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盯着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冷笑一声:“苏晓婉,你认为你可以打得了我吗?”
他攥住了我的手,很用力地、很愤怒地、很狂暴地,很粗野的,他把我攥的好疼,他仿佛攥碎了我的骨头。-www.-
“是的!”我讥讽般地看着他,我用嘲笑般的语气说:“当然,我打不过你,但我很鄙视你,我鄙视一个男人的手,只会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哈哈哈,陈枫,你变了,变得越来越让我看不起,变得越来越龌龊,越来越卑鄙。”
陈枫的手渐渐地松开了,他颓废地坐了回去,他低着头,他神色悲哀地看着地面。
但很快,陈枫就抬起了头,他用义愤填膺的声音向我怒吼:“是的,我卑鄙,我龌龊。”他狠狠地大声地说:“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爱你,爱错了吗?她可以不嫁给我,但为什么她要答应这门亲事,我才是受害者,我陈枫才是个十足的傻瓜。”
他喘息着,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他越说越激动。
“苏小染,她从嫁给我的第一天起,她就说过,她只是想找个生孩子的地方。她想生孩子,她可以跑的远远的,为什么要在我这里。她天天抱着徐世杰的照片发呆,她口口声声地说她的家庭容不下她,她恨你们所有的人,她痛恨她的父亲残暴无情;她痛恨你当初可以阻止肖逸凡而不去阻止徐世杰的那场殴斗。”
陈枫的话,让我全身战栗,我瞪大眼睛望着他。
“其实,苏小染嫁给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正常了,她神思恍惚,她夜不能寐,她甚至在每个晚上对我虎视眈眈。直到,现在我都没碰过她的身子,是的,刚才我掐了她,因为我好恨,我恨不得掐死她,然后和她一起死去,我不要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愿意这样守着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精神病患者。”
“所以,你就对她施暴,你就像我的父亲对待我的母亲那样家庭暴力,拳头、棍子、或者榔头,是吗?”
“我没有,”陈枫大喊:“如果我有,你认为我碰不了她的身子吧,我说过了,我只是恨她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只是刚刚才掐了她的脖子。”
陈枫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坐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不动,他如一个遭受重创的受害者,他的胳膊肘放在膝盖上,他的双手捂着眼睛。
我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苏小染,我走向陈枫,我蹲下他的身边。
“陈枫。”我轻轻地喊:“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恨我吗?”
他用手擦着眼睛,他对着我苦笑,他的头发卷卷的,他的眼睛那样的深,还是以前那个艺术家的眼睛,只是,这场眼睛是那样的悲伤,丝毫没有了初中时的欢快与明亮。
“陈枫,对不起!”我抓起他的手,我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我低低地哭泣着:“这么多年,我一直只盯着自己的伤,我忽视了你,我更忽视了妹妹,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这么强烈的恨。”
我的泪水滴在了他的手心里,我抬起了头:“如果,生命可以重新来过,该多好,那么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你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受害者,小染她早已经神经失常了,在徐世杰提出和她分手的那一天起,她在夜色里唱着歌;在母亲被父亲毒打的时候,她置之不理;可是,我以前,既然从来没有发现,从来不知道那时候她所有的冷漠与无情,都是精神病的前兆。”
“陈枫!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我心疼的望着他,我伸手为他擦去他眼角的泪:“其实,我多么感激,你爱上了我,可是,我多么抱歉,让你爱上了我,我多么无力,让你爱的这么疲惫。”
说完,我的脸伏在他的腿上,我的双肩剧烈的抽动着。是的,陈枫从来就不是坏人,他只是爱错了我,其实,爱上我的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本身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女子,我本身就应该充满感激的不是吗?而很多年,我都做了什么?
陈枫沉默了,他静静地望着窗外。
白云一朵一朵的飘着,天空湛蓝,不远处有梦游似的精神病患者,在家人的陪同下慢慢地走着。
苏小染一直沉睡着,在十点多的时候,陈枫的父母来了,那是一对慈祥的老人,他们带来很多的水果和营养品,他们为苏小染带来了换洗的衣服。
一个上午,陈枫都是默默的坐在,我守在妹妹的身边,她在中午的时候,醒来一次,她服用了大量的药物,被喂进了一点点的饭,然后又浑浑的睡去。
傍晚的时候,陈枫的父亲又回去了,他们又带走了为妹妹换下来的衣服。吃晚饭的时候,她又醒了。
陈枫扶她下地,带她出去走走,当我伸出手想去搀扶她的时候,她既然发出一声惊叫。
我吓的连忙后退,现在,她只认识陈枫一个人,徐世杰、孩子、我,她发疯前所有的人,她都忘记了。
夕阳下,陈枫搀扶着苏小染在草丛中慢慢地走着,我跟在他们的身后,这一刻,我感到了无限的苍凉,但又充满了对陈枫无限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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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物都在沉睡。
当我醒来的时候,皎洁的月亮把病房照耀得很明亮,我看见陈枫正扶着妹妹下地,妹妹的神智恍惚。
陈枫帮她退去裤子,扶着她在尿桶上蹲下,有哗哗的声音传过来,她站起身子,陈枫又把她的裤子给提了上去。
他小心地把苏小染放在床上,然后端起一碗水,用汤匙一口一口地给她喂下去。当她又沉沉睡去的时候,他又弯下腰把尿桶盖上盖子放在床下,然后他侧身躺在她的身边。
我望着熟睡的妹妹,又望着守在她身边的陈枫。
此刻,陈枫正望着高挂在窗外的一轮明月,他的眼神很宁静,宁静的像窗外的月亮。
“陈枫。”我轻声喊道。
“哦?”他坐起了身子:“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我微笑着望着他。
他也静静地望着我。
“你过来,到我这张床上来。”我轻声地说。
“啊!”他惊讶地望着我。
我整理下头发,下了地:“去吧,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我指着我刚刚睡过的床说。这个屋子里只有两张床,显然一个是病人水的,一个是陪护的,因为我的到来,陈枫就没地方了。
陈枫恍然一笑:“不用,一个男人,挤在哪里都好。不用管我,你好好的睡吧。”
我望着他,我知道他的多么的固执,只要是他认为对的,没有人可以改变。我沉默地看着他,我在他的对面坐下。
“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陈枫侧身躺下,他好像并不愿意和我谈这个问题。
“告诉我,孩子是怎么死的?我想找出原因,让我们一起治好慕容霞的病。”
陈枫的身子猛然一动,他睁开眼睛,望着我,他的目光充满了困惑不解、又带着一丝丝的不满。
“陈枫,告诉我。”我轻轻地说道。
“你认为找到了原因,她就会好吗?”
“是!我相信!”
陈枫听到我如此坚决的语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十分钟后,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难产,生下来就死掉了,被我埋到了双庆河边,双庆桥岸边的柳树下。”
“我们中学后身的双庆桥?”
“是!”陈枫含糊地应着,接着他就轻轻地打起了呼噜,当我再想多问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毫无反应,睡得沉沉。
陈枫的态度,让我又了怀疑,可是,他在说谎吗?如果在说谎,那孩子哪儿去了?于是,我决定天明后就去双庆河边探个究竟。
天刚朦朦亮,我就起了个大早,陈枫和慕容霞正在酣睡着。我拿起脸盆向洗涮间走去。
洗涮间里很是黑暗,因为设计的问题,光线进不来,我打开了电灯,快速地刷完牙,又洗了脸,就在我准备倒掉盆里的水时。
突然,一个声音向我厉声喝道:“别动!”
我猛然一惊,看见一个高个男人直直地站在我的身后。高个男人盯着我,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我更不敢转身去看他的脸。
这时候,男人走到我的身边开始认真的刷牙洗脸。
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等他洗完以后,他转过身子指着我的盆子里的水说:“别倒,留着浇树!”
我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他对我喊的是:别倒,而不是别动!
我转过脸看着他,原来他就是昨天摘掉我眼睛的那个男人,天哪!他居然很英俊!无论从身高还是容貌他都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
他冲我微微地一笑,然后,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他既然啪地一声关闭了电灯,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我惊慌般地逃了出去。
天哪!这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患者、太可怕了!有哭的、有笑的、有像苏小染这样神经呆滞的,还有像这个男人一样莫名其妙去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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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庆河岸芳草青青,碧荫连天,它西起符离,东至时村集,然后汇入濉河,它的全长约33公里,途径数百个村庄。
而陈枫所在的村子陈庄和龙上村也都是双庆河周边的其中两个村子而已。
我下了公共汽车,走进,双庆桥边一间小店。
“老板,来瓶矿泉水。”我喊道。
“一块钱!”四十多岁的微胖的男人边说把一瓶谁递给我。他面色黝黑,长相蹲守,一看就知道是个诚实本分的农人。
“大叔,向您打听件事。”我礼貌的问道。
“好啊丫头,什么事情?”
“请问,您是这个陈庄的居民吗?”我用手指着双桥河对岸不远处的村子问。
“是的!”他说:“你找谁?”
“陈枫,你认识吗?一个喜欢画画的青年。”
“哦?陈枫啊,知道,知道,我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只是,最近两年我在这里看个小店后回村子就少了,也就很少间过他。”老板热情地说:“这小子是个天才,人家从小画啥像啥呀。”老板说着,突然抬头仔细地看着我:“你是陈枫的朋友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闻言一愣,随后明白了,他所说的见过,一定是苏小染。于是,我微微一笑:“是啊,我是陈枫的朋友,以前一起在你这里买过东西。”
“啊!我知道了。”老板对我的谎言仿佛是恍然大悟。
“老板,听说,陈枫的媳妇生孩子了?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现在多大了?是孩子的奶奶一直带着吗?”
“孩子!”老板听了,遗憾地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听说,生下来就死了,好像是难产,可惜呀、还是个男孩子。”
“哦,这样。”我心泛愁云:“孩子怎么会死掉呢?您是听说还是看见了?”
“听村子里人这么说,具体的咱们也不知道。”
我不由地低下了头,随即我告别了老板,走上了双庆河岸,在桥头的不远处,我走到了陈枫口中的双庆桥南岸的老柳树下。
事实上,我总有一种预感,就是苏小染的孩子,他一定还活着,陈枫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是,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仔细的观察着柳树下的土地,一个上午过去了,既然没有丝毫的线索。青草的芳草之上,找不到半点的松动的土壤的痕迹。周围数十里的地方我都仔细的检查过,打听过,可是,大凡是从此路过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
夕阳下山的时候,河水青青,波光荡漾,我开始坐在柳树下发呆:孩子,真死掉了吗?是活着不是?
陈枫在说谎吗?如果他在说谎,那孩子在哪里?如果他没有说谎,那这条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双庆河岸,为什么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折腾了一天,只觉身心疲惫,全身松软,回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是夜色苍茫。我推开病房的门,随着咯吱一声的门声,然,我呆住了。
我居然发现了肖逸凡,他怎么找来的?
在听到门声的那一刻,肖逸凡和陈枫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在与肖逸凡目光相撞的瞬间,我久久的没缓过神来,他的目光瞬间由焦灼变得明亮。
苏小染傻傻地靠在床头上,混沌的眼光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逸凡!”我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飘起,在望着肖逸凡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突然很想投入进他温暖的怀抱中,痛痛快乐的大哭一场,可是,我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让那些突然想流下的泪水又强行地倒流回去。
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每当逸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再强大的内心都会突然倒塌,我对他即是爱却又要不得不逃避。
“小婉。”他向我走过来,声音激动,“小婉,这段时间你好吗?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憔悴、伤心、心疼、怜惜,他用手颤颤地抚摸着我的脸“啊?你怎么会来?”我故作淡定,伪装轻松地对着他笑,我拿下他的手:“肖逸凡,都毕业了,你还能来看我,谢谢你!”
说着,我不再看他,我径直对着妹妹走去。身后,留下肖逸凡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在苏小染的身边坐下。
“苏小染,姐姐来了,你怎么样了?”
苏小染神思恍惚地盯着门口,她很疲惫很无力、她的目光呆滞而呆板,她的嘴角流出一串长长的哈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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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认出姐姐了吗?”我轻声地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苏小染一直呆滞地盯着门口,而她嘴角那一串突然出现的哈喇子犹如一把利剑,瞬间穿透了我的心脏,好疼、好难过。
“来,姐姐帮着擦擦。”我说着,掏出手绢为她擦干净脸。
她的目光依然浑浊的如死鱼般地盯着门口,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见肖逸凡依然站在那里。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色的牛仔裤,他手扶着门框背对着我,他的头低低的痛苦般地低垂着。
“苏小染,你认识他吗?他是谁?是谁?”我指着的背影问着。
苏小染闻言,她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她的嘴唇微微地张着,她那毫无神采的眼睛突然有一点点的感觉。
我紧张地望着她,陈枫也走过来,他俯下身子望着慕容霞,他温柔地说:“苏小染,你看看,他是谁?”
苏小染的唇间出现了浑噩的笑意,她迷迷糊糊地低声说道:“他是小杰、小杰,我的小杰杰。”
陈枫闻言,脸色变得如死灰般的难看,我也黯然地垂下了头。好久、好久、室内死一般的沉默。
转过身来,他轻轻地走向我,他也不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陪在我的身边坐着。
“小杰杰是谁?她说的是世杰吗?”我突然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陈枫问道。
“是他们的孩子!”陈枫低下头,毫无表情地说:“孩子生下来以后,她说孩子帅气可爱的像他爸爸徐杰,于是,苏小染就喊孩子是小杰杰。”
我听了,心中猛然一动。
问世间哪有一个生下来就死去的孩子是帅气可爱的?如果苏小染还会喊小杰杰的话,那这个孩子一定是特别可爱的。
“那么,小杰杰,他,在哪里?”我冷冷地说。
陈枫猛然抬起了头,他瞬时变得暴怒,他瞪着我喊:“苏小婉,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死了!死了!你为什么还会穷追不舍。”他停了一下,猛然站起来:“苏小染,这一整天,你不会是去打听孩子的事了吧?你不会真的无聊到插上去管别人的家事吧。”
“陈枫,你在撒谎!”我愤怒地站了起来:“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孩子一定活着,你一定在撒谎!”
“第六感觉!第六感觉!慕容雪,这么多年,你的第六感觉害的我还不够吗?害的你自己还不够吗?你还在和我提你的第六感觉!醒醒吧苏小婉,别在相信你所谓的狗屁第六感觉!”陈枫咬牙切齿地对我喊,说完,他甩手而去。
窗外,星光冷寂,陈枫的话让我像木雕泥塑般站着,这一刻,我动摇了,也是,这个孩子,真的是没了,是啊,这么多年我的感觉什么时候是对的。
苏小染轻轻地拉起我的手,他把我冰冷的小手攥在他宽大的手掌间,从他的手心传递而来的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至少让我觉得:现在,我,还活着!
在以后的半个月的时间里,苏小染依然如故,她的病情没有什么好转,每一天她都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父亲来了几次,悲哀地看着她,又悲哀地离开了医院。她的公婆,依然是每天上午来,下午走,只是有一天我突然对陈枫的母亲提起孩子的事。
我说:“婶,那个孩子?”
“死了,生下来,很快就没了。”她说起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的眼睛,也是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样子。
苏小染说:“,苏小婉,妹妹,她已经结婚了。她的家人并不喜欢你去插入人家的事。”
那一瞬间,我突然间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外人了。
又一天,我从包里掏出一枚戒指戴在手指上,我把手指伸展在苏小染的眼前,我来回的晃动着。
“漂亮吗?”我问:“苏小染,你看,这枚戒指。”
苏小染浑浊的眼睛突然盯着我的手指,她伸出双手,一手攥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颤颤触摸着我手指上的戒指。
好久,她突然用手指取下戒指,带着她的手指上,她不说话,她伸出她纤细白皙的小手,仔细地望着那一枚银色的戒指。
我不由地哭了,我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我低低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的意识里,有些事从来不曾忘,我就知道,你会一点点恢复意识。”
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是的,在她的潜意识里,世杰还在,这枚属于他们的戒指系着她千丝万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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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爷爷和爸爸来了,陈枫和他的家人也都在。
爷爷和父亲突然说:“你和肖逸凡,回去吧?这里吃住也都不方便,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况且,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们也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望着肖逸凡:“你,回去吧,我要等,等到苏小染好了,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才能放心。”
肖逸凡却说:“我没事,我等你!”
当黄昏的时候,夕阳铺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陈枫搀扶着苏小染又出现在草坪上,他们缓缓地走着。
就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我伸出手,我想抓住苏小染的手陪着她在草地上散步,然当我抓到她的手时,她回头盯着我,她的眼神僵直、麻木、冰冷、让人心颤,很快,她冷冷地抽出了她的手,把她的手递给了陈枫。
我呆愣了,这一刻,我的脸色若纸般的苍白,我的心微微的颤抖,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枫望着我,他说:“苏小婉,你不要难过,她只是还不能认出你。”
我凄然一笑:“不!她已经有了潜意识,只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并不想见到我罢了。”
苏小染举步缓行,她仰首望着天边的晚霞,残阳如血,是一片片凄然的红。
我麻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呆,我突然间明白,我在这里并不受到欢迎,特别是在苏小染的意识恢复的时候,她会对我更加反感。
很多的过往,宛若荧屏般展现。
在陈小龙死去的一天,躺在寝室里的她霍然坐起身来,她惊恐地望着门口。她慌乱地抱起我。
“姐姐,姐姐,小甘肃来了,他来找我索命来了。”
在马峰最后的一次聚会上:
苏小染怔怔地望着流了满地的液体,她呐呐地说:“如果,我怀孕了,我会生下来,我会把世杰的孩子生下来。
在她得知陈枫过来提亲的时候:
苏小染却笑道:“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管他是谁呢。我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既然家里人不让我在家生孩子,那么随便找个地方生孩子就好了吗?哈哈。”
在她出嫁的那一天,母亲哭红了眼睛,守在苏小染的身边。苏小染的手里始终攥着一张照片,她握的那样紧,生怕她会失去什么。
门外响起了震耳的鞭炮成,随着喇叭唢呐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迎亲的车辆已经进村了。
“苏小染,把照片给我。”我走过去,低低地说的:“你打算拿着徐世杰的照片去拜堂吗?”
苏小染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把照片放进了衣服的口袋中,很多的人都看到了她这样不合乎情理的举动。
“姐姐,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她突然贴在我的耳边低语着:“姐姐,我求求你,求你帮我去看徐杰,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在等着他,你要他出狱后来接我和我们的孩子。”
而陈枫呢,在龙上村的小河边,陈枫曾狂怒的对我喊:
“不是报复,是拥有,”他喊:“苏小婉,既然我拥有不了你,我拥有一个和你相貌一样的女孩子不可以吗?我把她看成你的影子,不可以吗?
我的心痛苦地颤栗着,我的目光凄然。
夕阳满天,绿油油的草地上有轻轻摇曳的花朵,陈枫搀扶着苏小染的身影徘徊在我的视线里,他们缓缓地走着、缓缓地走着。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间明白了许多,我明白了在苏小染的心里她有着太多的恨,她的恨让的思想崩溃了。她只记得别人的不好,她从来不懂得感恩,所以,一个只记到仇恨而不懂感恩的人,注定是她自己的不幸更是她身边人的不幸。
还记得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盘棋,只要你走错了一步,哪怕是一小步,真理就会变成错误。而有很多的时候,人一旦错了就会产生一系列的悲哀。徐世杰错了,直到把小甘肃送到了地狱,把苏小染送到了精神病院,也把他自己送进了监狱、更是把几个家庭迷茫进无数的悲哀。
父亲错了:他一直无法从他人生里巨大的落差中醒来,他的暴戾与无情摧毁了我的家庭。而我,也错了,这么多年,我不该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我仰望着夕阳,夏日的风轻拂过我的长发,吹起我蓝色的连衣裙轻轻飘荡着,肖逸凡轻轻地走到我的身旁
“苏晓婉!”他低声呼唤着我。
他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我转过身子,我把头伏在他的肩上,所有的泪水都在这一瞬间倾盆而出,那些在母亲的坟前没有流出的泪,那些在苏小染的病床前没有落下的泪,在这一刻,纷纷扬扬。
肖逸凡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哭吧,哭吧,你哭出来,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逸凡!带我走吧!带我走!走的远远的。”我突然抬起头,我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带我走,肖逸凡,去哪里都好。”
“好,我带你走,那么我们去哪里呢?”他用双手托着我的脸颊:“我们回东北好吗?回到我是家乡,你愿意去吗?你愿意舍弃这里的一切,跟我走吗?”
“嗯,我愿意!”我拼命地点头,我的泪花闪烁:“只要你带我走,走的远远的。”我轻轻地疲倦地说:“现在,我好乏,好累,我好想找一块清静地方,静静地休息。”
肖逸凡捧起我的脸,他仔细地审视着我,他的眼睛闪动关切、心疼,他温柔地低低的说道:
“好,苏晓婉,我带你走!带你走的远远的!带你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好好的休息。”说完,他将我紧紧地楼在怀里,他搂的那样紧,那样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