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回到房中的顾清秋刚跨进门槛便看见里屋的人团团围住了赵书蝶,赵安阳与张太医在一旁正面色凝重的交谈着什么,说的大概便是觅娘告诉她的那些话。远远的望去平日里处事淡然的赵安阳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心中的悲恸写在了脸上,看上去十分的沉重。
顾清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以后的赵书蝶的日子不好过了。
垂下眼睑,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待张太医与赵安阳话说的差不多了,顾清秋这才挪动步子走过去。
轻轻颔首,向张太医问了个好,便听到他有些无奈的道出最后一句话:“赵大小姐的情况如今就是这般了,老夫也爱莫能助了……”
赵安阳看了一眼老夫人,垂下眼睑,好像在思忖什么,片刻过后,哽了哽嗓子,转而看向张太医,声音低沉的道:“小妹的事有劳张太医了,最近家中事多,总是劳烦你奔波,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张太医客套的回应了几句,赵安阳与顾清秋便一起将他送出了房门。
那断桥的事,本想再跟赵安阳说说的,但顾清秋转念一想,现在大概也不是时候,为了赵书蝶的事,赵安阳此刻定已经心力交瘁。这没有头绪的事儿便让自己替他理理顺吧。
折腾了一天,随后老夫人一行人将赵书蝶带回了自己房中,顾清秋的院子中一时之间便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一闭上眼睛,赵书蝶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便浮现在眼前。
一切好像一场梦一般。
赵安阳放心不下,也随着老夫人一行人到了赵书蝶的住处,看来这些日子是不会回来了。
顾清秋站在门口朝着院门口凝望一会儿便将锦画唤回了屋。
明日,沈孟娴便要回来了……
顾清秋陷入了沉思。
坐在椅子上本想再好好的想想最近的事儿,但是身子好像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去支撑了。今日的事端太多,实在是疲惫了,于是早早的便睡下。
促织声伴着星辰,徜徉在寂静而深邃的夜空。风过留声,雁过无痕。
有的人安然入睡,有的人却彻夜未眠。
浣纱居。
白日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苏白樱的耳朵里。
听琴像往常一样,一门心思的将苏白樱当做知心人,肚子里的苦水一滴不落的倒了出来。
苏白樱在旁边一直妙语连珠的宽慰着她,说来也奇怪,听琴这白天还像是堵在胸口的大石头,现在被她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倒慢慢的软成了一团棉花。虽然还是有些闷闷的,但是总好过那股窒息的压抑感。
心怀感激的看着苏白樱,那眼神中的意味竟然像是相见恨晚。心里越发的信赖她。
而对面的苏白樱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哪里是不想她难受,只不过是想快些将她哄舒心以后,赶紧的打发她进屋睡觉,别在外面碍事儿而已。
费了一番功夫,苏白樱总算是将这瘟神一般的听琴哄进了屋子睡觉。
好不容易等到浣纱居的丫鬟都睡下,苏白樱这才有了时间开始自己的打算。
坐在石凳上,在皎洁月光之下,脑子转的溜快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看来这赵书蝶日后不是醒不过来,就是半痴半傻,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了。虽然她本来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如今省去一个麻烦也未尝不是讲好事儿。
这么一来,眼前最大的障碍便是那顾清秋了,当然……还是那个该死的老太婆。
要想将她扳倒现在只怕是越来越难了。不过……她苏白樱是谁,哪里会怕什么麻烦?不仅不怕,恨不得那麻烦再大一些,眼下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她预定的目标一点一点的靠近。可谓是胸有成竹。
不得不说那木匣子中的东西真是好用,这不……顾清秋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现在她的肚子却有了动静。
苏白樱在心中一阵肆意的笑,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孩子如今是自己最大的王牌,她太了解赵安阳了。
只是要想利用这孩子成事儿,第一个要除去的人便是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要是没有她,自己怎么会躲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
反正赵书蝶都半死不活了,索性跟着她一块走吧……苏白樱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一股温润慢慢的划过指尖,一滴一滴的血珠从手中顺势落下。将青白色的地砖染成了一片殷红。
这边儿一边计划着,顾清秋那边儿也不能有一丝松懈。
冷凝玉那颗棋子,是时候可以用起来了。
想着想着,竟然已经到了破晓的时分。
眼看着屋子里边儿的丫鬟都快要醒来了,苏白樱不动声色的赶紧回房,别人苏醒的时候,才是她入眠的时候。
躺在破旧的屋子中,与她作伴的只有墙角那一团团的蛛网。
背脊下的冰冷木板床,身上覆着陈旧发黄的被褥,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她。一定,一定不可以再过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样打洞老鼠一般的生活。
太阳越过地平线,温暖的阳光渐渐的穿透云层,毫不吝啬的撒进了院子。
蓝花楹的花期已过,如今早已没有了那片浪漫的淡紫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油绿。昨夜的露珠还挂在梢头,晶莹似水晶,盈润透亮。微风轻轻的拂过,偶尔一两滴轻轻的坠落下来。与地面一个柔软的碰击,四处绽放,从内到外的迸发出一股洁净的力量。
锦画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本只是想看看顾清秋睡得怎么样,没想到刚走进去,便看见顾清秋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今日起的也太早了,锦画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去,笑着道:“主子,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太阳可才刚刚出来啊。”
顾清秋一边梳妆,一边挑着眉梢看了一眼锦画,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浅笑道:“傻丫头,难得起来这么早,定是有事儿啊。你忘了昨日觅娘说的今日少夫人会回府么?”
锦画这才恍然大悟,略略思忖一番,也没有了打趣的心思,认真的问道:“主子的意思是你要去看看少夫人么?”
顾清秋点点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宝蓝色珠花耳坠放下,猛然转过头,看来这她道:“荷花池畔的桥怎么样了?咱们能过去么?”
这种爱凑热闹的事儿,不必顾清秋操心,锦画一大早便跑过去看了。昨夜小厮们连夜紧赶慢赶的将那桥简单的补了补,虽说肯定不如从前,但是勉强还是能走的。
“主子,我早就去瞧过了,那桥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小厮们补了补,还在旁边搭了一条石墩小路,依我看咱们还是走那石墩路靠谱。”锦画在脑海中中回想着刚才见到的景象。
倒不是说那条石墩路要牢靠些,只是因为看上去很是有趣,一路蜿蜒,一蹦一跳的过去多有意思。
说着便想跃跃一试了。
连忙走上到顾清秋跟前儿,接过她手中的珠花,手脚麻利的帮她往头上一戴,挽好了发髻,便催促着顾清秋赶紧的出门了。
走到荷花池畔一看,果不其然,不得不说宅子中小厮们的手脚功夫是越来越利索了。不过短短一晚上,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锦画看着旁边儿的那天石墩路,心痒痒的难受,大概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好玩儿,顾清秋淡淡一笑,便看着锦画道:“你想走那边儿便去试试吧,我就走这个,一会儿再对面等你。”
锦画听顾清秋这意思好像是没有想跟她一起走那边的意思,主子不走,自己怎么好意思走?
面露难色的看着顾清秋,这这那那的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很是为难。
顾清秋看出了锦画的心思,笑着道:“无妨,你想去便去就是,我只是这两日身子不便,不想走那边儿。若是平日,我也必定会对那条道感兴趣的!”
听顾清秋这么一说锦画这才放下心来,心花怒放的点点头,嘱咐了顾清秋几句当心脚下便朝着那条路走了过去。
宅子里边儿的丫鬟果然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一辈子困在府中规规矩矩惯了,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去见识外面的山山水水。偶尔在府中见到点这么新奇的玩意儿便能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种路搁在自己时代的湿地公园到处都是……实在是不值得一提。顾清秋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眼下还是赶紧的到沈孟娴那儿去才是要紧事儿。
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
顾清秋站在桥对面,看着那条有些蜿蜒的石墩路,锦画两只手臂伸直,虽然尽可能的掌握平衡,但是看上去整个人还是歪歪扭扭的,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下面可全是淤泥。
顾清秋刚想开口嘱咐她小心些,没想到眼前的身影一斜,刹那间便朝旁边一倒,扑通一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