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我就喜欢赖你这儿(上)
马车缓缓停下,是楚风安排的人到了。怡然放下手里的汤碗,给天安擦了擦嘴,才打开车门看过去。
前方是支百余人的军队,领头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低头与她这边的侍卫头领说了几句才抬头看来。
怡然一怔,“怎么是你?”
“就是我。”唐蓁笑。
靖王一支从来支持楚氏血脉继位,如今太子已有,血统纯正,靖王重回皇族族长之职,而这一次,他们的身份是楚风和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可会被安排进这一波人势力范围里,还真是……连怡然都意料不到。
她无力的扶了下额头。
唐蓁已策马到身边,俯瞰过来,“你很高兴是我吧。”
怡然直接扭头。
车门‘嘭’的一声合上,唐蓁也不恼,“这次是奉命行事,阮姑娘,唐某一定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
最后四个字无赖至极,让怡然决定就是被楚风安排在蓉城呆一辈子,也绝不跟这人有一丝一毫的往来。
蓉城,背临莲华山,面朝酒曲湖,虽不及天都富饶,锐城坚固,却也是一方中富之地。
不自不觉,岁月如梭。
城西的陈家香坊自三年前开张以来,累积下不少熟客,生意终算步入正轨。老板娘每日辰时开张,申时关门,为人大方实在,很得邻里喜欢。
这天刚开门不久,隔壁王婆婆家的小孙女王嫣儿跑进店来,进门先冲柜台后一笑,“姐姐!姐姐!我来找天安哥哥玩。”
怡然合起账本站起来,拉着嫣儿的说,“今天姐姐给天安做了桂花糕,嫣儿来一起吃吧。”
她们有说有笑的往后走,经过的天井里,一株桂花树高挺飘香,已经完全看不出移栽过来时的瘦弱。
嫣儿就是在怡然搬到这里没多久出生的,她母亲当时难产,家里没来得及找稳婆,是怡然临危受命,帮忙接生下的嫣儿。
王婆婆一家就此与怡然的往来格外亲密。
秋高气爽,天安就在后面院子里画画,身边另摆了一张小凳子和一套笔墨。
嫣儿松开怡然的手,啪啪啪跑过去,爬上凳子,看看天安画的东西,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哥哥你画的小鸟怎么能那么像我家房檐下的燕子?哥哥你的柳树为什么不是绿色而是黑色的?”
天安抬手把画笔递过去,嫣儿接过来就不客气的在他的作品上乱圈乱点,他也不恼。
怡然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了一会,笑着回了前面店铺里。
却见店里的工人阿力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阮姑娘!姑娘,哎呦我的妈呀,我来迟了。”
怡然并不是个苛刻的雇主,不过这已是阿力连着第三天迟到了,她抬头问他,“最近秋乏吗?怎么总是迟到?”
阿力尴尬,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怡然凝眸看了他一会,黝黑的少年,满头热汗,跟天安一样的年纪却已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就是因为年纪小,其他店家都不肯用,怡然才心软留下了他。
相处近一年,这孩子说不上什么缺点,老实,做事卖力,怡然知道他不会干什么出阁的事,也不想强迫他撒谎,便挥挥手道,“没关系,去做事吧。”
阿力道‘是’,欠了个身奔去作坊。
怡然收拾了一下店铺,趁没客人上门,也跟进作坊里转了一下。
连她在内一共三个工人,除了正常的香料,她这家店的特色是药香。最普通的比如治头痛脑热的,上好一些的比如治疗风湿疼痛的。喜欢买的都是大家千金贵妇,所以价格定得高一些,就是卖不出多少,也足够生活。
阿力卖力的搅合着粘土以帮助香料定型,怡然翻看了一下新阴干的花瓣,就听见前面传来了铃铛声。
有客人来了。
她拍了拍手,快步迎出去。
晚上关门之后,怡然一个在作坊里忙碌。其实最近因为阿力的迟到,生产有点跟不上,不过怡然一直没责怪过,反而在放工的时候跟两个工人说明天歇业一天,他们的工钱不扣。
把最后一块香从模子里脱出来,怡然吹灭作坊里的灯往后院走去。
天井里的桂花真香,她不由停下来昂看,上方一角星空,绚丽而宁静,也不知这片天空完全被桂树枝叶挡住的时候,她还是不是还停留在这里。
怡然怔怔的站了一会,丫鬟夏雨打天安屋里出来,见到她道,“姑娘,锅里还有些夜宵,我去盛一碗给你您?”
怡然笑着摇摇头,“你去歇着吧,我会自己弄的。”
“是。”
怡然进屋看了看天安,给他整理了明日穿的衣服,才回到房里。
刚要坐下,身后一阵清风,怡然反手挥过去,对方低呼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怡然摸到灯点亮,就看见唐蓁苦着脸站在旁边。
“你好重的手呐!”
“谁让你一声不响。”怡然把针从他手腕上拔下来,“没毒,不过扎了你的麻穴。”
他哼哼,“什么时候练的这么厉害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知会了她还能得手吗?怡然沉默。不过这一招也是第一次用,要不是唐蓁没准备,也不会给她扎中。
怡然收好针,径自端起夜宵吃。
唐蓁在桌子对面坐下来,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喂,你怎么不说话?”
她们有什么好说的。怡然不理他。
“你还真是一点不在乎我。”他兀自说着,“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来,也没有看你给个好脸色。”
怡然淡淡纠正,“最近十七天你没有来。”
唐蓁一喜,“你还数着日子?”
怡然冷眼看过去。
他撇了下嘴,“好好好,是我空欢喜。”
屋里安静下来,他凝看着她,忽然感叹,“本想你已经习惯天天见我,突然看不见会着急的,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天,也没主动来找我。”
也许是熟悉了,初见时唐蓁身上的戾气淡去不少,他跟她说话也越来越啰嗦和好脾气。
这三年来,一个男人天天往身边跑,任是石头也要心软了。
她是不是真做的那么过分?
他身上的酒味清晰的扑入鼻息,怡然抬起眼睛,“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