昏欲睡时,那小小的放纵。
结果那「眯一会儿」的下场是,她的左肩颈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呈现僵麻的抽痛感。
痛哀了一声,她伸手去捞包包里的手机,按下通话键,挤出愉快的声音。
「嗨,早安您好。」
听到女儿精神奕奕的嗓音,艾太太在手机另一端问:「然然,几点出的门呀?」
偶尔,女儿会因为工作原因得一大早进电视台,因此一早醒来没见着女儿下楼吃早餐,她便猜想是进电视台了。
艾若然听见母亲的声音,没胆承认自己一夜未归是睡在某个还称不上熟悉的男人家中。
不过母亲似乎以为她只是提早出门,便顺水推舟答道:「挺早的,你和爹地今天就自己共进爱的早餐吧,我先忙,掰掰。」
匆匆忙忙挂上电话,艾若然松了口气,这时,靳崇宇刚好走进来,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对上,让她不由得心虚,小脸微赧。「我、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等一下我就走。」
靳崇宇瞧着她慌张的模样,想起昨晚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睡颜给吸引的关系,他竟梦到她了。
不……严格说起来,梦里有清朝格格也有她,两人的形影交错地轮番出现在脑中,深刻得让他不得不将她的模样烙下。
所以他一大早就醒了,梳洗完毕下了楼,就听到她的痛呼声,猜想她应该是因为昨天的睡姿造成身体不适。
艾若然站起身,发现男人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赫然想起,昨晚没卸妆,加上才刚睡醒,她的模样一定糟到足以毁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美丽。
他这么看着她,是发现她妆花加持,让她的脸变得「精彩万分」吗?
在她脑中想象奔驰,羞窘得要掩面逃出时,靳崇宇开口喊住她。「等等。」
啧,这个男人真讨厌,难道没感觉出她不想与他四目相接,不想让自己的窘样尽入他眼底吗?
她停下脚步,闷闷地问:「什么事?」
「你要直接去上班吗?」听她讲电话的样子,他猜想她应该与父母同住,并且隐瞒了昨晚睡在他这里的事。
若是如此,她便不可能回家梳洗。
艾若然微挑起眉,好奇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他淡淡地说:「三楼是我的起居室,有洗衣机也有烘衣机,如果你有需要,可以上去泡个澡,简单梳洗一下再走。」
或许她有地方可去,现在狼狈的情况也是她自己造成的,与他无关,但……在昨夜莫名被她挑起柔软心思后,他就是萌生想要帮她的念头……毫无理由。
艾若然迟疑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
看出她脸上明显的迟疑,他充满诚意地说,「虽然是你自己惹来这样的下场,但我让你进门,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所以,这是补偿。」
说完的同时,靳崇宇也想明白了。
是的,他突然对她好不是毫无理由,而是觉得她的狼狈,他得负一部分的责任……没错,一定是这样。
艾若然感受到他的诚意,加上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她现在全身腰酸背痛,的确很想泡个热呼呼的澡。
幸好她车上随时都准备着一个提袋,里头有盥洗用具、免洗内裤、一套轻便的运动服以及一双布鞋,以便应付随时可能因为突发新闻而得留守的状况。
再细想,造成她全身腰酸背痛的始作俑者是靳崇宇,如果不是他让她进门,害她不小心因为太累而睡着,他又坏心地不肯叫醒她,她根本就不会招惹一身疼痛呀!
既然他有心补偿,她若不接受就太伤人了。
于是,自身条件内外皆优的娇娇女艾若然小姐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好意了。
一个小时后,艾若然如愿泡完舒服的热水澡,下了楼却不见靳崇宇的人影。
「他上哪儿去了?」
她四周探看摸索着,没多久,她走到位在屋子最后方、挂着「修复室」牌子的门前。
只见房门半掩,透过门缝,她隐约瞥见房中隐隐晃动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这男人这么早就开工了?真的是工作狂呀。」
她礼貌性地敲敲门,等了一会儿却等不到半点动静,索性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修复室,艾若然被刺鼻的味道呛得忍不住掩鼻。
她看着靳崇宇正半伏在一幅巨大的画作前,拿着手术刀不知在刮什么东西。
他的右后方有一大片落地窗,明净晨光洒进修复室,落在靳崇宇身侧,勾勒出他如刀刻般的英俊侧脸。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脚步太轻,或他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还是他真的心无旁骛到与外界隔离,他居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由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幅画上头,眼神专注、完全投入的神情让她的心头微震。
要多喜欢这份工作才能专注到这样的程度?
艾若然缓缓移动脚步,浑然没发觉她脚边有个装满工具的铁箱,脚尖就这么踢了上去。
她痛得叫出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此时那个坐在前方不到一百公尺处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朝着声源处望去。
看见艾若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还一副要跌倒的模样,靳崇宇心一凛,大喊。「小心!」
同时,他动作敏捷地起身,抓住她的纤臂,稳住她的身体。
以为自己会跌倒,艾若然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她朝靳崇宇扯出心有余棒的笑容。「好险,没事、没事。」
放松下来,她才发现男人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又大又暖,那股热气泌肤入骨,竟夸张地让她彷佛全身都热了起来。
靳崇宇将她向前推,确定她站稳后才松开手,语气严厉地道:「差一点就有事!你知不知道这幅画值多少钱?不管你一只手随便压坏哪一处,都不是我们可以承担得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