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诡婴
由于整个庙里都没有灯的缘故,所以只能靠着蜡烛的微弱光线动手使得处理鸡血更加费神费力。完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几乎费了十七年的能量和精力,幸好总算还是勉强完成了。然后往罐子里装的时候我发现那些透明的罐子里面都有一些疑似香灰的东西沉淀在罐底。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还是给了我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杀鸡的时候我就在想,它们的命运和我的命运又有什么区别呢,注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再怎么挣扎不甘,最后一刀下去,还是化作一滩赤红的血,一动不动了。多讽刺啊,这个残忍的社会。
有时候觉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不变的真理,可是如果和生命这种神圣的东西挂在一起,有些东西,就莫名的变了。
恩慈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红白相间类似睡袍的衣服,有一种日漫驱灵师的即视感。后来问她才知道那是她的法衣,说是对于死去的灵魂的一种尊敬,至于这些装进罐子里的鸡血,也是有着让鬼怪魂飞魄散的功效。然后我们一起把那些鸡的尸体抬出去焚烧了,恩慈闭着眼睛默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最后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一下。我也赶忙学着拜了两拜,心里想着,各位鸡神投胎之后一定要有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和恩慈也是不得已,希望你们一路走好。
说也奇怪,跟着恩慈祭拜完后,心里莫名的舒服了很多。最后跟着她打扫完整个寺庙已经凌晨快四点了,我坐在她对面的床沿上,仿佛能够从蜡烛摇曳的细微光线中看到她微冷的神情。
我想她心中一定是不舍的吧。
虽然很想和她搭话,但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就又都咽回肚子里了。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吧,最后两个人都没怎么睡,天一亮就出发了。行李并不多,只有两个皮箱和两个背包,鸡血好像也只在皮箱里装了两罐。最后在我的自告奋勇下,我成为了一个人肉货车。两只手分别拖着两个皮箱,胸前和背后各背一个书包。
然后我就后悔了。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还真的不轻。恩慈也丝毫看不出我那拉不出屎般费力的神情,所以我一路坚持到最后,到了先前她选好的公寓后我整个人都累残了,也顾不上她和房东太太说什么,我倒在其中一个卧房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窗边蔓延进来的全是正午明晃晃的阳光。我走出卧室环顾了一下,坦白说这个公寓真不错,两室一卫一厅一厨房,整个屋子都是淡雅的格调,给我的感觉很舒服,至少我很喜欢。
我走了几步,客厅右侧的桌子上摆着做好的饭菜,恩慈做的么?对啊,她去哪了?我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但很快我就发现了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原来是在洗澡。啊!洗澡啊!
该死的,脑里瞬间生成了各种H画面。我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喝光,这才好了一些。那就等她洗完一起吃饭吧,我拖着腮帮靠在桌边,心思有些迷乱。
接下来的情况该怎么说呢?
水声停后,紧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
然后……
恩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光滑胜雪的肌肤,是裸着的……
她一边走出来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接着我们就四目相对了。
我觉得那种感觉应该像是时空定格,只是我的嘴巴越长越大,但她只是眼神从我身上扫过,好像我是空气一般,最后她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在空气中化作一条极细的丝钻入我的耳膜。
“我已经吃过饭了,你自己快吃吧,马上就要出发了。”说完她就进了卧室,仿佛现在这种情况就和没发生一样。
之后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吃完饭的,我只知道我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睛只要稍微看一下恩慈,我都会立马脸红。搞到最后她还问我,“你脸很红,是不是不舒服?”
我真是……
总算缓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一辆黑色的卡宴里了,好像说是去工作?我靠着车窗有点恍惚,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恩慈和一个男人的交谈声。
“那个宅子平时都是空着的,一般不会有人去住。只是家父空闲的时候总是想着过去看看,然后就会睡一晚。可是每次醒来,身上都会多几处类似手印的淤青。而且据家父所说,他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腿,还能听到声音说,要带他走。所以这次请你来,就是希望能弄清楚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家父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他后半生过的不安宁。”
“还有多远可以到?我得先自己确认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就快了,前面拐进去就是。”
窗外的景色随着车子的移动迅速地向后拉扯着,路面稍微颠簸了一阵,弄得我的脑袋贴在车窗上被震了好几下。好在这种不大不小的疼痛感让我暂时模糊了刚刚紧张无措的情绪,但是听完那男人的描述,我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下车后,眼前是那种小区式的别墅区,基本都两层带阁楼的规模,每栋别墅都相隔了一定的距离,绿化也做的不错。但奇怪的是,我明明才只是看了几眼,就有了一种这个宅子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紧紧笼罩着的奇怪感觉,弄得我浑身不舒服。
我朝恩慈看了看,她显然跟我的反应天差地别,只是像看花草树木一样极其平淡地一瞥,就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我只好强忍着自己一万个不愿意的情绪跟了上去,接着身后就传来了那个西装男的声音,“那个,我和司机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们,有什么问题再出来问我就行。”
有这么夸张么,想不到比我还弱。不过一想到刚刚他在车上说的情形,再配合这宅子里面阴冷的气息,我的身上还是不自觉的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
好吧,西装男是正确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一定会留在外面。
也不知道恩慈到底有没有听到西装男的话,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走来走去,不停地环顾四周,完全有一种这里就是她家的感觉。于是我只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盼着她快点看完我们好回家。
可惜接下来的情况让我彻底绝望了--因为恩慈决定在这里住一晚。
她还要求必须得见一见西装男的父亲,不然的话是无法将这里清理干净的。西装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看着那辆黑色的卡宴渐渐消失在拐角的尽头,我有一种最后的希望也被抹杀的无力感。我深刻的记得,那个西装男临上车前看过来的眼神,那种带着一点惊恐和不解的眼神,好像在说“怎么会有人想在这种地方住,真是有病”一样。
“哎……”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住这里啊,你不害怕的吗?”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朝身旁的恩慈看过去,结果发现,她早就已经进屋了。
这种感觉真是有点崩溃,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体会过。就是在一个让你觉得十分不安的地方,却只有一个根本不会陪你说话的同伴的那种感觉。
没有办法,我还是决定跟着她比较好,虽然她看起来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但就是能够给我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可是才过了一会儿,她就说:“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我是你的助手啊,我跟在你身边可以随时帮助你的。”想着这话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我和她的关系同时还掩盖了我胆小的一面,并且让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的助手,于是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简直是完美的一箭三雕。
“哦,那你去清理一下我的房间的厕所吧,很脏。”她在说话的同时还在不断地看着四周的角落,然后在我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房间是二楼右边第二间。”
好吧,我觉得我的身份从日入万金的驱灵师助手瞬间变成了一个身份低微的钟点工,拒绝的话硬是莫名其妙的给咽了回去。然后视线里就是恩慈转过身来的面瘫表情,她的眼神万年不变的从我身上一扫而过,留给我一句“谢谢。”就走掉了。
尽管心中奔腾而过了千万只草泥马,可我还是觉得是自己太傻逼,好好的平等关系,非当什么助手呢。恩慈也是够奇怪的,我觉得这厕所蛮干净的,就是有些污渍而已,她就嫌脏,难道她还有洁癖么?我一边搞清洁,一边胡思乱想。
好在我手脚麻利,十多分钟就搞定了。这时恩慈应该还在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我闲来无事就倒在她的床上,看着头顶上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我想那西装男的父亲真是有钱,卧房的吊灯也选这么精致华贵的,以后我也得那么有钱才行。
钱啊钱,我需要你啊。
就这样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我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天花板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些淡淡的轮廓,一开始我还没在意,结果仔细一看,这TMD好像是一个人的轮廓啊,卧槽!
只是不到一秒种的时间,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恐惧侵袭了。脊背处的凉意疯狂地膨胀着,很快窜满全身,连呼吸都颤抖起来。接着一阵风透过窗子吹了过来,我便听到了那两个融进风里的声音,像是来自阴间的鬼魂。
“妈妈,我想爸爸了。”
“可是他不要我们了,怎么办呢?”
“你带他来找我们嘛,好不好?我真的好想要爸爸。”
“好好好,我一定带他来。”
天花板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坐在一个摇椅上,微笑着抚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渐渐地,一张扭曲的婴儿面容竟然从她的肚皮上浮现出来,瞪大眼睛朝着我狰狞的笑……
啊--
我一瞬间坐了起来,猛烈地喘息着。恩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纤细冰冷的手正轻轻地握着我的手腕。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片泛着暗光的白色墙面和那盏昂贵精美的吊灯。
“你刚刚睡着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恩慈的声音依然是极其平淡的气息,但却给了我一种意外的温暖,让我冷到发抖的身体总算有了点温度。
“啊,是梦么,啊,原来是梦啊……”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有点精神错乱。恩慈朝我递过来一张纸巾,“先擦擦吧,你流了很多汗。”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这才意识到,原来不只是额头有汗,连我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我抓了抓头发,“真蛋疼。”深呼了一口气,心跳总算稳定了一些。
“是梦到了一个怀孕的女人么?”
“你怎么知道……”
“虽然是梦,但她确实是一个灵体。”
“灵体?”
“就是鬼的意思。”
“……”
“很奇怪,她竟然可以进到你的梦里。”
“啊?”
“你果然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