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恶整荣嬷嬷
竹意和翠儿郁郁回到西苑,她还没说什么,翠儿已经哭哭啼啼的把事情原委和三夫人夏玄月说了一遍。
久病成疾,枯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面容枯槁的夏玄月猛的用手支起身子,眼睛里迸出一抹不敢置信,苍白干涸的嘴唇掀动好几次才有裂锦一样的声音发出:“上官青,没想到你忘恩负义至此!居然把意儿许配给太子!”
可是夏玄月刚说这么一句话,便伸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竹意急忙过来给夏玄月捶背,看着她剧烈咳嗽,咳的异样潮红的脸和好像拉风箱的嗓子,心疼的如利剑穿心一般。十年相依为命,她非草木,早已经和这个苦命的女人有了深厚的感情。
“娘,您消消气,现在只是这么一说,意儿又没有真的嫁给太子。”
“可是七天后,聘礼就送来了。而且太子还……还是煞星转世……”夏玄月拉着竹意的手急的红了眼窝。
“娘,什么煞星,什么克妻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您不要信。”
竹意轻声安慰着娘,接着俯身,好像小时候,头埋进夏玄月温暖的怀里,喃喃说道:“娘,您不要为意儿的婚事操心了。意儿不嫁人,只想一直陪着您。您当年那样豁出命的帮爹爹建功立业,就连身体都落的现在模样。可是最后得了什么?若不是您还顶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就是这个西苑,怕是都没有的。世上的男人都是忘恩负义朝秦暮楚的,她们不配意儿,所以意儿也不大打算嫁人了,意儿以后只想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夏玄月抱着唯一的女儿,眼神渐渐迷茫,想起了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曾经一切美好就是一场幻境。
竹意伸手抱住夏玄月的肩头,感觉她又瘦一些。不禁哽咽:“娘,您又瘦了。你哪儿难受就和意儿说啊。”
“意儿……娘好得很……咳咳……”夏玄月紧紧抱住竹意,一边隐忍着咳嗽,一边急忙用手帕捂住嘴。竹意不敢去看手帕,因为那上面现在一定有紫色的血。
若不是之前无意中看到夏玄月的手帕,她还不知道娘亲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是因为中毒而不是生病。
门外的陈伯看着房间里的母女,老泪纵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夏寨主,当年带兵打仗战无不胜的夏将军,如今会落的这番田地。都怪他,唯一跟着的家奴却没用,没本事保护好主子的身体。
“意儿,你说你不会嫁给太子,可是如今你们的亲事已定,七日之后,太子就来下聘礼,你到时候怎么办?”好久之后,夏玄月缓过咳嗽,担忧的问一句。
竹意抬头,伸手把夏玄月的头发一点一点抿的齐整,抿嘴一笑:“娘,您就放心吧。意儿自有办法让太子主动退婚的。再说,意儿貌丑。太子即使不退婚,一看到我这副尊荣也会吓跑的。”
竹意的安慰和略带些自嘲的笑,让夏玄月觉得心疼难忍。她手里紧紧攥着腰上的一个荷包,不知道该不该把一些事情告诉女儿。但是想到上官青的绝情和背叛,她咬咬牙,又把荷包放下。
这一夜,母女俩一床而睡,夏玄月又给竹意讲了很多她年轻时候的事。竹意静静听着,不觉的疲惫睡着。梦里,夏玄月焰绝天下,一身戎装,一手风云破,天下鲜有敌手。就连武状元上官青都败在手上,被押回了清风寨当了压寨相公……
一夜好眠,所以当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时,竹意不耐的揉揉眼睛起身:“娘,怎么这么吵?”
“你爹爹突然好心,给我们搬家呢。”夏玄月坐在窗口轻嗤一声,明媚的晨光照在她黄瘦的脸上,也映衬不出生命的光彩。
竹意起身,也就着窗口看去。只见十几个丫鬟婆子搬的搬,抱的抱,正把西苑的东西往外捯饬。心里不仅也冷笑连连。上官青真是想的周全,太子要来下聘了,才想起一品浩命夫人住在简陋的西苑不合时宜。
“三夫人,三小姐,老爷让你们即刻搬去熙春园,那儿阳光充足,环境好,正适合夫人调理身体。”这个说话的荣嬷嬷,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这些年仗着主子的势力在将军府没少作威作福。此时虽然躬身,态度有礼,可是那眼神里分明都是满满的轻视和张狂。
“老爷,还真是有心了。”夏玄月冷笑,声音虽然晦涩,神情里却难掩凌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忍了这么些年,就盼着女儿能平安长大。可是现在,心头的肉被当做筹码去给上官青换取利益的时候,夏玄月蛰伏了十几年的本性终于苏醒。她不能再软弱下去,她还有女儿要守护。
竹意看着夏玄月眸中难得聚敛的光亮,心头暗暗高兴。夏玄月毕竟才四十不到,若是有求生的意志,定然能等到医鬼的到来的。
荣嬷嬷瞧着夏玄月的眼神有一些胆怯,但想到她如今的身体再不是当年的彪悍,胆怯也只是一瞬间,便顺势起身,抱起桌案上的一个双耳白瓷,轻哼一声:“那夫人和小姐梳妆之后就可以去熙春园了。”说完转身就走。
但现在的竹意已然不想再处处忍着,她想好好替夏玄月出一口恶气。所以,看到荣嬷嬷如此对夏玄月不敬,眼神一冷,一粒小小的花生顺势弹出。
荣嬷嬷只觉得膝盖一软,一下子绊倒门槛上。肥壮的身子一下子结结实实趴在门槛外边,手上的双耳白瓷‘咣当’一声落地,摔成一堆垃圾。而手又不巧的按到瓷片上,划破皮肉。荣嬷嬷一看手出血了,扯着嗓子就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哎呦……可摔死我了……你们这帮作死的还不扶我起来!”
那些搬东西的奴婢放下东西就要上来扶荣嬷嬷,可是竹意已经先一步跑上前蹲身捡起一块瓷片,颤抖着手,带着害怕的哭腔:“娘,这不是当年皇上封您一品诰命夫人时赏下的汝窑白瓷么?南燕只得两只,一只在您这儿,另一只在皇后的坤宁宫。”
“不错,的确是皇上亲自赏下的汝窑白瓷。”夏玄月点头说道。
之前竹意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又怎么能瞒得过夏玄月。她虽然现在是走路都需要人扶,可当年毕竟是风云破的唯一传人。武功之高,许多男人都汗颜不如。竹意动作一出,她就知道女儿不想再隐忍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