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残忍?不残忍怎能让你死心?」韩母冷冷的看着她。「你应该很清楚,丞灿本来就不是因为爱你才娶你,你还真以为他会因为孩子而爱上你吗?你这是痴人说梦,你知不知道?」
温诗诗承受不住,泪水终於溃堤。
「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如果有了孩子,也许他会试着爱上我,也许……」也许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改善。
韩母神色冷然,最後说出残忍的谎话。「你以为丞灿什麽都不知道吗?」
温诗诗心一拧,抬起流着两行清泪的脸庞。「他……他知道我怀孕?」
「你说呢?」为丁让她彻底死心,韩母又扯了个天大的谎言。「没有人希望你生下孩子。丞灿是可怜你、同情你,你还真的准备死缠烂打,想赖上我们一辈子?」
温诗诗的灵魂像是被抽去了一半,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我丑话说到此,你好自为之。」韩母将最後这句冷雷冷语丢下,便转身离去。
温诗诗难过的流着泪,想着韩母的每一句话。
原来韩丞灿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难怪这几日他都早出晚归,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现在凌珞又回来了,那代表她是不是需要退出他的世界了?温诗诗不禁掩面痛哭。
好一会儿後,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拔下手腕上的点滴,跌跌撞撞的步出病房。
她想要亲自见韩丞灿一面,想要亲口问他,他是不是真的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
温诗诗像是一缕茫然的幽魂飘出医院,不管路人的眼光,不断往前走着。
不知何时开始,雨蒙蒙的落下,打在她的身上如同寒冰般剌痛。
当她在某条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时,见到前方有辆熟悉的车子,清楚的看见里头坐着一男一女。
驾驶座上的人是韩丞灿,至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成熟艳美的凌珞,两人似乎正在谈天,他还温柔的朝对方扬起微笑。
这样的笑容,她好久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了……他的这记笑容冲击着她的心,原来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他吝啬给她一记笑容。
连笑容都吝啬给她的男人,她还妄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麽呢?
温诗诗凄凉的笑了
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执着,笑自己犯贱。
五年来,她尽力做个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媳妇,但从韩丞灿开始恨她的那一刻,她再怎麽努力,即使已表现得无懈可击,依然无法让他多看她一眼。
温诗诗,你还图些什麽?花了五年的时间改变自己,却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还白白扼杀了自己的孩子……她茫然的看着那辆车驶离,不知道自已还能去哪里。温诗诗茫然的走着,最後来到一幢公寓前。她艰难的爬上五楼,颤抖的手按下门钤。前来开门的是她的好友夏云笺。
「小笺,救我……」温诗诗双眼无神的望着她。「我痛苦得快死了……」下一刻,她双腿一软,身子往前一倾,跌进好友的怀里。
她心痛至极,然而泪水却怎麽也落不下来,像被燃烧过後的灰烬覆上的双眼,无助又空洞的望着前方。
现在的她,真的已经走上绝路,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
当晚,韩丞灿回家後,走进房里时,发现里头漆黑一片,床上也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前去询问母亲,问她温诗诗去了哪里,母亲只是不以为意的耸肩,说了声不知道,便出门打牌去。
这五年来,温诗诗未曾出远门,更不可能这麽晚了还不在家中。
他觉得情况异常,西装外套都没有脱下就在房里四处找寻温诗诗,接着又踏出房门,在宅子里到处寻找。
他找了十分钟,屋里四处他全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韩丞灿忽然想到了什麽,迅速奔回房里,打开她的衣橱,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很少,偌大的衣橱还有一半的空间。
身为丈夫,他就算对她十分冷漠,但是在生活上并没有苛待她,一个月给她五万元的家用,还替她办了一张信用卡。
只是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见她刷过任何一笔消费,也不曾主动跟他提过想要什麽礼物。
温诗诗安静得就像一只兔子,不吵不闹的待在他的世界,受了委屈也不喊疼,也不哭泣。
他明明对她如此残酷又残忍,她还是对他不离不弃,坚持的继续爱着他……
这是韩丞灿第一次回到家後见不到温诗诗的身影,房里只剩下她残余的香气,他忽然觉得整问屋子像是缺少了什麽。
他拿出手机拨打,神色紧绷,毕竟这麽晚了她还没有回家,他再怎麽没心没肺也会为她着急。
铃声响起,他发现那是从梳妆台传来的,於是循声而去,一打开抽屉,便见到她的手机躺在里头。
她出门竟然没有带手机?他拿起她的手机,查看了下通讯录,上头第一个名字是他,接着依序是她的三名好友。
他想也没想,立即拨打其中与她交情较好的夏云笺的号码。
手机响了一会儿,便有人接听。
「你好,我是韩丞灿,请问我的妻子诗诗在你那里吗?」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着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许久後才开口:「我在。」
他听出是温诗诗的声音,皱了一下层。「你在哪里?为什麽这麽晚了还不回家?」
「家?」温诗诗在电话那头茫然的顿了一下。「什麽家?」
「我们的家!」他的语气不悦的压低。
她先是一愣,而後幽幽的一笑。「家?那是家吗?你确定那是我的家?那只不过是折磨我的地狱、牢笼……怎麽会称得上是家呢?」
这个家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想像中的家是充满欢笑,而不是个充满了她的悲伤,里头的人都恨她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埋怨,她的语气不但哀伤,还带着绝望。
「你在说什麽?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回家!」
「不……我不回去了。」温诗诗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丞灿,对不起。」她向他道歉,接着说:「我撑不下去了。」
韩丞灿一听,先是一愣,眉宇更是拢得死紧。「你到底在说什麽?」
「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五年的时间。」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我死皮赖脸的巴着你,现在……我累了,我愿意离婚。我愿意放过你了,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离婚?韩丞灿忍不住握紧手机,手背上隐约冒出青筋。
这明明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为何如今真的从她口中听见,他的必却像被荆棘缠绕,觉得刺痛?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麽,就算你想离婚,也应该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他逼自己冷静,不明白为何她一夕之间变化这麽大。
温诗诗苦笑一声。「不用谈了。你说得对,是我毁了你的人生。看在这五年来我为韩家做牛做马的份上,你就好心的放过我吧!就算当年我妈真的逼走了珞姊,我这五年来对你的补偿也够了,而且……珞姊如今也回来了,我们就离婚吧!」
韩丞灿倒抽一口气,脱口问道:「你怎麽知道凌珞回台湾了?」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当他以为讯号已经中断时,才出现另一道冷冷的女声。
「废话不用说那麽多。」夏云笺抢回了自己的手机。「谢谢你还有一丝良心,担心诗诗的安危,现在她在我这里很安全,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至於她刚才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她要离婚。」
韩丞灿没想到「离婚」二字从温诗诗口中说出来,会为他带来这麽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失去任何思考能力。
「为什麽?」他对这一切突来的变化一头雾水,更不明白温诗诗怎麽知道凌珞回台的消息。「为什麽要离婚?」
「不离婚,非要逼死了她,你们才甘心吗?」夏云笺在电话那头大吼。「你们不希罕诗诗没关系,至少还有我们这些关心她的朋友希罕她!从今以後,我不会让你们韩家任何人伤害她一根寒毛。还有你,利用她对你的爱折磨她五年了,就算温家真有亏欠你的地方,那也够了!」
他安静的听着夏云笺连珠炮般的怒骂,正想开口再问她一句,电话便已立即被她挂断。
当他再拨电话时,对方已是未开机的状况。
一直以来,温诗诗很怕被韩丞灿抛弃,所以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让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够完美。
这场婚姻,她扮演着最完美的娇妻,却留不住外人称赞的完美老公,维持着幸福婚姻的她,其实空有其表。
在得体的外表下,她的心早已被蛀得伤痕累累,已经腐烂生蛆,把她啃咬得连痛楚的感觉都己麻痹。
温诗诗心里想着,撑了五年,真的够了。
她承受的一切几乎把她压垮,反正她也没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五年前,她失去了父母,以为韩丞灿愿意当她的肩膀、当她的依靠,甚至愿意给她一个家。
结果,後来才发现这全都是谎言,他只是想要骗她落得一无所有,让她尝尝他的痛苦。
没关系,她咬牙忍着,欠他的,她用爱他的心来偿还,更等着总有一天他们彼此的误会能够解开。
但这终究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决定放手,满足他们对她唯一的要求。
温诗诗躲了将近一个星期後,决定先回韩家收拾自己的东西,先从那座折磨她的牢笼搬出来。
虽然这一个星期韩承灿不断拨打夏云笺的手机,想与温诗诗联络,但温诗诗拒绝接听,因为她想要沉淀一下心情,毕竟现在的她根本无法面对亲手扼杀她所有希望的凶手。
温诗诗一回到韩宅家,前来开门的韩母先是一脸惊愣,然後便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你怎麽还有脸回来?出去!给我出去——」
温诗诗只是一脸冷淡的望着韩母。「我是来收拾我的东西。」
「收、收拾?」韩母这时才发现她後头还有夏云笺以及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他们全都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你、你要搬出去?决定要和我儿子离婚了?」
「嗯。」温诗诗仅是点了一下头,便直接踏进屋里,往二楼走去。
韩母见状,脸上掩不住窃笑,计谋得逞的嘴脸全都落在夏云笺的眼里。夏云笺咬了咬牙。
这五年来,她比谁都清楚好友所受的磨难,只是这条路是诗诗自己选的,既然诗诗要走在这样崎岖的路上,她也无话可说,如今诗诗中於决定脱离这座牢笼,那麽无论如何,她都会拿出最大的力气拉诗诗一把!
於是,夏云笺从一名大汉手中接过一根球棒。她很想直接往韩母邢张得意的笑脸挥去,但最後她还是走向院子,用力砸向停在院中的那辆名车的挡风玻璃。
韩母听到砰一声巨响,回过神往院子望去,花容失色的大喊:「住手!住手!你这个野蛮人,你在干什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教警察把你抓起来,让你关个几年—」
夏云笺置若罔闻,用尽全力砸完挡风玻璃,将後头的玻璃窗也一并击碎,连引擎盖也被她砸出好几处凹陷。
砸完车,她的愤怒还未完发泄完毕,拿着球棒来到韩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