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拉开序幕
杨若兰乘坐的飞机降落在海城飞机场,背井离乡十余年,她终于重新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她心里感慨不已,一时间老泪纵横。
空姐过来帮她拿行李,见她落泪,她拿出纸巾递给她,杨若兰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我好些年没有回来了,海城的变化大得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阿姨,您也是海城人?”
“是海城人啊。”杨若兰叹了一声,心里唏嘘不已,“我离开海城时,飞机场还在南边,飞机场没有这么大。这边是土地,一转眼,这里建成了飞机场。”
“很多移民海外的老人回来都这么感叹,阿姨,下阶梯时小心,扶好扶手。”空姐温柔的提醒杨若兰,下了飞机,她领着她往出机口走出。
出机口那边,晴柔与池未煊焦急地等在那里,这班飞机的乘客都出来得差不多了,还不见杨若兰的影子,晴柔焦躁道:“未煊,伯母会不会晕机了,怎么还没出来?”
“别担心,我特意打电话交代过航空公司,会有专人送她出来,别着急。”池未煊话音刚落,就见一名空姐扶着杨若兰施施然走出来。
晴柔激动地挥手,“伯母,这边,伯母,这边。”
她太兴奋了,声音高亢,引来不少人注目,杨若兰尴尬地抬手遮脸,晴柔兴奋地冲过去,搂着她,“伯母,我还以为您走丢了,您再不出来,我就去广播站找您了。”
杨若兰避无可避,反正跟这丫头待一起,丢人也丢习惯了,她斥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一上飞机就睡得跟猪一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晴柔吐了吐舌头,她看了看杨若兰身后,没瞧见小吉他,她连忙问道:“伯母,怎么没瞧见小吉他,他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杨若兰看了一眼池未煊,不动声色道:“他读寄宿学校,一个月放两天假,等我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就马上回去。”
“哦。”晴柔没有多想,从空姐手里接过杨若兰的行李,手还没捂热,池未煊就顺手接了过去,向空姐道了谢,他说:“妈妈,走吧,我们坐车上再聊。”
晴柔扶着杨若兰向机场外走去,瞧她走路比过年时要健朗得多,她笑道:“伯母,您现在还坚持天天泡脚吗?”
“坚持,你天天打电话来唠叨,跟国际长途不要钱似的,我敢不坚持,不可惜了这些电话费。”杨若兰含笑嗔道,这丫头孝顺,每天那个时候打电话来提醒,中英时差8小时,她每晚8点固定打电话过来提醒她泡脚,那个时候,中国是早上凌晨4点。
她每天接电话的语气都很不耐烦,其实是想让她好好休息,别睡着了还惦记着起来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她听得出来她很受伤,以为她第二天就老实了,不会给她打电话,第二天晚上8点,她还是会给她打电话。
晴柔只是笑,并不戳穿她。杨若兰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被困在电梯里那晚,电话打不通,她谁也联系不上,所以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被人救出电梯后,已经六点多了,乔少桓离开后,她的手机响了,是杨若兰打来的。她把她吼了一顿,吼得她莫名其妙的,后来她才想明白,杨若兰已经习惯了她每天那个点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打电话过去,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一层,她心里暖暖的,“伯母,您还在乎这点电话费啊。”
“怎么不在乎了,今后可不准再给我打电话了,耳朵都让你念出茧子来了。”池未煊跟在她们后面,见妈妈跟晴柔抬杠,他唇角始终含着一抹笑意。
妈妈不带小吉他回来的用意,他猜中了几分。他只是没想到,妈妈会这么维护晴柔。
三人说说笑笑刚走到机场外面,迎面一窝蜂的记者围了上来。池未煊眼疾手快,迅速将杨若兰与晴柔护在身后。晴柔也是一惊,杨若兰低调回国,怎么会来这么多记者?她来不及细想,连忙护着杨若兰,生怕记者冲撞了她。
杨若兰见晴柔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她心里一阵感动,这丫头,也不枉她处处为她着想,是个好孩子。
记者们近了,然后远了。池未煊见记者不是冲妈妈来的,提起来的心落回了原处。他转身拍了拍吓白了脸的晴柔,拥着她对杨若兰道:“妈妈,上车吧。”
杨若兰点了点头,她脸色有些不好,刚才那大批记者冲向她时,她忽然就回到了十几年前,官司失败,那些记者咄咄逼人,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尖锐。从心里上,她是害怕记者的。
晴柔连忙冲到超长房车旁拉开后座的门,杨若兰还没有坐进去,那边记者簇拥着两人朝这边走来。杨若兰下意识抬起头来,穿过重重人墙,她看到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一时怔愣。
阔别十几年,杨若兰没想到再度重逢会在这种情况下,乔震威披星戴月,在一片镁光灯中向她走来。池未煊与晴柔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形,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两代人的恩怨,两代人的情仇,此刻的照面,才真正拉开序幕。
乔震威一身白色西装,看似威严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异。他看见这端站着的三人,便停了停步伐,接着向杨若兰走来。他身后跟着舒雅,神情淡漠,看到池未煊时,眼底倏地亮了。但是下一秒,她看到他怀里的苏晴柔时,眼里的光亮彻底黯淡了。
池未煊见乔震威走过来,他松开晴柔,挡在了杨若兰前面,拧眉盯着他,“乔总,真巧啊。”
乔震威锐利的目光穿透池未煊的胳膊,落在他身后略显瘦弱的杨若兰身上,他轻轻笑了一下,完全无视池未煊眼里的警告,上前一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若兰,“若兰,十几年没见,你还是一如从前,一点都没有变啊。”
杨若兰拉了拉池未煊的胳膊,她答应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做好心理准备会遇见这些旧事旧人。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一定会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冲动好斗的杨若兰了。
她微笑地望着乔震威,不憎不怨,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也没有变,还是这么骚/包。”
“噗”,晴柔没有忍住喷笑出声,她简直想向她未来的婆婆大人鼓掌,这么犀利,瞬间秒了乔震威啊。晴柔突兀的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乔震威冷冷地睨向她,眼里掠过一抹毒辣的幽光。
舒雅眯着眼睛讽刺地望着她,这种场面,如此失态,真是上不得台面。
池未煊伸手亲昵地揉了揉晴柔的头发,她往旁边躲,娇嗔地瞪他,娇声告状,“伯母,您快管管他,老像揉宠物一样揉人家的头,发型都乱了。”
记者们本因为杨若兰一句“骚/包”,就用力憋着笑,此刻听见晴柔娇娇软软的控诉,他们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都笑了起来,有记者道:“池总,您的未婚妻真活泼!”
池未煊揽着晴柔,微笑点头,“你是想说她调皮吧,确实,偶尔很让人头疼。”晴柔见他在记者面前揭她的短,她不满的拧他腰间的软肉,冷不防被他的大手包住,她就瞪他。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落在舒雅眼里,像是一排排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刺进她心房,疼痛揪心,她脸色变了变。忽然感觉到两束冷戾的目光射了过来,她连忙掩了神色。
乔震威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那边打情骂俏的两人,冷笑了一声,“若兰啊,说起来我们还真是缘分不浅,柔柔做了我家儿媳妇,回头又成了你家儿媳妇。”
杨若兰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讥讽,她笑道:“晴柔是个好媳妇,是你没有这福分,既然你忙,那我们先告辞了。”杨若兰冲他颔了颔首,仪态大方。
晴柔看着乔震威僵硬的脸色,心里暗爽,她拉开车门,扶着杨若兰坐进去,她也跟着坐了进去。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舒雅一眼。
池未煊见状,他扶着车门,目光掠过舒雅,落在乔震威身上,“乔总,告辞。”说完,他弯腰坐进车里。
舒雅上前一步,看着池未煊坐在晴柔身旁,黑色的玻璃窗将里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她握紧拳头。乔震威斜睨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雅雅,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舒雅看着加长房车缓缓驶离,她攥紧拳头,快步追上乔震威,记者们围在乔震威身边,问他最近抢了几宗“幸”集团的生意的感想,乔震威微笑不语,可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当晚的晚报头条,刊登了机场外,五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并有记者将十几年前的事挖了出来,配着图,俨然是一则豪门秘辛。
关系之乱,让人大跌眼镜,报纸销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仅仅发售半小时,就一扫而光。可见全民都喜欢八卦。
但是晚报发售半小时,就被报社紧急招回,却已然来不及。
………………
车里,杨若兰偏头看着窗外,晴柔与池未煊相对而坐,她时而看一眼杨若兰,时而看一眼池未煊。今天这样的会面,着实尴尬。而她更担心的是杨若兰,她回国当天,就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心情肯定糟透了。
杨若兰不说话,她更是憋得慌,见池未煊也不吭声,她伸脚踹了他一下。池未煊抬头看着她,她就向杨若兰努嘴,示意他说话安慰一下杨若兰。
池未煊摇了摇头,晴柔急了,又踢了他一脚,这回踢得重了,他疼得直皱眉,晴柔又向杨若兰那边努嘴,威胁他赶紧说点什么,否则她就要憋死了。
“海城变化真大,以前这边都是田地,现在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杨若兰忽然道。
“是啊是啊,上次有一位华侨回来祭祖,还说回到海城,他都迷路了,街道完全变了。”晴柔连忙道,听着杨若兰平静的声音,她心定了定。
“对了,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杨若兰转过头来,看着池未煊。
“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时间太紧,婚纱照来不及照了,等婚礼之后,再补上。”池未煊说。
杨若兰看着晴柔,她知道婚礼如此仓促举办的原因,她握住晴柔的手,柔声道:“这段时间很辛苦吧?瞧你瘦了许多。”
晴柔心口一烫,她握住杨若兰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摇头,“伯母,我不辛苦,那是我应该做的。”
“苦命的孩子,没事啊,没事。”杨若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丫头总是这样坚强得叫人心疼。
晴柔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咽了回去,她笑道:“我妈妈一直想见见您,她说要亲自向您道谢呢。”
“这么多年了,难为她还记在心上,这么直诚的人,难怪教养出你这样的贴心的孩子。”杨若兰笑着摇头,当年她只是一时善心,帮了她,哪曾想这么有渊缘。
“我妈妈知道您这么夸我,肯定高兴。”晴柔也笑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窗外,景物不停向后退去。一小时后,加长房车驶进了帝景天成,车子停在廊前,阿姨推着苏母在廊下翘首以待,看见加长房车驶了进来,阿姨兴奋道:“老姐姐,他们回来,他们回来了。”
苏母脸上染着激动的红晕,她这既是见亲家,又是见恩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阿姨,“素华,你帮我看看头发乱了没有,衣服整不整齐?”
阿姨重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嗨,老姐姐,你漂亮的很,衣服头发都没乱,精神也好得很,快快快,他们下车了。”阿姨推着苏母来到车旁。
池未煊先出来,他喊了苏母,然后接着下来的是晴柔,最后才是杨若兰,苏母与阿姨都伸长了脑袋。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女式皮鞋,紧接着是一双纤细的长腿,然后是一双素白的手……
两人屏住呼吸,下一秒,杨若兰从车里钻了出来,那一张脸,褪尽铅华,脸上尽是平易近人的笑意。苏母的心跳得都要从嗓子眼飞出去了,她伸出手,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恩人啊。”
晴柔与池未煊差点没有抖落一声的鸡皮疙瘩,池未煊看着她,目光里有取笑,晴柔不满的拿手肘撞他。
这边厢,杨若兰握住苏母伸出去的手,感慨道:“妹子,没想到我们竟有这样的缘分,快别叫我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叫我姐姐吧。”
“姐,姐,当年若不是你的救命大恩,我儿子恐怕已经……”苏母哽咽,又咳嗽起来。
杨若兰连忙拍她的背,“妹子,别激动,晴柔,快给你妈妈倒杯水来。”
晴柔“哎”了一声,连忙去屋里倒了一杯水出来,苏母喝了水,嗓子润滑了许多。阿姨一拍大腿,“我们只顾说话了。快,快,都进去说话,夫人来了这么久,我们还站在院外呢。我听苏小姐说,夫人您的腿患有风湿,不能久站,快请进。”
杨若兰虽平易近人,但是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还是让阿姨感到局促,那是真正的贵夫人才会有的气质。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客厅,杨若兰打量着客厅,客厅的摆饰有些怪异,风格是走熟男冷酷路线,但是家里的摆设,却是小女儿情结的一些玩偶啊,毛绒玩具,还有沙发上那些略带喜感的抱枕。
看起来似乎格格不入,偏偏又有一种相辅相成的和谐与温馨。这就好比池未煊与苏晴柔,两人本是世界两端的人,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并不般配,时间久了,就越看越顺眼,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杨若兰坐下后,晴柔连忙去倒水,苏母与她说着话,晴柔见两位老人像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样,聊得热火朝天。而杨若兰脸上自然流露的亲切,让她放下心来。
其实之前她有些担心杨若兰会不喜欢妈妈住在这里,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想了。
晴柔倒了茶,挨着母亲身边坐了,听着她们聊着往事,感觉格外的幸福。她真希望时光就此停住,将这份美好一直保存。
见她们越聊越有劲,池未煊发现苏母的精神已经不太好,他道:“妈妈,您要倒倒时差吧,晴柔一早就将房间收拾好了,您上去休息一会儿吧,您一直拉着伯母聊天,伯母都累了。”
杨若兰瞪了儿子一眼,再看苏母的精神确实没有刚才好,她拍了拍苏母的手,“妹子,你也去躺一会儿,还有的是时间,我们不急着这一时,把话说完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是没有聊的了吗?”
苏母本还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了,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是我考虑不周,姐,你上去休息,我们醒了再聊。”
池未煊提着杨若兰的行李上楼,晴柔推苏母回房间。晴柔安顿好母亲,又去倒了水服侍她吃了药。苏母躺在床上,看着晴柔忙碌的身影,她叹了一声,“柔柔,未煊的母亲不错,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婆婆,我放心了。”
晴柔分药片的手一顿,苏母现在吃药,都吃不了一整片药了,需要将药片碾碎,才能吃得进去。“妈妈,您总说这些话让我伤心。”
“好,不说不说。”苏母闭上眼睛,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晴柔等苏母睡下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出门。她合门,转身往二楼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听到杨若兰的声音,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煊儿,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妈妈,我还能怎么想?好好过我的日子。”在杨若兰面前的池未煊,语气带了几分吊儿郎当。
杨若兰皱眉,“我看舒雅看你的眼神,对你并没有忘情,你可给我处理好了,乔震威的儿媳妇我能接受,乔震威的女人,我可不能接受她做我的儿媳妇。”
“妈妈!”池未煊不满的提高声音,“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您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跟柔柔的婚礼,就是天塌了我都会如期举行。”
杨若兰幽幽地叹了一声,“她妈妈那情况,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煊儿,你的心思是怎样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别伤了真正爱你的人。”
“妈妈,如果您真的懂,您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行了,本来好好儿的,让您这一说,我不胡思乱想都对不起您似的,睡会儿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再上来叫你。”池未煊站起来。
杨若兰看着他昂藏挺拔的背影,幽幽提醒,“煊儿,你娶了苏晴柔,我就只认她一个儿媳妇,就这样,你出去吧。”
池未煊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再分辩什么。他走出卧室,合上门转身要走,就看到离门边几步远的苏晴柔。晴柔没有闪避,她直勾勾地盯着池未煊。池未煊亦没有躲闪,笔直地向她走来。
晴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池未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真让人害怕啊。她刚垂下头,池未煊已经走到她面前,忽然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头火热地吻上她的唇。
晴柔蓦然撑大双眸,他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灼得她手心发麻,唇上的厮磨,让她心都揪紧了。她推了他两下,然后放弃了抵抗,转而紧紧拥抱着他的背。
一吻毕,晴柔气喘吁吁,池未煊火热的唇咬着她柔嫩的耳垂,一股电流从脚心窜起,迅速漫延到四肢百骸。晴柔头皮一阵发麻,却听他在她耳边哑声道:“你是否也在担心?”
晴柔一怔,他接着说:“苏晴柔,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想娶的是你,因为是你,我才娶。”
晴柔心口发烫,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伸手搂住他结实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心口的位置上。他的心跳很急,与她心跳的节奏一样,她知道他在向她保证。
在大家都怀疑他对舒雅余情未了时,他向她保证。
她缓缓摇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未煊,我只问你一句,娶我,你会不会后悔?”
池未煊失笑,他拧了拧她的鼻子,“会后悔我还娶,我又不是傻子。柔柔,会不会后悔,让我们共同见证,嗯?”
晴柔微笑,她释然。
接下来的日子,晴柔异常忙碌,陪妈妈陪杨若兰,还有试婚纱。这一天,天气晴朗,苏母想去看晴柔试婚纱,杨若兰在家里调了几天时差,也闷坏了,三人就一起出门。
来到帝豪大厦下面,晴柔停好车,她从后箱取出轮椅,然后抱着苏母坐在轮椅上。与上次回乡下时相比,苏母的体重又轻了些。
晴柔安顿好母亲,心里愁得发苦,妈妈一日不如一日,这段时间总是睡得多醒得少,流食吃不下去了,整日都要输液。萧医生来过几次,今早离开时,他跟晴柔明言,让她着手准备后事。
晴柔躲在卫生间里大哭了一场,出来时,她又跟没事人一样了。苏母说要出来,她本来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不想带她出来的,但是她的日子所剩不多,她不想让她遗憾。
杨若兰帮苏母盖上薄毯,三人一起走进电梯。还是上次那家私人形象设计中心,大眼美女笑脸相迎,“刚说曹操曹操就到,苏小姐,快跟我来吧,阿姨,你们稍等一会儿。”
晴柔含笑跟在她身后,两人走进更衣室,大眼美女拿钥匙打开橱物柜,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她一边将里面的礼服拿出来,一边道:“池先生是我见过最体贴的男人,你的礼服全是他亲自挑的。”
晴柔笑了笑,她脱了衣服,大眼美女将婚纱放在她脚边,示意她跨进去,然后对着镜子帮她整理起来,婚纱的尺寸与晴柔的身材十分契合,大眼美女用针锁了几处,镜子里出现一道曼妙的身影。
大眼美女看着镜子里几近完美的苏晴柔,惊叹道:“哇,苏小姐,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晴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抹胸束腰的鱼尾婚纱,将她的身形包裹得十分完美,池未煊的眼光真的很不错的,知道什么样的裙子适合她的气质,出手买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没有不好看的,“是衣服太漂亮了。”
“瞧你多谦虚啊,这件婚纱换任何人,都穿不出你的效果,真像一条美人鱼,来,我帮你把头发简单的绾一下,配上白纱,会更美的。”大眼美女说。
当晴柔站在苏母跟杨若兰面前时,她的美让人眼前一亮,苏母看着这样美得让人惊/艳的晴柔,她惊叹:“柔柔,你真美。”
晴柔羞涩地垂下头去,看着膝盖以下繁繁复复的白纱,逶迤了一地,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要嫁人了,嫁给池未煊。
杨若兰赞美道:“晴柔本来就漂亮,这一打扮出来,就更漂亮了,妹子,你养的好闺女啊,让我白白捡了这么个媳妇。”
苏母高兴极了,脸色也红扑扑的。池未煊来的时候,晴柔正被她俩要求多走几圈,他倚在门口,看见晴柔那一刹那,他都忘记了往里走。
晴柔回眸,看见他愣在门口,她轻启嘴唇,微微一笑,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池未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倏地加快。
当时在美国看到这件婚纱时,他就知道晴柔穿上一定很美。此刻亲眼看见,才发现她的美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女人,稍微打扮一下,每次都让他惊叹。
她就像未经打磨的璞玉,每一次改变,都让人记忆犹新。此刻的苏晴柔,已然不是他最初遇见的苏晴柔。自信,优雅,高贵,大方,这是他细心雕琢出来的苏晴柔,是为他而改变的苏晴柔。
池未煊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与骄傲,他缓步走过去。晴柔也看见了他,蜕变后的她美丽典雅,她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他的靠近,心有些慌,然而还有更多的是自信。
她的自信,是他给的。
池未煊走到晴柔面前,行了一个绅士礼,微笑邀请,“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晴柔桀然一笑,将手放进他掌心,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华尔兹优美的舞曲。池未煊虚虚一握,领着她走到屋子中央,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带着她款摆腰肢。
会所里的员工都被这边的舞蹈吸引过来,大家围着他们,苏母与杨若兰相视一笑,看着这对出色的男女。
池未煊带着晴柔舞动着,他贴在她耳边,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柔柔,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他呼吸滚烫,喷在耳廓里,她全身都热了起来,她粉颈低垂,“你想做什么?”
“吃了你。”池未煊暧昧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晴柔舞步一乱,一脚踩中了池未煊的脚,池未煊痛吟了一声,晴柔连忙停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踩痛你?”
池未煊皱眉,“要踩痛了,你有没有补偿?”
“什么补偿?”晴柔警觉地盯着他,这家伙每次要补偿时,都是不怀好意的。
“吻我。”池未煊霸道的要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嫣红的唇瓣,他已经垂涎许久了。
晴柔俏脸涨得通红,低声道:“别闹,长辈们都在这里呢。”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吻我。”池未煊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晴柔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她犹犹豫豫的,池未煊闭上眼睛,众人见状,开始起哄,“吻他,吻他,吻他……”
晴柔脸皮儿薄,被这些人闹得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再见池未煊已经闭上眼睛,她羞得踮起脚尖,迅速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急慌慌的退了回去。
众人正失望,就见池未煊的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压了回来,然后加深了这个吻,室内响起如雷的掌声。
苏母与杨若兰看着两年轻人抱在一起亲吻,苏母尴尬道:“现在的孩子闹得真不像话。”
杨若兰倒是开明,“妹子,他们这不算什么,在国外,大街上随处可见搂在一起亲嘴的外国人,他们可比这大胆奔放多了。”
苏母笑了一下,那边池未煊偷得香吻,在两人都极度缺氧了,才放开她。晴柔微微喘着气,羞得抬不起头来,握紧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一记。
池未煊伸手包住她的小拳头,得意极了。大眼美女走过来,笑道:“池先生,池太,提前恭喜你们了。”
晴柔赧然,“谢谢。”
池未煊道:“凯瑟琳,婚礼上还需要五套服装,你来帮柔柔挑选。”
“池先生的目光最精准,我哪敢代劳啊。”凯瑟琳打趣道。
池未煊微笑不语,算是默认他来挑选了,凯瑟琳让人带晴柔去休息,她领着池未煊向另一边贵宾礼服区走去,“池先生,池太的服装你有没有交给兴趣交给专人打理?”
池未煊看了那边走向休息室的晴柔一眼,他回过头来,笑着摇头,“她平常不喜欢穿得很拘谨。”
凯瑟琳想到晴柔两次来设计室的穿着,了然地点了点头,她还真不同于那些名门淑媛贵妇,随时都穿着漂亮的衣服,注意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她的穿着,更像是大学生。
“那么婚礼上的妆容与服饰搭配,可以交给我们吗?”
“可以。”池未煊站在一排礼服前,开始挑选礼服,他这么专心致志的挑选,满含着幸福与期待,却没有料到,这些衣服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凯瑟琳高兴极了,“池先生,我可听说你们的婚礼十分隆重,终于有机会去见识一下了。”
池未煊斜了她一眼,“你参加过的婚礼还少吗,至于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那不一样,他们都是商业联姻,从头到尾,新郎新娘都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一点都不喜庆。”凯瑟琳皱着眉道。
池未煊摇头失笑。
确定了礼服与礼服的顺序,池未煊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这才带晴柔她们离开。回去的途中,苏母又昏睡过去。池未煊透过后视镜看着晴柔的表情,心疼极了。
婚礼还有三天就要举行了,也就意味着苏母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大喜之后是大悲,她能否承受得住?
而他,亦是第一次一边准备婚礼的同时,也在准备葬礼。
回到别墅,已快八点,池未煊将苏母抱回房间,萧医生和另两名医生已经等在客厅里,池未煊将苏母安顿好,他们开始给苏母做检查。
检查完,另两名医生给苏母输液,萧医生去书房见池未煊,池未煊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声音里多了几分苍凉:“还有几天?”
“撑不了几天了,多则五天,少则……随时。”
池未煊倏地转过身来,“萧医生,无论如何,让她支撑到婚礼,让她能够放心离开。”
“池先生,如果婚礼能够提前,我建议提前,她已经撑到极致了,每撑一天,她就多痛苦一天。”萧医生道。
池未煊颓然地挥了挥手,萧医生看着他的神情,欲言又止,他转身退出书房。
池未煊抬头望着窗外,或许谁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选择4月18号这一天。其实那天他让晴柔选择18号或是24号时,他是故意的。
去年4月18号,她成为他的女人,所以今年的4月18号,他要她成为他的妻子。而晴柔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个日子,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记得就行了。
回想起初见她的情形,她就像个初生婴儿一样躺在他的床上,睡得那么熟,脸上还带着酣甜的笑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么危险。
他站在床边,看着这张带着几分熟悉的俏脸,眼熟,他却没有错认。
其实当时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怎么能那么理智的分清眼前这个女孩与舒雅的不同。后来,当他冲动地进入她身体时,当他感觉到阻当他的那层薄薄的膜时,他心中涌起的强烈兴奋,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只是因为她是她。
萧医生出去时,一眼就看见靠站在走廊上的苏晴柔,她脸色白得吓人,他朝她颔了颔首,什么都没有说,大步走了出去。
晴柔失神地看着前方,她觉得有点冷,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还是阻止不了那股冷意从脚心一直漫延到全身。她看向苏母的卧室,她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头,痛苦,亦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