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陆铮?

你是不是陆铮?

可他不敢等,因为每等一刻,都只是让素问离自己远一分。

再过不久,真正的风雪就要来了。

陆铮重新抬起头,眯着眼,看着被洁白遮掩的高山。

美丽的死亡地带。

聂素问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无处求助的,在这个远离文明的地方,她不能指望任何人额援助。

只能自救。

认清事实后,反而没了最初的慌乱,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尽量往岩石内侧靠近一些,防止自己在严寒中休克,不小心翻落悬崖,也能避开渐渐肆虐的风。风中夹杂着冰凌,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一场雪。素问快要被冻僵了,可她动不了,一方面是因为右手受伤,另一方面,是想要保持体力。

她必须保存体力等到救援的人。

至于到底有没有救援的人,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聂素问自己也不知道,她无法去想,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预感到死亡,跟在盘山公路上翻车的瞬间不同,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然而现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她倒仍然坚信,这个世界,或者这个世界里的某人,绝对绝对不会就这样抛弃她。

然而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四野苍苍,横无涯际,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她。

绝望而渺小。

夜很快就黑透了,气象台预告的大雪如期而至,聂素问这时倒比较幸运,因为这块接住她的突起岩石正好能遮风挡雪。虽然并不能真正保暖,但也聊胜于无了。

不过也让她近一步失望透顶。

这么糟糕的天气,又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人出来找自己了。

居然就这样死了。

不想承认,却有不得不承认,她只怕真得交代在这里。

她蜷缩在岩石边,望着天地间茫茫的一片混沌,莫名的想起陆铮。

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葬身在这里,或者仍是好好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也许等她死透了,尸骨都被大雪掩埋了,也不会有人找到她,她就真的凭空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想到就有点悲凉。

素问相信这个世界是守恒的。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希望能把她的余生平摊给陆铮,让他活得更久一点,更快乐一点吧。

想到这里,她更安宁了。

安静的等待死亡。

疲倦和困顿劈头盖脑的袭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能睡,睡着了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此时,她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脑袋木木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催眠曲一样。

夜很深很黯,头顶突然闪过一道绰约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光,时隐时现。

素问的双眼因为在黑暗中适应了很久,所以一点点光线都会让她敏感的察觉到,她几乎都要睡着,却又一个激灵的醒过来,她用背撑着稍微做起少许,仰起头近乎贪婪的望向光源的地方,确实有光!虽然遥远,可是微弱的光线一闪一闪,有光就代表有生的希望!

扯了扯喉咙,那声“喂——”几乎本能般冲了出来。

只是,冻哑了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早就被风声掩埋。

隔得那么远,对方也许根本听不见。

她生怕就此错过生的机会,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化成声音,就这样一声一声的扯开喉咙叫着:“喂——”

“有没有人啊——”

“救命啊——”

“我在这——”

直到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有种腥锈的气味弥漫上来。

然后,光熄灭了。

世界重新坠入彻底的黑暗。

漆黑的,绝望的,无边无际。

素问探出岩石的脑袋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眉毛睫毛上都覆上了薄薄的雪片,喝进太多风,嘴唇都发紫了,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连缩回去的力气都没了,就这样任由大雪将自己埋成雪人。

脑子里的麻木感越发严重。

给了希望又打破希望,对一个在死亡边缘近乎绝望的人来说,更是致命的折磨。

意识渐渐模糊,视线里的茫茫白色变成一个个白的光点,最后幻化成一张张脸。

远在北京的父母,周沫,小艾,叶子,还有薛绍峰?所有的人走马灯一样走过,最后的最后,却定格成一个人的脸。

陆铮。

陷她于这绝境的罪魁祸首,狠狠的抛弃了她,却让她义无反顾的大混蛋。

素问突然就哭了出来,仿佛单单陆铮两个字就让自己变得脆弱无比,眼泪才滑至一半,便被寒风冻住了,冻得脸颊生疼,睫毛上镶着碎冰渣,眨一眨眼都生疼。

这还有天理么,她都快死了,还不准她哭一哭?

正当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却恍惚听到自己的名字,夹在风声中。

素问抬起头,风雪刺得她眼睛更疼。

只是,名字却是真切的响起了。

“素素。”

那个声音,夹着喘息,同样微弱得很,可是那么真切与熟悉,带着一丝喜悦与安定的味道。

素问将脖子仰得更直,嘴巴一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心里的那个名字。

嘶哑得几乎无声。

“陆铮……”

你这混蛋终于来了啊。

她的脑海里欣慰的回荡着这句话,只希望这千万不要是幻觉就好了,即使是幻觉,也不错了,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听到他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重担一下从身上卸了下来,她满足的闭上眼睛,无比轻松,却又那么无力。

睫毛上的冰渣随着她闭眼的动作掉下来一些,眼皮的缝隙里,逆着极微弱的光,有人影从上方落下来,在她的眼前晃荡,轮廓是黑的,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般,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深浅高低的深渊,它明明是黑乎乎的一片,为何素问却觉得刺眼的明亮,仿佛已抵达了天堂?

陆铮松开了腰间攀岩的绳索,弯腰抱住已经失去知觉的素问,将她重新拖回遮掩风雪的岩石下。

素问的身体冷得像冰。

他伸出手,将她的冲锋衣拉开,探了探里面的温度,因为冲锋衣的缘故,倒没有湿透,只是透进领口的雪化了后潮潮的。他在这里当兵,早就学过人体失温的急救,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换掉了素问的湿衣,然后伸出臂膀,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虽然他也冷得够呛。

手碰到她的胳膊,发现软绵绵的一点没有力气,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估计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了。

这样的天气,带着昏迷的素问重新爬上去已经不可能。就算她醒来,以她受伤的手,恐怕也很难。无线电早在他顺着悬崖攀岩而下时,就已经失去信号。

看来得熬到天亮了。

但愿顾淮安那家伙看他们天亮还没回去,会派人出来找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他们能不能找到。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正在打盹的雪狼少校突然被一声急喝唤醒:“头儿,快看,红点从地图上消失了!”

顾淮安一惊,睡意顿时去了大半。怎么可能?

这是热成像仪,只要是活物,能发出热量的,都会被仪器勘测到。从地图上消失了……除非,除非目标已经失温!

“快,无线电联系目标!”

“报告,头儿,无线电信号受风雪干扰,从进山后就失去了联系。”

“……”顾淮安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惊慌担忧的神情,短短一秒,已重新凝神,“雪狼特别突击队,听好了,换好装备,三十秒后集合,跟我进山找人!”

整齐划一的:“是——”

素问的知觉并没有失去太久,可能就是昏眩了一会,身体渐渐回暖,意识也重新回到脑壳里,朦胧间,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人的怀里,暖暖的温度,暖暖的味道,熟悉的让她几乎泪流满面。

对方的手正抚摸着她的脸,并不温柔,那是一种急切的,粗糙的,异乎寻常却带着感染力的抚摸,仿佛只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的确认她的存在,带着余悸后的惊惧。这样的惊慌,让聂素问都不太敢相信,这个人是陆铮。

因为陆铮总是气定神闲。

他在翻车的那一刹那都能冷静的作出正确反映。

她略微动了动。

抚在她脸上的手蓦的停下,仿佛带着不确定的惊疑,俯下身来,用疲惫的,但是又异常沉稳的声音,轻轻的问她:“醒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在这样的寒夜,同样是让人心安的温度与气息。

波澜不惊。

他是陆铮。

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聂素问的一个误读而已。

“你怎么……来了?”

半天,她才虚弱的问出一句。

千言万语,竟也只得这一句。

她是真的很惊讶,在最初的惶恐,喜悦,与安定之后,只剩下巨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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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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