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朝来新火起新烟 湖色春光净客船
风神御道:“还记得蒙面白衣人那晚的事吗?那白衣人劫了四水快意庄的东西。”兵释道道:“阳天跟我说过了,不过他不明白你为什么判断他们丢失了小宝贝。”燕阳天道:“现在知道了。因为那银二老伯的人搜查了那两个死人的身上,又仔细看了神御的那包牛肉,这说明那些人在找比较小的物品;他们出动大批的高手追捕,而且言苦盘问非常的细致,可见那东西很重要,所以应该是件小宝贝。”
风神御道:“对!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当时我一好奇,还找了银二单独聊了会。燕阳天道:“你们聊什么了?我还听见了笑声。”风神御道:“我说我俩是大富人家,虽然丢失了财宝,也不想报官耽误了要事,求他别把我俩牵扯进去。”燕阳天道:“明白,当时你是为了救释道,不敢沾上官府。他相信么?”风神御道:“我这么忠厚善良,再说此前我还去过他的银庄有托于他,能不信么?”燕阳天道:“怪不得他叫你玩笑小哥。”风神御道:“后来我多拍了他几句深藏不露之类的,然后想探探他,那快意庄被劫了什么东西。”燕阳天道:“他说了?”风神御道:“哪会呢?我又诈他,我说‘我知道你们丢失的是件小宝贝,我俩家里多的是,或许可以帮忙。’”燕阳天道:“他也没说吧?”风神御道:“守口如瓶,顾左右而言他,我也没办法。”燕阳天道:“那这物品更是紧要了。”
风神御道:“那么你们再看看刚才发生的事。”兵释道道:“四水快意庄的那美人看到我手里方形的小布包就以为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这物品当然很小,他们出动的人也不少,那东西想来很值钱。”风神御道:“还有,我逛过临安城的古玩店,大概也知道些情况,那小布包里锦盒的价钱远远多过里面的盘缠,这也说明原来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珠三也承认是在找件宝贝。”
燕阳天道:“两件事都是四水快意庄的在搜查小宝贝,那么他们是否有联系呢?”风神御道:“对,刚才我就在想这个。”燕阳天道:“难道你又有了好奇之心?”风神御道:“跟白衣人有关的我都会留意。”兵释道道:“恨他就找到他,然后把他宰了就完事。”风神御道:“恨倒没有,关系到别的重要的事。”兵释道道:“什么事?”风神御道:“秘密!这个不能说。”兵释道道:“奶奶的,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风神御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你们不觉得那晚很奇怪吗?那个满身是血的蒙面人怎么逃脱了那么多高手的追捕,上到山上的?”燕阳天道:“也许他和那白衣人一样厉害呢?”风神御道:“白衣人杀我的意志多么坚决你不是不清楚,若不是言苦到来,他必然不会罢休。他尚且忌惮被言苦那帮人围住,那么天下又有谁被那帮人缠住后还能脱身?”
兵释道道:“那白衣人最后不就逃脱了吗?”风神御没好气地道:“灵气十足的大哥,你听清楚前提没?白衣人没被缠住就先逃了,借助地形的熟悉和绝世的轻功脱身的,他的手下,那蒙面人却浑身是血上山的。假设他没本领,早就被快意庄的抓了;假设他的本领和那白衣人一样,那么身上多处负伤流血,说明曾被快意庄那帮厉害的角色缠住过,这种情况下,想断个手掌、丢个胳膊逃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他竟然是完全逃脱了纠缠独自上山的。何况,他上到山来,说话的语音表明他并没受到重伤。”
燕阳天道:“是有点蹊跷哈,你怎么看?”风神御道:“我猜测快意庄里有白衣人的接应,不过没见到当时的情形也不好说;另外还记得言苦临别前的神情和话语么?”燕阳天道:“我可没你那么好奇,我重伤倒地哪有心机顾别的呢?”风神御道:言苦道‘回去见到庄主再说吧,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神情上也察觉事情不大对。”燕阳天“哦”了一声,风神御道:“这事想不明白也无关紧要,先搁着。”
兵释道道:“如果那蒙面人和你一样厉害呢?逃出来不就顺理成章了吗?”风神御道:“你拍我马屁呐?可惜我也没那本事,不过你拍的我很舒服。”兵释道道:“你不是毫发不损的从千军万马中逃出来过吗?”风神御道:“都说了,那是侥幸的。我正想问你事呢,关于军队的,你应该十分清楚。”
兵释道挺直了身子、昂起了头,道:“那你算找对人了,是问兵法还是阵型?或者是行军、掩护、伏击、强攻?”风神御道:“都不是,我问你军队间吵嘴骂架的事。”兵释道道:“这个你该找骂街的泼妇才对啊!”风神御瞪了他一眼,道:“是为何,不是如何。”兵释道愣道:“泼妇骂街需要原因的么?怎么骂我倒可以教你两句。”
风神御道:“你故意气我呐?想不想听我怎么逃出临安城的?”兵释道当然很想知道,于是风神御把自己的故事简略说了一遍,然后道:“那些军队为何分成两边对骂?”兵释道摇了摇头,燕阳天道:“你不是说你军队的事了若指掌吗?”兵释道道:“那当然,不过他说得不够详细,我帮不了他。”
风神御道:“他们原原本本就是这么骂的啊,我记得清清楚楚。”兵释道白了他一眼道:“这个原因非常复杂,光是骂架说的详细有用么?你其它没说的一并详细道来吧!”风神御道:“其它还有什么事?”兵释道道:“你如何跑到军营前的?”风神御道:“你不是早猜到了么?我迷路了啊。”兵释道道:“为什么会迷路?你不是有地图么?”风神御道:“地图不是错漏太多不管用么?这你也知道啊!”
等了半天,风神御见兵释道只顾赶车不搭理他,只好红着脸低声道:“好了,好了,是因为我辨不清方位。”兵释道道:“你那么个聪明人怎么会辨不了方位?”风神御道:“奶奶的,你问的那么详细,这车早到秀州了,我还有更多的话要同你爹爹说呢。”兵释道道:“大哥,所以我驱马行的慢啊,没见我半天都没甩缰绳么?说详细点好找原因嘛。”
风神御恨恨地道:“你倒把我的照搬过来了哈。”兵释道道:“嘿嘿,跟个好师傅学得快!”燕阳天坐在另一边道:“神御,你真的辨不清方位?”风神御只好道:“我从小在一个海岛长大,大半个月前才第一次登陆。”燕阳天道:“不是渔村啊?”风神御干咳了两声道:“海岛也算渔村啊,人少些而已。”
顿了顿,风神御接着道:“那岛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在高处有个阳光什么的才好辨识方向,每逢刮风起浪、阴天多雨,也没法定个方位;另外,岛上山势险峻,路途艰辛,多有苍天大树遮天蔽日,在那里面更是分不清自己的所在。平时,我只按习惯的路找到家就行了,找不到就飞身乱蹿,也不去管它什么东西南北,因此从小就没那方位的概念,长大了就越发厌恶去分辨那岛上的路和方位了。”燕阳天道:“怪不得,我们如果进到个迷宫,没有个参照的物事,绕的几绕也是分不了方向的。”
兵释道“啧”“啧”了几声,道:“原来认不得方位也有好处?”燕阳天道:“啊?不是吧?”兵释道道:“乱蹿多了,轻功自然就高明啊。”风神御忙道:“阳天,你别受他诓了,跟这无关。”
兵释道道:“我乱诓么?你的轻功很厉害嘛,说说怎么出城的?”风神御道:“这和那骂架也有关系?”兵释道道:“关系不是很大,多少也有一点。”风神御道:“我在城墙上找了上下两个借力之处,只需两次蹬实发力就可以上到城墙了。”兵释道道:“你休要诈我,临安城二十年前出过大事,那城墙别说没两个借力之处,只怕一个都难找到;莫非你想告诉我,上有巡城的军士,后有千百个追兵,在空中有几百枝箭矢爆射的情况下,你还有机会跃上去敲碎城砖。”
风神御道:“兄弟,你可是身在城外心系城内啊!明察秋毫,洞察细微,为何不来帮我?”兵释道“嗳”了一声,道:“你莫当我是那诸大厨士,别把话扯远了。”风神御道:“好吧,我坦白。其实钱塘门的城门和城墙的交接处有一处漏洞,我一次借力后勉强够到城头,从那逃脱的。”兵释道犹豫了一下,又坚决的摇了摇头。风神御道:“你不相信我?”兵释道看也不看他,道:“这次不相信。”
燕阳天忙道:“释道,神御心地善良,又冒死救你的父亲,你如何不相信他?再说这个怎么出来的又有什么紧要?”风神御委屈地道:“就是嘛,你那大事都是二十年前的了,城墙年久失修不行么?如果不相信,你难道不会去问问那些官兵?”兵释道道:“奶奶的,大理狱我都劫了,我父子俩还能回临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燕阳天道:“释道,你快回答神御,说这些作甚?”兵释道道:“好吧,就算我相信你是找了个漏洞并一次借力飞上去的。不过暂不谈那吵架的问题,我先给你们说个故事。”
清了清喉咙,兵释道道:“二十年前,因为巡城失职,临安班直营和其它巡城营的大批军士被处罚到前线各驻军处充当守军。我长大后认识一个武功颇为了得的好手叫做张冲,张冲原来就是班直营的,他在大家闲聊时透露了被处罚的原因。原来,失职的当天,所有的巡城营都接到了军令,严防死守城墙各处;并且城里还出动了所有的驻军进行搜查,大内侍卫队也是倾巢而动。”燕阳天道:“什么事那么严重?难道是有人谋反?”
兵释道道:“这个众说纷纭,张冲也不清楚。传说是刺客意欲行刺皇帝,又有说是书生妄图妖言颠覆朝政,还有说是军士意欲兵变。当天晚上,却有十一个军士打扮的人强行逃出了城外。”燕阳天呆道:“十一个?如此防护和搜查下还能逃脱?”
兵释道道:“临安城如此之大,人家可没惊动任何军队和大内高手,他们悄无声息地找到城墙的漏洞。其中第一个人一次借力后就上到了城头上,用右手的软鞭攻击班直营附近的军士,把左手的软鞭垂下城墙,后面的鱼贯跃上,用软鞭借力也纷纷上到了城头。他们只伤了十来个军士,巡城营其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家逃了。部分好手跳下去追,跟不了多远就全没了影子。”
燕阳天道:“厉害!”兵释道道:“那第一个人是临安城建成后五十年里,唯一一个被见到的,只凭一次借力就能飞跃到城头的人。那帮人逃后不久,各巡城营的就全被发放到边关过清苦日子了。”
燕阳天道:“这都是张冲告诉你的?”兵释道道:“对!你知道那十一个人从哪出城的?”燕阳天摇了摇头,道:“这我哪能知道?”兵释道道:“新开门和保安水门的中间是雄武营的兵营,兵营贴着城墙,他们换上了雄武营的军服,就是从那中间的城墙冲出去的。”燕阳天道:“我的天啊!虽然城头的军士居高临下、一览无余,但是万万不会想到,下面的军营里竟然会有军士会冲上城来吧?”
兵释道道:“当然想不到了,那十一个人乘着各军营的军士在城中搜捕,混进了空虚的军营里,险中求胜,一举成功。那晚张冲和部分人在城头目睹了一切,婴儿的啼哭声一响起,他们循声望去,十一个迅捷无比的身影鱼贯地飞上了城头。”燕阳天道:“婴儿的啼哭声?”兵释道道:“对,那十一个人中还有人抱着个婴儿。”
“不对”风神御大声道。“你现在才开口?不象你的风格嘛。”兵释道斜视着风神御笑着道。风神御道:“我。。。。你本来就说的不对嘛!”兵释道道:“哦?哪里不对?”风神御道:“那十一个人怎么会抱着个婴儿?”兵释道道:“你看见他们了?你知道当晚的情形?”风神御道:“这个。。。。需要看到吗?猜都猜得到,那么危险的事还带个婴儿添累赘?”
兵释道道:“人家张冲就是这么说的,他因为听到下面军营里有婴儿的哭声觉得不对,这才循着声音看到了他们抢上城头的一幕,否则他还在梦游呢。”风神御道:“他真这么说的?”兵释道道:“错不了!那帮人逃走后,巡城营还有人说看到了那婴儿呢,青面獠牙、三头六臂。”风神御松了口气,笑道:“哦,原来如此。”燕阳天道:“是个怪物啊?”谁想兵释道却道:“你们以为是我诓人的对么?你们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话么?我只肯定那婴儿是存在的,而且活着的话也应该跟神御一般大了。”
风神御恍然间呆若木鸡,心想:“难道师傅瞒了我,我不是渔村捡到的?莫非有什么原因?反正师恩浩大,我这辈子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管他什么原因,也不大紧要了。”兵释道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却是没听到。燕阳天道:“那十一个人之后呢?”兵释道道:“那我怎么知道?出事后的第二天,皇帝怕死,加强了内宫的戒备,还派人修复了内宫城墙和外城墙的漏洞,并下令年年维修、时时留意。张冲在城墙还没修补完就被赶到了边关,就没后面的故事了。”燕阳天道:“神御可是第二个一次借力飞上临安城城墙的人,太厉害了。”
兵释道扭脸对风神御道:“不知道你和那第一个人有没关系?”“神御”,风神御在燕阳天的叫唤中回过神来,道:“嗯?”燕阳天道:“问你呢?”风神御道:“什么?”燕阳天道:“你想什么呢?释道问你和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人有没关系?”风神御道:“哦!我刚在想那些人好生了得;那第一个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我师傅是蓝先生,有姓无名,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隐居海外了。”
兵释道看向燕阳天,燕阳天道:“我家教甚严,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人物?”兵释道道:“我对江湖也是半知不晓,我们的底细他都清楚,所以他怎么编都能蒙住我们。”燕阳天道:“你怎么了?今天老疑神疑鬼的?神御骗我们作甚?”
兵释道道:“那等轻功的人百年出一个就不错了,二十年后又跑出来一个,我不相信他们之间没关系。何况。。”风神御道:“何况什么?”兵释道道:“何况刚才你故意瞒我们说是分两次借力上去的,莫非想摆脱和那人的关系?”
风神御道:“大哥,我夸你的刀好,没夸你的刀法好,你都十分不乐意了;我这还敢夸我的轻功好来贬低你么?”兵释道道:“这理由有点牵强。”风神御道:“我再跟你说下面的,你就觉得不牵强了。”兵释道道:“什么?”风神御道:“那第一个上城头的人武功高不高?”兵释道道:“废话!没点本事是进不了班直营,那人蹲在墙头边,右手几下就清理了附近的军士,张冲当时都看傻了,你说他武功高不高。”风神御道:“你说他拿两条软鞭是不?”兵释道道:“张冲说的,不会错。”风神御道:“兄弟,我用的可是剑,你见过我用软鞭吗?”兵释道道:“那倒没有,不过。。”风神御抢话道:“不过什么?我学了他的轻功又舍近求远去学剑么?我会三十种剑法、刀法,他能教我么?你得了祖传的残破刀,你会放弃残破刀法去学别的武功么?”兵释道道:“等等,我这可是破虏刀,不是残破刀;另外,世上也没什么残破刀法,我的刀法不是家传的。”
风神御道:“哦!总之我这样一说,阳天都明白了,你不会不明白吧?”兵释道低声喃喃地道:“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却听见燕阳天道:“三十种剑法、刀法?怎么学得了那么多?”风神御道:“其实学一种也就足够了,无论哪种剑法,通过反复的演练拆解、深研领悟、融会贯通,都将无限提升这种剑法的境界。”兵释道道:“那你为何学了那么多?”风神御道:“好奇啊!这边踏上半只脚,那边插进半只脚,没见我什么剑法都一知半解、知而不详么?”兵释道道:“你好象又在讥讽我?”风神御道:“哪的话?你今天想法忒多,别把脑袋用坏了;快给我说说那吵架的事吧,我知道你对军队是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