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陶云扬走进客厅,发现鲜少见面的朱里斯坐在手工牛皮椅上,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朱里斯啜饮威士忌,冷冷的睨了陶云扬一眼,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朱里斯来台湾洽谈公事,刚好遇上你失踪,我还拜托他注意,要不是他请人帮忙追踪装在你手机里的发射器,我还真不晓得你会不会饿死在台北街头。」郑建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随意搁在茶几上,在死党面前,他通常不在乎形象,一切以舒适为主。

「你为什么给我一张很难使用的塑料卡片?」陶云扬忍不住抱怨。

「怎么可能很难使用?我给你的可是全球ATM都可以提领各国货币的现金卡,还可以充当信用卡耶!」郑建瑞立即正襟危坐,「我有问过银行,你最后一次使用是付清饭店的住宿费,你现在住在哪里?」

「你明知道我讨厌人进人出的住宅环境,我不喜欢饭店。」

「你是生活白痴,除了饭店有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工作人员任凭你使唤,还有贴身管家照护之外,哪个地方还会提供这些服务?事实上,你现在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我们都觉得惊讶。」一连串英文出自朱里斯的嘴巴。

他倒霉的跟这家伙是同学,而不同领域的他们会认识,纯粹是孽缘,因为这家伙在学校做实验时,引发火灾,烧毁了他最珍视的亲人照片,自此,他们结下梁子,却又无法真正恶言相向,部分原因是他的脑筋短路。陶云扬的反应有时犀利,有时呆愣,这让惯于掠夺的朱里斯无所适从,毕竟面对一个忽强忽弱的敌手,纵使拥有雷厉风行的手段,当对方不把祸当祸时,真的会反挫到自己。

对于事实,陶云扬从来不会辩解,「我找到一间公寓,现在住在那里。」

郑建瑞何等睿智,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知道他有意保留,也不特地追问,这次见面主要是确定他还活着就好,其余的部分,等未来再慢慢推敲。

「你现在身上有钱吗?」陶云扬突然转变话题。

郑建瑞起身,打开落地窗吹风,然后走到阳台上,低头研究一楼,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会请美国银行帮你在台湾开户,届时他们会跟你联络,并询问你需要什么样的货币,我想这是最快的方法。记住,这次你的手机一定要开。」

「嗯。」陶云扬点了下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偶尔注意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我想要回家了。」

咦?没有回应?

「Jarrett,你晕倒在阳台上吗?」郑建瑞看完有趣的事之后,走进屋里。「跟你们说过,回台湾之后就叫我的中文名字郑建瑞。难得见面,你不一起用餐吗?」

「我凌晨搭乘飞机离开台湾。」朱里斯率先回答,眼睛看着PDA的屏幕。

「我要回家。」陶云扬站起身,大步离开。曾景祥都是准时七点五分回到家,他要回去迎接她。

「他干嘛这么急着离开?」郑建瑞不解的转头,看着朱里斯。

朱里斯不屑理他,继续专注在手中的PDA。

陶云扬遇上交通尖峰时间,塞车情况严重,快八点才回到住处。他拿出曾景祥给的钥匙,打开门,客厅灯火通明,茶几上摆着冒热气的菜肴,

独独不见她的人影。

人呢?

他走进书房,书房一片黑暗,再走出来时,看着楼梯。这是跃层的设计,她的房间在二楼。他两步并作一步,很快的来到楼上。这层楼采开放式设计,没有任何隔间,弹簧床垫直接放在木质地板上,铺着粉红色的蕾丝床单,十分浪漫,白色化妆台上摆了几个瓶罐,米色衣柜嵌入墙壁,还有全身穿衣镜,一切布置以必要为准,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柔和的用色却让人备感温馨。

水声从斜角传出,那里的地板改用白色磁砖,其中并贴的马赛克是可爱的水中世界画。

他慢慢的靠近,发现那是浴室,只用水蓝色的浴帘和衣柜墙所组成的角落,没有刻意区隔。

那里的墙壁为了延伸视觉让空间变宽敞,采用白色油漆,越靠近越能端详全貌。

陶云扬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哼着不知名的旋律,知道自己应该绅士的下楼,但情感控制着双脚,不停的往前走,依循着越显浓郁的熏衣草香气,水蓝色的浴帘尽入眼底,透过灯光的折射,婀娜的胴体引人遐思。在若有似无的视觉刺激下,他全身的血液开始集中下腹,热气冉冉上升,觉得口干舌燥,淅沥的水声让他情不自禁的踩上白色磁砖,水蓝色的浴帘有些许空隙,隐约可见雪白肌肤。

陶云扬感觉到鼻腔里有一股热流,下意识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腹上的鲜血瞬间拉回沦丧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才会有的情形,居然出现在他身上?!

因为羞愧,他冲到楼下,连抽两张面纸,胡乱擦拭鼻子,微颤的双手显示这件事冲击到男性自尊。

他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按压着鼻子的两侧,他的头往前倾,希望尽快止血。

曾景祥感觉到异样的气流,头探出浴帘,仔细聆听,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关上水龙头,围上毛巾。难道是陶云扬回来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时,眼尖的发现雪白的磁砖上有着怵目的红色液体,缓缓的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抹。

是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谁的血?

这代表有人走进来,而她没有发现。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铺上的干净衣服。

楼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物品,她必须到厨房,于是踩着楼梯下楼。

走过客厅时,她看见陶云扬坐在地板上,姿势十分怪异,头不自然的向前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盈。

「你在做什么?」她轻声询问。

陶云扬抬头,看见她晶亮的眼眸渗着水光,与红艳的双唇相互辉映,被热气熏红的脸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咽口水。

「啊!你怎么流鼻血了?」曾景祥惊呼,「我去拿冰袋。」

随着血气奔腾,鼻血又开始泛滥,他再抽几张面纸,卷成圆筒状塞进鼻内,重复按压鼻子两侧。她拿着冰袋和一杯冷开水回到他身边,将冷开水放在茶几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间和鼻子上。

「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你撞到什么吗?」

陶云扬涨红了脸,试图摇头。

「别乱动,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压住他的头。

嗅闻着浓郁的熏衣草香,他的思绪回到稍早,透过浴帘空隙看见的白哲肌肤,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帮他换面纸,看着上面怵目惊心的艳红,面露担忧,「你会头晕吗?」

「头晕?」

以前他生病,周遭的人往往担心实验进度更胜于他的病情,没有人是纯粹关心他,虽然他也觉得关心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虚无的情绪不会抑制病毒活动,从不觉得没人关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其实有人惦记着自己也不错,不只不错,应该说很棒。

没听出他是反问的语气,曾景祥以为他会头晕,连忙将他压在木质地板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腿,按压着他的鼻子两侧,小心的移动冰袋。「这样有好一点吗?」

她凉凉的柔萸抚过他热烫的脸孔,让他舒服的轻叹一口气,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认了。

曾景祥发现他的眼睫毛又翘又卷,白哲的脸孔几乎没有毛细孔,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肌肤,他的得天独厚让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肤虽然白哲,却也不是病态的苍白,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砖上的血滴。

这家伙该不会……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应该生气的把他赶出去,却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她的心底流窜。

好吧!她必须承认,他的反应大大的满足她身为女生的虚荣心,难怪莲这么喜欢众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砖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开水的陶云扬被呛到,咳到喘不过气,原本通红的脸庞现下几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没有听到你的响应。」

「所以你干脆冲上楼,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点头如捣蒜。她连忙制止他,

「你还在流鼻血!鲜血滴在外围的磁砖上,所以你应该没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也可以流鼻血流成这样,我该说你身体气虚,还是有色无胆?」

曾景祥发现只要她不在家,陶云扬便会留在自己租赁的公寓里,刚开始她以为他这么做是尊重她的隐私,毕竟外国人十分在意这方面,所以她也谨守分际,不去他的公寓,纵使好奇心旺盛,也绝不跨越。但是自从流鼻血事件后,她渐渐明白,压根儿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只要她回家,不管在屋子的哪个角落,他都会尾随而至,或许她也不曾严厉的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有点放纵,渐渐的,她最爱的卧室附属浴室里有他的刮胡刀,偶尔在他身上会闻到她惯用的熏衣草沐浴乳,这种分享的感觉很特别。

最后,他索性退了隔壁房子,与她同居。

CNN新闻主播正在播报华尔街的金融风暴,她应该要全神贯注才对,只是注意力偶尔会让腿上的人分散。

自从那次之后,他喜爱躺在木质地板上,拿她的腿当枕头,原先她试着阻止,但那张俊美的脸孔和带着祈求的大眼,甚至呕嘴的撒娇模样,把她彻底击垮。他还迷上她的手,要她抚摸他的头发、脸部,哪里都好,但要持续这个动作。虽然没养过宠物,但是曾景祥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爱撒娇的狗。

而且她再次屈服于食色性也这四个字之下,幸好他的杀伤力不只针对她,每次他出门购物,别人拿一份试用品,他可以获得无限供应,只要他展颜欢笑,百尺之内无一人幸免。

这种魅力是他的专属,绝无仅有。

「这些书是谁借你的?」她看着散落一地的漫画和武侠小说。

「巷口的小说出租店老板说,只要我愿意每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去他店里看书,全部免费。」

咚啦A梦、金田一……这些书很有趣,有些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有些是实证科学理论,他从没想过两者混合后,可以产生这么多可能性。

「那个时间很多学生都下课了,店里不吵吗?」这附近一共有三所中学,下课时间相差无几,如果她没有猜错,老板把他当成活广告。

「我没有注意,只知道店里有很多书。」陶云扬撒娇的用鼻子磨赠她的手,要求她继续摸头。

「所以我现在跟你聊天,你也很敷衍?」

他移开书,晶亮的眼眸看着她,「我没有很敷衍啊!」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白雪公主进化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白雪公主进化论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