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炀洹再望向泠水,用他一贯令人难以亲近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厨房工作?」
「是的。自从贝勒爷去了西藏后,我就留在厨房帮忙,一直到现在。」泠水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心跳得好快。她怕听到炀洹说要她回到他身边的话。
「嗯,这样很好啊……」
咦?她没听错吧?炀洹竟然没有开口要她重回他身边?这实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你做的东西上得了台面吗?我得好好尝一尝才是!」不忘找机会揶揄泠水,炀洹当真一点也没变。
泠水不在乎炀洹怎么说她、笑她,她现在在意的是,炀洹是否会开口说出她最担心的事。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泠水走出房间,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下。
她想,这下子她可以放心了才对,因为炀洹如她所愿的没有要她伺候,她不用再重复以前的恶梦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放心之余,心中还有另外一股异样的感觉呢?那是种苦涩、郁闷、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渐渐占满她整个心灵、侵蚀她的心……
「爷,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泠水走后,如意问。
「没什么好说的。」
炀洹径自走到桌边,端起茶杯喝茶。
「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意笑盈盈地道。「我想我和泠水一定可以聊得很愉快。」
泠水这名字在西藏时,如意就听炀洹在无意间谈起过,所以她对泠水并不陌生。
有一件事炀洹一直不知道,大约在半年前,炀洹在一次作战中左臂受了伤;伤势虽然不严重,却也教他昏睡了两天两夜。他在昏迷中说了许多梦话,有提到泠水这名字。
所以如意便认定泠水对炀洹一定是个特别的人,否则他不会在受伤昏迷时叫她的名字。
「看样子你对泠水颇有好感,对吧?」
「是的,爷。」
「能有个陪你说话的对象倒是不错,不过我劝你千万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相信我,她绝对是只张牙舞爪、不好惹的小猫。」炀洹唇边有淡淡的笑意,脑海里不禁浮现她生气时模样。
如意微笑的说:「我想,泠水她不但是只不好惹的小猫,对你来说也是个特别的人吧!」
「特别的人?泠水她哪里特别了?她只不过是个下人、是个奴婢。」
「不是的,爷。你自己没有发现吗?我跟着你也有一年的时间,可我好象到今天才完全认识你呢!」
如意笑了笑又说:「在西藏的时候,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众人,你向来都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可刚才你同泠水说话时,表情突然变得丰富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你,让我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呢!」
「是吗?」炀洹撩起如意的秀发,嗅着她秀发的淡淡幽香。
「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观察入微?」他舔着她白皙的颈项。「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爷,我怎么会吃醋嘛!」如意隔着衣服抚摸炀洹厚实的胸膛,娇声的说:「爷,告诉我,泠水她真的有这个资格让我吃醋吗?」
「这个嘛……不予置评。」炀洹拒绝回答的嘴迅速捕捉住如意的红唇。
每天早上,天还没全亮,泠水就起床工作了。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提水,把水缸注满后再生火煮饭。厨房离水井有一段距离,泠水每天大概要花半个时辰来做这项工作。
就在她正在取水的当儿时,有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身后,她回头一看,不禁露出笑容。
「涛哥,是你呀!」
「这么早,除了我车涛还有谁?」
长得高头大马,却有一张忠厚朴实的脸;车涛二话不说地提着水桶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每次都要你帮忙。」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力气大,像挑水这种粗活由我来做就行了,一点都不费力。」
泠水看着车涛宛如熊一样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车涛大她七岁,在两年前进裕亲府当侍卫。他的力气很大,武功也不错,待人处事也很亲切有礼。不知道为什么,泠水就是和他特别投缘,虽然是男女有别,但是他们相处得就像家人一样融洽。她当他是自己的兄长,而他对她也特别照顾,常常分担她的工作;在别人眼中,他俩的感情好到令人羡慕。
「对了,我昨天见到贝勒爷了。他果真就像你说的,又威严又英俊。」
泠水嘟着小嘴说:「你还忘了一个形容词,就是很可怕。」
「他的可怕我是还没有机会领教啦!怎么样,他有要你再伺候他吗?」他和泠水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泠水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啦!」车涛注意到泠水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情,觉得十分奇怪,「咦,你不高兴呀?你不是不想伺候他吗?」
泠水愣了一下,「我没有不高兴啊!」
「还说没有?」车涛放下水桶,指着她的额头道:「你呀只要不高兴或是有心事,眉头就会皱起,你以为逃得过我的法眼?」
「什么法眼,你这次看走眼了!」泠水坚持的说。她才不承认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自己不高兴的真正原因。
「等等,不要动!」车涛左手按住泠水的肩膀,右手则伸向她头发。「你头发沾了树叶,我帮你拿下来。」
泠水乖乖的不敢乱动,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渐渐朝她靠拢过来,她全身震了一下,果然,她看到了她命中的克星──炀洹。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想必他早已观察她许久了。
「贝勒爷吉祥。」不管怎样,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车涛给贝勒爷请安。」车涛赶紧跟着说。
「你就是车涛?」炀洹闪着慑人光芒的眼紧盯着车涛。「你们在做什么?一大清早就私会后花园?」
「回贝勒爷,小的不敢,请贝勒爷不要误会。」车涛总算能体会泠水说的话了。
泠水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男人。短短的两句话她就嗅到危险的气息,她不知道他们俩哪里得罪了炀洹,她认为炀洹是冲着她来的,车涛则是受到她的连累。
「车涛,你不是要帮我提水到厨房吗?你快点去吧,我怕他们等着要用水。」她想替车涛解围。「哦,对呀,我这就去!」心思单纯的车涛没想太多,急忙提着水桶走了。
炀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泠水,你怕我吃了他吗?」
他脸上虽有笑容,可他的笑只会让人感到害怕,即使泠水早已身经百战,现在还是有点怕怕的。
炀洹带着冷笑走近她,深不可测的黑眼瞳彷佛要将她看穿。「真的是士别三日,教人刮目相看,我不在的这三年,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纠缠不清?」
「贝勒爷!」泠水不敢相信的大叫。「你怎么这么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个车涛不是你的相好吗?」
「贝勒爷!」泠水无法忍耐了,她气愤的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冤枉车涛,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像……」
「不像我是个卑鄙小人?」炀洹粗暴的将泠水拉向自己,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左手捏紧她尖尖的下巴。
「啊──」泠水痛喊出声,她愈挣扎,炀洹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就愈多。
「想必你已经把我以前说过的话都忘得一乾二净了!」炀洹看着泠水痛苦的脸,在她耳边森冷的说道:「就让我再教你一次吧!你是我炀洹的东西,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得到我的允许;和男人勾搭这件事也是一样,明白吗?」
泠水清澈的大眼闪着泪光,不说话也不点头。
炀洹沉默的看着她充满反抗的脸,突然,俯下头覆住她的唇。
此刻,泠水的惊讶远超过害怕,当她意识到自己被吻时,右手同时也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泠水的手掌重重地落在炀洹的左颊,除了清脆的巴掌声,还有她的惊叫声。「啊!」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竟打了炀洹一个耳光。
「混蛋!」泠水的手还来不及从炀洹脸上撤回,炀洹就一把牢牢的握住她细瘦的手腕。
「该死的!你不想活了吗?」炀洹怒极了。
从来没人敢打他耳光,从来没有!
炀洹铁青的脸让泠水知道自己犯下多?严重的错误,正当她感到绝望之际,有人出手救了她。「爷,你要把人家的小手给折断了。」甫出现的如意不顾炀洹凌厉的目光,硬是出手把泠水的手腕抽回。「好了,你快去做事,大家都等着吃饭呢!」如意一不做、二不休,速战速决,在炀洹未发飙前赶泠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