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父子反目
暮云能够明显感觉到姚俊臣握着缰绳的手陡然拉直,马儿跟着仰天长嘶了一声,尽管话出口时心里就有准备,还是突然感觉自己要被掀翻下去了,暮云双手本能胡乱抓住马头上的鬃毛。
姚俊臣没有答话,身子却紧然僵硬起来,他顿了顿,突然双眼发红,说:“既然这样,那我也顾不得其他了,今天便一块死吧!”
说话间狠命的连抽马臀,宝马向来娇贵,哪里经过这样猛烈的鞭打,只好拼命的跑起来,暮云害怕得紧贴在马背上,只觉得自己稍微一松手便要被这飞驰的骏马摔下地去。
姚俊臣也凝神看着前方,身后杀手的踪迹越来越靠后,宝马就是宝马,虽然身驼两人,却耐力良久,很快身后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暮云双眼发晕,看所有东西都有重影的时候,姚俊臣将马停下,随意的栓在一颗树上,不管暮云,自己漫步渡到河边,蹲身下来碰水洗脸。
原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是暮云恢复知觉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正要从马上翻身下地,尽管尽力控制,还是猛的摔了下来,右肩火辣一样的疼痛,就像是碎掉了一般,暮云强咬着牙齿,泪水却夺眶而出,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苦楚,这比晕车还难受,真希望自己立刻死掉算了。
就这样趴在地上,头感觉晕头转向的,心就快要从嘴里面跳出来一样,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俊臣大约觉察到暮云的异常,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探望,发现她脸色惨白,双眼完全没有焦距,便将她上身抱起来,轻轻拍打脸颊。
突然,暮云头一歪,嘴巴鼓鼓的“哇”一声,吐了姚俊臣一身……
好在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暮云见姚俊臣神情有异,忙拼出剩下的全部力气说了声:“对不住……”
可话还没有完全出口,接着又是吐了过来……
晚饭都没有吃酒睡下,此刻胃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全是酸水,这一个难受啊!
“你这女人!”
姚俊臣恨不得将暮云扔到一边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物,好歹他还没有那样做,只用手掐住暮云的下巴,让她的脸面向别处吐。
暮云果然又吐了两下,这才感觉心里畅快好多,也逐渐不头晕了,这才回过头来,冲姚俊臣抱歉一笑。
这下,换姚俊臣要吐了。
冬日早晨的暖阳,照得人心里暖呼呼的,暮云就这么舒舒服服的靠在树干上,身上盖着的是姚俊臣厚厚的貂裘披风,看着下面湖边的姚俊臣光着上身在湖边擦拭身子。金色的眼光直射在他强劲有力的肌肉上,他身材可真好,不愧是练武的。
姚俊臣不时回头,都见到暮云一脸花痴的笑容怔怔望着自己,眼神相触也不回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故意将脸侧过,只拿背对着她。
梳洗完毕,姚俊臣漫步走过来,在暮云身边坐下,随意看了看马儿,奔波半个晚上,它也给自己折腾的去掉半条命,正半蜷缩在地面休息。
姚俊臣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气愤唠叨,“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不能忍着点,这哪里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体面?”
暮云笑着回应,“千金小姐怎么了?千金小姐就不能够吐了吗?再说了,是谁害我这样的,我都没有向你兴师问罪,你反倒恶人先告状,我还没开始追究呢。”
姚俊臣别过脸去,故意不理会她,暮云又笑道:“你还真别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可爱的摸样,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姚俊臣心一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脸过来,嘴角微微裂开笑意,说:“难道我平时在你眼里就不是一个好人吗?”
暮云嗤笑一声,随意看了看着四周的风景,颇为怅惘,说:“你心或许是好的,面上却太过咄咄逼人,给人一种距离感,不能太过亲近。”
显然是听到“亲近”二字,姚俊臣眼中又泛出一丝希望,“那我……”
暮云忙打断他的话,说:“大人,昨夜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心里只能够住一个人,那就是萧逸哲,我不论他是皇帝还是平民,我都一样爱他,我和他一同经历生死,这辈子是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难而退。”
姚俊臣猛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暮云,一脸气愤的摸样,大声喝道:“我有哪点比不上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心狠!”
暮云淡然摇头,“大人,你是天潢贵胄,身份贵重,向来身边美女如云,可你知道爱情是何物吗?”
姚俊臣神情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暮云会问这个问题,她的淡淡回应让自己的火爆脾气觉得有些窘迫,他不由自主的收起怒容,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
暮云笑着转头望过前面的湖水,此时正好有微风吹来湖面清新的水汽,这个早晨十分畅快幽心,过了这么多天,萧逸哲的身体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或许他已经在找自己的途中了。
“爱是两心相悦,爱是心意相通,不管你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心中总有一个牵挂着的人,而正巧,这个人也同时牵挂着你,也甘愿为你付出他的所有,这就是我理解的爱情。”
姚俊臣微张的双唇紧紧抿起,视线收回,空洞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包裹着他,这是一种自打出生来救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觉。
“小心!”
姚俊臣突然弯腰将暮云抱起,才离开地面,一支冷箭直直的插入暮云刚刚背靠着的树干,箭头入木三分,极为狠厉,看样子追杀暮云的人对她是志在必得。
“到底什么人在追杀我,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才站定,暮云便紧握着姚俊臣的手,几乎哀求着。姚俊臣嫌她走得太慢,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的头紧紧贴靠自己胸前,轻声说:“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一股暖意直逼心头,追随而来的是浓浓的安全感,暮云便不再出声,让姚俊臣能够安心注视敌人的举动。
马儿也受了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暮云几乎是主动够到马头自己翻爬上去的,姚俊臣正要蹬脚上马时,冷箭突然直射到马臀上,马儿吃痛,驮着暮云一人飞快的朝前奔跑着。
暮云回头大喊一声,“姚俊臣,救我!”
姚俊臣大吃一惊,昨夜一行,他已经知道暮云不会骑马,忙大喊道:“你抓住缰绳,千万要抓紧啊!”没命的跟着马儿奔来,身后的黑衣人却突然蹿出,横挡住他的去路,几个人一起对他纠缠,却不下杀手,只是阻挡去路而已。
“都给我让开!否则我杀了你们!”
黑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不论姚俊臣怎么反抗,绝不松懈一刻,对他拳打脚踢,却一招一式都不在要害。
姚俊臣摔倒在地,不顾身上瘀伤点点,挣扎的看着前方,暮云的马儿已经被另一伙黑衣人控制住,她总算没有被裂马摔下来,先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面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鹿皮短靴,上面有精致的绣金莽纹,姚俊臣心知是谁,没有往上看去,只得低头垂眼望着地面。
突然,那双靴子对准姚俊臣的胸口猛的踹过来,这一脚十分狠,比刚刚他挨在身上的所有皮外伤加起来都要重,姚俊臣顺势栽倒在一旁,喉中一甜,往外吐了一口鲜血。
他用手捂着胸口缓了缓,另一只手用力抹掉嘴角的鲜血,蹲身而起,挣扎着走到鹿靴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低头哀求道:“爹,求你放过暮云吧,她没做错什么,求你饶她一命。”
姚献愤然屈膝,用膝盖头再次猛踹姚俊臣的胸口,这次换了一个位置。
“没出息的东西!从来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姚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姚俊臣脸颊贴地,突然苦笑起来,凄楚的望着姚献高高在上的摸样,说:“爹说这话,心里当真就绝对有底气吗?那二十年前为别的女人险些抛妻弃子的人,必定不是爹你了。”
姚献气得脸颊发红,“你说什么!”说话间“挥”的一声抽开腰间别剑,朝姚俊臣刺去,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姚俊臣的皮肉,却被身旁的黑衣人拉扯下来,那人蒙面说:“相国,万不可冲动,姚大人是您唯一的儿子。”
姚献突然将宝剑狠狠掷于地面,背过手去,说:“若他不是我儿子,早已经死了千百次!”
此时暮云被两名黑衣人押了过来,一见姚俊臣父子这样的情形,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极力挣脱黑衣人的束缚,想要过来看看姚俊臣怎么样了。
“你,受伤了?”
暮云呆呆看了看姚俊臣,又回头看了看姚献,对这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派人追杀我的,是姚丞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