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川

2003年，夏，北京国安青训营。

王川接到队友传球后左脚轻巧的往边上一拨，正好躲过了上抢的队员，飞快下底，观察中路队友的包抄位子，一记漂亮略带弧线的传中，准确的落在跟进队友的头顶。

头球！

“这个小球员边路突破很犀利啊，传中质量也不错，很有潜力啊，他叫什么？”

比赛只打了二十多分钟，这个小家伙已经有五次成功突破，三次有威胁的传中球了，表现相当抢眼。

“他叫王川，87年生人，十六岁，打左前卫，特点很鲜明，突破能力强，传中质量也不错，本来是个绝好的苗子，可惜二年前青年宿舍发生火灾，他从二楼跳了下来，摔断了右腿，腿伤虽然治好了，但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你看，他传接带球全部只用左脚，根本是一只脚在踢球，队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瘸子’”

“可以针对他的右脚进行特殊强化训练啊”

“试过了，没用，他的右腿虽然没有出现肌肉萎缩，但却完全没有力量，使尽全力皮球也踢不出十米远，我问过医生，有可能是肌肉萎缩的征兆，也有可能是心理障碍”。

“可惜了”

“王川还有一个弱点，身体对抗差，也可能是他右脚的原因，一撞就倒。训练中，为了避免伤病队员们的动作都是收着的，他就表现的非常抢眼，突破犀利，传球极具穿透力，一场训练课得有七八脚助攻，但一旦到了正式比赛对手防守动作大了，他就完全哑火”

“既然这样，他还有留在队内的必要吗？”

“哎，带了他四年了，总抱着希望”

“吃不了这口饭，还是早点回学校念书，别耽误了人家”

教练办公室。

王川很有礼貌的道：“高指导，您找我”。

高凌峰坐在办工桌前说道：“小川来啦，坐”。

王川道：“我站着行了”。

高凌峰从事足球这么些年，王川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球员，他发现王川时，曾经欣喜的一夜难眠，可惜一场火灾把一切都毁了。

高凌峰道：“小川，经过球队慎重考虑，也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决定放弃你”。

轰！

王川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他哽咽道：“高指导，不能再考虑考虑吗？我，我……”

高凌峰心中一阵不忍，高层发话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道：“小川，足球是人生的一部分，你还很年青，你可以读书考大学，以后还要结婚生小孩……”

王川痛苦的摇头，离开足球，他还有什么？

在他还只有二岁时，父亲就过世了，母亲去了英国嫁给了一个老外，他从小跟着年迈的爷爷生活，苦不堪言，只有足球，给他的生命注入了欢乐与希望，要是没了足球，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王川的双膝跪了下去，道：“高指导，求您了，让我留下来吧，我会更努力的，我一定练好右脚”。

高凌峰把他拽起来，道：“小川，小川，你别这样，我一直留着你呢，是俱乐部高层的决定，我做不了主”。

王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把自己锁在洗手间内。

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镜子里那张阳光安静的脸慢慢变得俊邪，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张狂，那么的肆无忌惮，仿佛被八神附身了一样。

俊邪面孔说道：“我要去英国找妈妈，你却非要留在中国，现在好了，被球队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你要再敢忤逆我的意思，我让你另外一条腿也废了”。

镜外阳光面孔说道：“我不是要忤逆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爷爷”。

俊邪面孔怒道：“那老不死嫌你烦，你知道吗？你还非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蠢货”。

阳光面孔道：“不会的，爷爷这么疼我，怎么会嫌我烦”。

俊邪面孔道：“你不信？好，你现在走出去告诉他，你要去英国，你看他是不是举双手赞成”。

洗手间外，老爷子急的团团转。

这会赵雅也赶来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清丽脱俗的仿佛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紧张的问道：“王爷爷，小川怎么啦？”

老爷子道：“川子被球队开除了”。

“被开除了？”赵雅与王川在同一间四合院长大，有那么些两小无猜的意思，她很清楚足球对王川意味着什么。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王川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说不出的失落，赵雅见他如此的颓废，眼圈顿时也红了起来。

“小川”赵雅低声轻唤他的名字。

王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望向爷爷，胆怯的问道：“爷爷，我想去英国找妈妈”。

老爷子猛的转过身来，诧异的望着王川，好一会才道：“好，去吧，爷爷能照顾好自己”。

王川不能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