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国天下(一)
云昕费尽心思,布局撒网,只待时机成熟。孟月闲来无事,品茗、看书,享受最后宁静时光,等待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景丰二年春,天降大雪,正值农耕之季,多州受灾,素有“粮仓”之称的豫州亦不曾幸免。
刘瑜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再无暇顾及其他,选妃之事被暂且搁置一旁。孟月与云昕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随着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与选妃的搁置而暂缓。云昕纵是嚣张跋扈,却也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生事,只得暂时隐忍,以寻良机。
空庭苑。
孟月立于房檐下瞧着灰蒙蒙地天空,冷风吹得她身上的衣裙来回摇摆,玉秀取了件斗篷为她披上,“太皇太妃,外面凉,还是进屋歇着吧?”
孟月转眸瞧着玉秀,她那双素来冷清地眸子,这一刻,玉秀竟从其中瞧见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来,“太皇太妃……”
朝局初定,正值百废待兴之际,却遭逢雪患,若能处置妥当,倒也不失为收服民心的良机,可若稍有差池,便会引起朝局动荡、民心相悖,到那时被牵涉的便不只是整个朝堂。她是景国的太皇太妃,怎可置万民百姓于不顾?可是,这天下,却是他的天下,那个曾让她恨入骨髓、痛彻心扉之人的天下啊!
“玉秀,你说,哀家究竟是该添上一把火,还是袖手旁观,亦或相助灭火?”
这样的孟月是玉秀从未见过的,玉秀在孟月身旁七载,无论是先帝在时,还是被册封为太皇太妃后,她始终是极有主见的,晓得要做什么,清楚要如何在这皇宫中生存下去。可是……今个儿她究竟是怎么了?
玉秀担忧地瞧着孟月,“太皇太妃。”
孟月敛眸轻笑,“瞧!哀家都糊涂了……连哀家都不晓得的事儿,你又怎会晓得呢?”
玉秀心中一悸,上前拥住孟月,她反手回拥着玉秀,“幸好,在这诺大的皇宫中还有你陪着哀家。”
七日后,孟月一身盛装,双手捧着一只用粗麻布封了口、做工粗糙的陶罐立于承乾殿外。盛装与粗糙的陶罐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任谁看去,都有种珍珠与鱼目混作一团的违和感,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漠然,分毫不受外物所扰,“劳烦公公通报一声,便说哀家有要事禀呈。”
“传太皇太妃觐见——”
“传太皇太妃觐见——”
“传太皇太妃觐见——”
通传之声自殿上达殿中至殿外,三遍通传过后,孟月雍容地走进承乾殿,她敛眸自文武百官之间的织锦地毯上走过,行至御座台阶前,她方才停下脚步,抬眸向鎏金宝座上一身明黄龙袍的刘瑜瞧去,“哀家今个儿来此是有一物什相呈,望皇上恩准。”
“准。”
刘瑜身后的林禄从台阶走了下来,接过孟月手中的陶罐,承了上去,刘瑜亲手揭开封在陶罐口上的粗麻布,盛满泥土的陶罐中那抹娇嫩欲滴的翠绿,让他心中一惊,不禁抬眸向孟月看去,“太皇太妃,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