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江南旧游凡几处就中最忆吴江隈
燕阳天也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四水快意庄丢失的那宝贝是真的玉玺?”兵释道道:“怪不得白衣人要派人去抢劫,谁不眼红才怪呢!”诸悲同道:“阳天和神御相遇那晚的事?”燕阳天道:“对!神御早就怀疑这两个宝贝之间有关系,现在看,柳儿说的故事就是两者之间的联系。”裴柳儿兴奋地道:“如果真的玉玺现身我一定要弄到手才好!”风神御道:“你还是莫打那玉玺的主意,有比‘京城双意’更厉害的角色在插手。”裴柳儿道:“谁?”风神御道:“知道是谁就不可怕了,你说说那玉你是如何弄到的。”
裴柳儿撅了撅嘴,道:“临安聚天下之所聚,藏天下之所藏,我自然要到临安来掏些稀罕的宝贝,凭我的眼力找到它又有何难?”风神御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说详细了才好,那玉是人家珠三姑娘先找到的吧?”裴柳儿红了红脸,道:“我从外地收了不少宝贝去临安卖,先找到了一家最大的骨董店,老板见我的物品稀罕,便问我有没有南阳玉雕制的没角的古貔貅,年代越久越好,越小越好,我说没有。和他买卖完后,我又寻到了别家骨董店,老板俱是如此问我一番。我知道那孙寿的故事,心里已经猜到这临安的古董店都在找寻那对小貔貅。这等宝贝我如何肯错过,便留在了临安查访。”
兵释道道:“光凭没角你就能知道他们找寻的正是那对貔貅?”裴柳儿道:“这不还有么,南阳古玉啊!为楚王献璧的卞和当然是楚人,而且必然是眼力高绝的识玉之人;楚国流传下来的宫藏玉雕均以南阳玉为多,南阳是楚国的重镇,玉多,识玉者大多聚集于此,所以卞和可能是南阳人;和氏之璧又称荆玉、荆虹,为荆山所产,南阳其它的玉种与荆山相距较远,唯南阳玉与荆山相距较近,因此可以推测卞和所献之玉为南阳玉。不过呐,这些都是我猜的,要见到实物方能加以辨识。”燕阳天道:“那你也够厉害了!”
裴柳儿道:“我查访中暗自奇怪,起先只有大骨董店留意那对貔貅。只过的两天,不但小骨董店也收起了那对貔貅,连市井地摊,甚至花鸟虫鱼买卖之处,也在谈论南阳玉雕镂的没角古貔貅。”风神御道:“因为‘京城双意’正在争抢,所以闹得路人皆知。”裴柳儿道:“不错,我也得知‘京城双意’正在急求此物,还在各个店里见上了他们的人。于是,我又有了疑问,天下如此之大,为何那些人认为那对貔貅就在临安?”风神御道:“那对貔貅可能在临安偷偷现过身。”裴柳儿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都给你点破了,我这故事还有趣么?”燕阳天道:“为何是偷偷现身?”风神御道:“那对小貔貅可以辨别真假玉玺,是皇帝的克星,再值钱也得藏着。如果要卖的话也得找个知道故事的买主,这样才能卖到好价钱,不识货的只当他是诈人来着,哪肯为一对小貔貅出高价。他绝不敢轻易乱说这故事,只有偷着卖。”裴柳儿道:“几年前确实有只没角的‘貔’现身过,而且要卖三百两黄金,好些骨董店的老板都当那卖主有毛病,卖主卖了几天就消失了。凭着这故事,我遍访临安附近落魄的玉工打听这只‘貔’的下落。”
诸悲同笑道:“玉工只雕琢玉石,哪有钱收这玩意?”风神御道:“那貔貅的价值何止三百两黄金,三千两黄金也嫌少了。孙寿既然能为秦始皇雕镂玉玺,技艺必然藐视天下,子孙后代承载他的技艺应是情理之中,那貔貅却是家族的荣耀,自该辈辈相守下来。既然有人敢开口要三百两黄金卖那貔貅,必然是知道故事的人,很可能便是孙寿的后人;他不叫价三千两黄金,有可能是急于用钱,迫于无奈而为之。所以寻找落魄的玉工倒是可能找到点线索。”
裴柳儿道:“你再插嘴,我可没兴致说了!”风神御笑道:“这玉工却被珠三姑娘先找到了吧?”裴柳儿道:“嘿嘿,你总算说错了。”燕阳天道:“难道你先找到了?”裴柳儿道:“那玉工叫孙巧,卖玉不成就死了,我在城外的寻仙村里找到了他老婆。”风神御道:“哇,还是柳儿聪明,连他老婆都能找得到。”裴柳儿笑道“我向她买那只貔,她说有个美人花了几两银子买走了。我便跟她闲聊起来,从她嘴里知道了许多事,又看到了孙家的族谱。早些年,孙巧的右手不幸断掉了,无法再做雕玉的生意,家境逐渐潦倒。他老婆见他那玉藏的好,怀疑是件宝贝,叫他卖了,孙巧却不答应。后来由于儿子急病缠身,无奈之下这才卖玉求财,谁知道玉没卖成,儿子已经死了。他老婆气恼之下便摔了那玉,那只貔被摔得断了尾、折了腿、裂了身。孙巧一急,吐血倒地,这才告诉他老婆,这貔貅孙家世代守护,惹出过手足相残、父子成仇的惨祸,到了这辈,只剩下一只在孙巧的手上,另一只不知道哪个后人得到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卖的,而且这玉现了身便会惹祸,若非小儿危急,自己死了也不会卖,孙巧说完就死了。他老婆悔恨之下却也无奈,便把那只貔的断尾和折腿分别伴着儿子和丈夫掩埋了。剩下的貔身一直不敢露光,直到当天黄昏时分,有个美人寻到家中再三恳求见上一见。”
燕阳天道:“那珠三买下貔身,却如何到了你手里?”风神御叹了口气,道:“那珠三姑娘太善良了。”裴柳儿抬起脚狠狠踩了一下风神御,道:“不许你说!”风神御哭着脸道:“好,好,我不说便是。”兵释道道:“又有什么故事发生了?”裴柳儿笑道:“貔貅为何物?”燕阳天道:“聚财的瑞兽啊!”裴柳儿道:“刚才笑哥哥说那物不吉利?”诸悲同道:“玉裂当然不吉利啊,貔貅裂更了不得了,那不惹上了破财之灾?”裴柳儿道:“那她为何卖给珠三几两银子?”燕阳天道:“如果她知道这玉的来历,哪会卖这么低的价,又怎会把尾巴和断腿埋了。”兵释道道:“那她肯定不知道这玉的来历了,珠三开了个价,她便乐得把这送人也没人敢要之物卖了。”诸悲同道:“不对,孙巧卖玉不成是因为叫价太高,她老婆即使不知道玉的来历也知道这物稀罕,要不怎不把貔身也一起随丈夫葬了,却留下这不祥之物?”兵释道道:“这样就矛盾了啊,无论如何都不会卖几两银子,莫非她说了谎?”
裴柳儿笑道:“我陪了许多眼泪才得跟她聊了多时,却猜到她没说真话。那玉可能被高价卖掉了,她不敢让钱财外露,便说卖了几两银子。”燕阳天道:“然后呢?”裴柳儿道:“我连叫可惜,她问可惜什么?我说那玉有些来历,虽然没了尾巴和腿,却依然价值不菲,说完就出门了。她却赶出来问我该值多少钱,我心里一动,便道:‘你若能收回来卖于我,我会出更高的价。’她犹豫了一下,道:‘高过三十两金子?’我摆了一锭五十两的金子出来,她一看那是官银,忙把那玉拿出来给我。”燕阳天道:“她原来没卖啊?”裴柳儿得意地道:“珠三跟她定好了三十两金子,身上却没带钱,我的金子却是随身的。”诸悲同道:“谁会带这许多银两在身上,她先把玉抢到手就不会给你捡便宜了。”燕阳天对风神御道:“怪不得你说珠三善良呢,你都猜到了?”风神御瞄了瞄裴柳儿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脚,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道:“没,我乱讲的呐,柳儿你继续说!”
裴柳儿笑道:“我刚出门就看到了珠三,乘她进屋,我忙向村外逃去,却被屠彦柔拦住了,他说那玉他早定下了,要想活命便交给他。正说着话,珠三也追了出来。我想,不如联手珠三,加上我的一个手下,三个斗屠彦柔一个,这样才有可能逃脱。”风神御突然道:“慢着,你说珠三和屠彦柔都是一个人来的?”裴柳儿道:“是啊,怎么了?”风神御道:“哦,你接着讲吧!”裴柳儿道:“我便说自己是江南柳公子,‘京城双意’的争斗与我无关,想拿玉明日到城里的熙春酒楼找我,价高者得。屠彦柔自然不肯答应,下狠手便抢。珠三知道不帮我的话,这玉就要落入得意坊的手里了。我们三个斗那屠彦柔竟赢不了他,我的帽子连着一缕头发都被屠彦柔削掉了,露出了女儿妆。就在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人蹿出来斗那屠彦柔。”风神御道:“言苦!”裴柳儿道:“管他是甜还是苦,我和手下借此抽身向村外逃去。刚到村口,又蹿出来一个蒙面人。”风神御道:“酒楼里跟你买玉的人?”裴柳儿道:“不错!我正在惊慌,他却开口要跟我买玉,我刚想和他商量价钱,后面的屠彦柔却要来了,他叫我在临秀镇等着便匆匆去躲了。冲到村外,看车的手下正等着我俩。我们调好马头逃跑,冲过屠彦柔的面前时,被他凌空劈了两掌,伤了左边车窗和车辕。还好他被后面的珠三和白发人缠住了,没法再追我们。”
风神御道:“你在小镇等到了那买玉的人,后来的事我们都清楚了。”兵释道道:“那只貔到底多大?”裴柳儿伸出食指,道:“不足我这手指的一半。”燕阳天道:“你既然知道这故事,为何还要卖了那只貔?”裴柳儿道:“传国玉玺哪有那么容易现身的,传说多了去了,我却是不信;我赚钱为本,完整的貔倒是好件宝贝,留着残貔却怕败了财;再说那么多人追我呐,先赚点路费再说。”诸悲同道:“你卖了多少银两?”裴柳儿道:“一百二十两黄金。”兵释道吐了吐舌头,道:“厉害,厉害!几天下来就赚了七十两黄金,抵上普通人家两百年的吃住。”风神御苦笑了一下道:“我叫嚷这玉卖了八十两金子,还是把你的胃口低估了。你跟我说打伤了许多‘京城双意’的手下,又不愿白丢了五十两金子,都是骗人的哈?”裴柳儿讪讪地道:“你倒是什么都记得清楚,我一得意说漏嘴了。”风神御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幸好你卖掉了,否则得把我们扯进大漩涡里去。”裴柳儿道:“那插手的人很可怕么?”风神御道:“能让天塌下来!”裴柳儿嘴角一撇,道:“你唬人呐?”
“他唬你作甚?贪图你那些金子么?”一直躺着的辛邪衣突然道了句。兵释道道:“原来你小子一直在装睡偷听!”辛邪衣扭了扭脖子,道:“我在梦中也能知道别人说话不行么?”兵释道还待说话,辛邪衣道:“这里的河道变宽绰了,船只来往也变多了,码头必然就在前面不远,我们该下船了!”风神御笑道:“以后我也要学会这做梦的本事。”
大家上了岸,岸边一大片却是毫无人烟的所在,到处是野树长草,连个小道都没有。裴柳儿扬了扬手中的两个大包袱,叫大家换上衣衫,大家互相一看却都是农家贫苦的打扮,上上下下一身的补丁。燕阳天道:“这荒郊哪有田地?”裴柳儿一边逐个给大家化妆一边道:“你还考状元呐?书上说农民是种田的,你就死记下了?农民除了种田不干别的么?”燕阳天纳闷地道:“在这附近也没法种桑养蚕,围泽养鱼啊!”裴柳儿停下了手中的活,把美目朝上一翻,没好气地道:“人家还要吃喝拉撒。”
打扮完兵守望、牛家父子、辛邪衣,轮到燕阳天,裴柳儿道:“把胡子剃了!”燕阳天道:“不成,这威猛的胡子不能刮!”裴柳儿道:“不是还会长么?你这块头本就少见,满脸的络腮胡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诸悲同笑道:“我有剥皮刀,我来帮你。”风神御仔细看了看几个人,道:“柳儿,你才弄了几下,他们样貌好似变了不少呐。”裴柳儿道:“本来就没画什么,人的五官是固定的,但是改变一下各部分的比例就能给人以错觉。”风神御道:“你给他们分别做了什么?”裴柳儿边给兵释道添妆边道:“兵将军把脸抹圆了,把眉毛画弯了,这样没那么威严;牛老伯脸长又太瘦,把两腮和下巴抹黑点,看上去就不瘦长了;牛二眼大更显得脸瘦,把眉毛加宽加粗,眼睛就显得小了,脸就没那么瘦了。邪衣一脸傲气,我把他眼睛画圆了,眉毛末梢加了弯曲的细线,这样就和蔼多了。”风神御摸着自己的脸道:“厉害,厉害!”轮到诸悲同,裴柳儿笑道:“笑哥哥,你最难办了。”诸悲同道:“是么?”裴柳儿把他肚子缠上布带,道:“吸气收肚子。。。。。你倒是收啊。。。。。。使劲啊。。。。再收些。。。。。。”诸悲同摸摸扎紧自己肚皮的布带,道:“我果真最难办!”裴柳儿又在诸悲同的脸上施展了一番,风神御道:“你怎地把笑哥哥的笑容画没了?”裴柳儿道:“只是把眉毛翘上去显严厉了,眼睛画了凌厉的尾角,这笑意就少了。”裴柳儿把大家欣赏了一遍,道:“捡拾多些柴火干草,走人了!”风神御道:“我呢?”裴柳儿笑道:“你的样子太俗,谁都不会注意的,不用画了。”
大家向西行去,裴柳儿对风神御道:“喂,那真玉玺是不是出来了?在谁手里?”风神御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怕你了,那个你可别妄想!”裴柳儿气恼地撩起脚旁的湿泥浆向风神御背上甩去,风神御回过头来,脸上也溅了几坨。裴柳儿乐道:“帮你补上妆,你这可是十足的农家少年了。”风神御苦笑道:“莫闹了,平安后再说那玉玺的事。”大家没走多远便拾够了干柴野草,裴柳儿道:“你们的兵刃藏到柴草堆里,抗到肩上还可以遮了脸上的刺字。”燕阳天道:“我的衣衫太长了,拖了一地的泥浆。”裴柳儿道:“谁叫你太高,穿件宽长的就不显高了;你象牛二那般多好,可以穿件紧短的。”燕阳天看了看只到的自己腰间的牛二,道:“那还是象我自己吧!”
风神御道:“我们分开走,邪衣在最前探路;悲同,释道左右保护兵将军和牛伯、牛二;阳天和柳儿跟在后面;我在最后。”燕阳天道:“呵!扮作捡柴的农夫,这倒跟吃喝有关哈。”裴柳儿忙对风神御道:“我跟你一起好了。”燕阳天道:“我喜欢跟你走啊,可以给我长点见识。”裴柳儿笑道:“我不喜欢跟你走,走完这段路,只怕我的脑袋也不会转弯了!”诸悲同听着一笑,“趴”的一声,绑着肚子的布带竟绷断了。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那掉出来的滚圆的大肚子,还在一颤一颤的,直把大家笑的前俯后仰。风神御笑罢,道:“下次得找根结实的,不管那肚子了。我跟阳天,柳儿殿后,走吧!”
一行人拉开了距离,不急不慢的向太湖方向走去。这路却是难行,走了数里地才见得零零散散的人家。又走了一段路,风神御和燕阳天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官道,燕阳天驻足朝北看了会,这才横穿了过去。风神御看到燕阳天的神色,大概也知道他念家了,燕阳天的家就在平江府城里。平江府古称吴都、吴中、东吴;隋唐时称为苏州,以城西南的姑苏山取中间的苏字得名,所以也称之为姑苏;北宋政和三年(1113年)才改称平江府。姑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风物雄丽为东南之冠。春秋之吴国、战国之越国、三国之孙吴均建都于此,城内外水路并行、河街相邻,小桥、流水、人家的形容最是妥贴不过。吴地豪杰翘楚、才子佳人不胜枚举,春秋时期的泰伯、仲雍、吴王阖闾、伍子胥、孙武,铸剑大师干将、莫邪;西楚霸王项羽;汉宫皇后赵飞燕;三国时期的吴国大将陆逊及其子陆抗,书画家张僧繇;西晋的文学家陆机;唐代的诗人陆龟蒙,诗人、画家、鉴赏家顾况,“草圣”张旭、孙过庭等等。风神御对大宋知之甚少,通过经史子集对前朝古事倒是颇为清楚。这平江府却是他心驰神往之处,可惜眼下进不去。
风神御道:“前面不远就是平江府吧?那地方太美了。”燕阳天道:“顺着官道还有几十里就到了,你了解那儿?”风神御吟道:“天阁英游,内朝密侍,当世荣遇。汉守分麾,尧庭请瑞,方面凭心膂。风驰千骑,云拥双旌,向晓洞开严署。拥朱车番,喜色欢声,处处竞歌来暮。吴王旧国,今古江山秀异,人烟繁富。甘雨车行,仁风扇动,雅称安黎庶。棠郊成政,槐府登贤,非久定须归去。且乘闲、孙阁长开,融尊盛举。燕阳天也吟道:“吴中好风景,风景无朝晚。晓色万家烟,秋声八月树。舟移管弦动,桥拥旌旗驻。况当丰熟岁,好是欢游处。”两人相视一笑,这一词一诗分别是柳永和白居易赞叹姑苏瑰丽之作。风神御道:“我大都是从诗词文章里知道的,身临其境才好。”燕阳天道:“安置了兵将军,我们一起去,包你不虚一行。”风神御大声道:“好”然后又道:“阳天,不如过了太湖,我先送你回城里去,这样还能参加省考。”燕阳天道:“本来想打算出点力的,莫不是我帮不上忙,你想赶我走了?”风神御道:“怎么会?只怕到的扬州再回头耽误了你!”燕阳天笑道:“我读书太死,还是莫去考的好。”风神御道:“啊?那如何跟你父母交待?”燕阳天道:“到时你帮着诈诈我父亲就好了。”风神御道:“你。。。你这不是叫我使坏么?”然后又笑道:“不过,你不做官我也高兴。”燕阳天道:“你很讨厌官府?”风神御道:“不讨厌,只是师傅不让我接触,也从来也不跟我说官府的事。”燕阳天笑道:“现在是想避开也不成了。”
又走了半里地,大小湖泊开始变多起来,村庄临湖而立,大小不一,路也通顺多了。过了好些村落,也没人留意他们。再走得数里,风神御却见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一道弯弯曲曲的大河阻住了去路,无论如何是过不去。大家聚到一起,风神御道:“这下糟了,前面的村子不少,谁都不知道我们是哪村的,若是带着柴草上船渡河必定让人怀疑。”燕阳天道:“对岸的农民也要吃喝拉撒啊,有何怀疑的?”兵释道道:“自家的船就行,别人的船要给钱的,这柴草还抵不过船费呐!”“你们练那么大的兵刃耍威风么?扔了吧!”裴柳儿笑道,“哎哟,说错话了,都在瞪我呐!”风神御道:“除了剑我什么都不会,这可是扔我的命!”裴柳儿笑道:“真的假的?那绕着走好了。”
“不用绕,怒天王从对岸撑船过来了,再走开也会被别人盯住不放。”辛邪衣淡淡地道。只见三条船正从对岸过来,大家一愣,兵释道道:“又来个怒天王?”辛邪衣道:“是三个,带着怒意的自然是怒天王了,七情别人喜欢用哪种就选哪种。”燕阳天道:“三个?”诸悲同道:“‘七情六欲’的天王可不少,真的十三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燕阳天道:“啊,还有真假?”诸悲同道:“十大帮派哪有那么简单的?各自的都把自己的实力隐藏的很好。”兵释道:“管他真假,避不开总是要打的。”燕阳天道:“这三个好似没感觉到怒意啊。”辛邪衣道:“太远了,近点你们就知道了。”兵释道道:“麻烦的是不知道对岸还有没有敌人。”辛邪衣道:“他们是在这等的,哪会知道我们走这里。况且我们没啥名气,未必埋伏了别的人手。”说完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岸边。
裴柳儿道:“他一个人上去干嘛?”诸悲同道:“呵,让那些人全注意他,这样可以感受谁的爱意最深最真!”裴柳儿“嗤”地笑道:“我会这本事多好,不会找错负心郎。”风神御道:“你这就错了,邪衣只能感知情绪,别人的心思是没法知道的。”燕阳天道:“心有所想必然在情绪上表露出来,情绪的真假都能分辨,心思也猜到几分了。”裴柳儿道:“嘿嘿,大个子说的是,你这回脑袋转弯倒是快了。”风神御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么?这世上口是心非的人多着呢。”兵释道道:“那是,你就是其中一个。脸上堆笑,心里可阴险的紧。”风神御瞟了兵释道一眼,道:“嗳,我可是表里如一的君子,莫故意在柳儿面前丑化了我!”大敌当前,一干人却是嬉笑自如。
三条船已经快到了这头,辛邪衣也回来了。诸悲同道:“怎么样?”辛邪衣道:“三条船上三个人,中间杀意最重的那个恐怕是真的天王,连他水下的副手都有霸气;旁边的两个不是这样,但是也应该有副手在水下。”风神御道:“你们看这三条船,每条都可以容纳我等这些人,却还一起过来,想必已经十分怀疑我们了。等下不要挤到一条船上去,把他们拉开了好动手。释道和柳儿带着兵将军、牛二;邪衣和悲同护好牛伯、阳天;我乘中间的船。”辛邪衣道:“悲同,你的伤碍不碍事?”诸悲同笑道:“放心,我这身子不是吃肥的,是从小被人打肿的。”众人一愣,诸悲同已经率先向岸边走去。三条船慢慢靠了岸,大家早感觉到船上的三人怒气冲天。
诸悲同那边的四人上了左边的船,驶得一段距离后,兵释道这边也带人上了右边的船。风神御等左边的船快到了河中间,才慢悠悠地上去唱了个诺,道:“船家真好,还没打招呼就知道我们想渡河。”那怒天王缓缓地道:“你们犹豫了许久,自然是想渡河。这整条大河之上只有我们一家子摆渡。”怒天王身材非常高大,听声音竟然是个中年的妇人,她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见不着面容。风神御看她手中的竹竿,又细又长,吃水并不深,但是河水幽绿,水中的副手却是不露身形。风神御上船坐定,怒天王点住岸边,把竹竿撑弯,一抖手,小船已经飞速向河中驶去。
兵释道的船上,怒天王道:“你们为何捡拾柴火渡河啊,河对岸多的是。”兵释道道:“我们过河找人,没钱付账,带柴火过去好卖了还你。”怒天王道:“你们是陈家里的?”兵释道道:“对!”裴柳儿同时道:“不是!”怒天王把竹竿抽离水面,道:“我在这好多年了,怎么不知道有个陈家里啊?”裴柳儿朝兵释道瞪了瞪,道:“笨啊,这都考住你了?”“哗”的一声轻响,一条黑色人影蹿出水面扑向兵释道,兵释道看着怒天王,动也不动。柳儿一看暴露了身份,早示意中间的兵守望和牛二趴下贴着船,兵释道一动不动,自然是让她出手了。裴柳儿右手伸出去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叮”的一声撞上了敌人的分水刺,那人一击被阻又落回水中,隐藏了身形。兵释道道:“杀人啊,挡他兵刃作甚?”裴柳儿道:“我。。。我可没杀过人,再说我兵器短啊。”兵释道道:“嘿嘿,知道兵刃威风的好处了吧?”两人对答着等待敌人的再次出手。
诸悲同的船上,那边刚动手,辛邪衣的细剑已经握在手上,燕阳天忙压着牛二趴下,怒天王也把竹竿抽离了水面。辛邪衣盯着怒天王道:“竹竿提起来了,下面的人要上来了。”话音刚落,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同时跃出水面,手中的分水刺分别攻向站着的辛邪衣和诸悲同。辛邪衣的剑从来不招架敌人的兵刃,他向左边移动半步,转过身子背对敌人的兵刃,细剑挑向诸悲同的敌人,一势三剑。脚下是浮船,辛邪衣不敢挑出七剑,那样的话必然要脚下借力,他不想让船晃动影响诸悲同的出手。诸悲同一见辛邪衣出手的方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他向右迅速移了一大步,也任由自己背后露出大空档,然后爆出一拳攻向辛邪衣的敌人。辛邪衣刺出的三剑又急又准,第一剑挑向敌人的手腕,敌人已经没法再递出兵刃,赶紧守住自己的要害。辛邪衣翻腕抖出的第二剑贴住敌人回防的兵刃,再次抖腕的同时伸直了手,敌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冲出水面的势头还没用尽,就被洞穿了喉咙。辛邪衣挑出第一剑的同时,只感到背后疾风刮至,也感到了身侧诸悲同更为迅疾的出手。背后的敌人要杀移动了半步的辛邪衣必然要展开完手臂,就差这把手伸直的霎那,他的分水刺却无法沾到辛邪衣,诸悲同的拳头已经提前撞到了他的腰上,结结实实的一拳,只听的肋骨断裂的声音,敌人的身子飞出了一丈远才坠落到了河面。两个敌人几乎是同时受创,随后船身猛的左右摇晃起来,诸悲同的这拳是沉身发了狠劲,跟辛邪衣的可完全不一样。诸悲同笑道:“这样就想杀我们?”燕阳天在后面道:“这个天王好象很生气,恨不得把自己吃了一般。”辛邪衣冷冷地道:“他把霸气用在愤怒上没法变了,任何情绪都会转化为愤怒,极度的恐惧也一样。”怒天王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会。。。。你有。。。。灵气。”诸悲同道:“果然不错!”燕阳天笑道:“连恐惧都恢复了哈。看他这样子,倒是真正的表里不一了。”那怒天王被几个小辈当作笑话来谈论,心里暗自惊惧,自己在这等待的竟是些寂寂无名的高手。
兵释道对裴柳儿道:“喂,那边好象快结束了,别让那满脸傲气的小子占了上风,我们先拿下敌人好藐视他们。”裴柳儿道:“那你叫水下的那两个快出来啊!”敌人不用叫就出来了,水下的两人同时窜出水面攻向兵释道。水面一动,裴柳儿几乎同时飘了起来,叫道:“守住!”敌人分水刺扬起的水珠四处激射,两人借着上冲之势,各刺出三四下,由腿部攻到头部。兵释道原地旋转一周,破虏刀卷起一圈刀浪护住自己。裴柳儿飘到了兵释道的头上,刚好把敌人两边攻击兵释道上盘的分水刺压住。那两人身体上冲之势被阻,正要落下之时,裴柳儿单脚已经落到了兵释道的左肩上,手腕一翻,用匕首把敌人的武器挑起,这一挑让那两人身形在空中顿了一顿,武器也没法抽回去防守。兵释道抓住战机,还是原地一转圈,“画地为牢”,两个滞在空中又没法防守的敌人各被画了一刀。兵释道转圈攻击时,裴柳儿脚尖一点,虚站在兵释道肩膀上,人好似没离开,但是面孔却始终对着怒天王,没跟着兵释道旋转。兵释道刚把身子转回原势,裴柳儿又飘了出去,在空中道:“美不?”兵释道感觉肩膀一吃力,知道裴柳儿已经杀向了怒天王,也在下方沉身扑过去,嘴里道:“没看见!”两个手下毙命的同时,怒天王趁着兵释道转圈未稳,拿着竹竿的中后部,用竿头刺向他的脑袋。裴柳儿人在空中,用脚侧挑开了竹竿,继续向怒天王飘过去。怒天王的竹竿长,若被人攻击到近前没法施展,心里一急,忙把竹竿横扫,要把空中的裴柳儿扫到河里,却被抢过来的兵释道扬起破虏刀挡住了。裴柳儿毫无险阻的落到怒天王身前,匕首疾刺出十几下,怒天王手忙脚乱中扔掉了竹竿,脚下一点,平躺着跃出船尾,想潜入水里逃生,这仓促之间速度却是慢了。兵释道早冲跃过裴柳儿的头顶,头下脚上,对着怒天王当胸就是一劈,怒天王的身子刚入到水里,凌厉的刀风已经分开了水面,还没潜下去,破虏刀已经当中劈开了他。裴柳儿抢前两步,在船尾伸出手抓住兵释道的脚跟,把他从船外扯了回来。河面翻涌出一股股血泡,怒天王转眼沉了下去。
在兵释道杀掉两个副手的同时,另外一边,辛邪衣正冒着怒天王的竹竿往前冲。怒天王刺出两下后,辛邪衣已经抢到了竿头里面,如此快的速度让怒天王无法抽回竹竿,只能用横扫来阻挡辛邪衣的来势。诸悲同的大卸八块刀很长很大,但却很灵巧,紧追在辛邪衣的身后护住了辛邪衣,只听得三声脆响,攻向辛邪衣左脑,左肩,左腰的三记横扫全被诸悲同的刀面挡住了。三声过后,怒天王睁着眼睛缓缓地倒在了剑下。辛邪衣把竹竿扔给诸悲同,自顾把敌人的尸身挑到河中去。
兵释道收好刀去看中间风神御的船,风神御正背身而坐,一点动静也没有;扭头去看辛邪衣那边,诸悲同正撑着竹竿把船点向岸边。兵释道道:“***,好似给他们抢先了。”裴柳儿道:“有什么打紧?他们的动作有我的美么?配合有我们默契么?”兵释道道:“说的是,那杀人狂的没什么韵味,不中看。”裴柳儿道:“刚才没感到怒天王的出手似笑哥哥说的那样,什么轻重缓急分不清啊。”兵释道得意地道:“我们配合的好哇,那怒天王攻我被你挡了,攻你被我架住,势和力都没发出来。”裴柳儿道:“我们在这看热闹么?”兵释道忙拾起怒天王的竹竿道:“快,送人上岸,帮神御一把。”裴柳儿道:“直接过去不好?”兵释道道:“那是真天王的话,靠近会伤了普通人;神御那小子再来次‘神杀’,只怕连我们这船都要毁了。”
风神御的船还没到河中间,身后已经全没了动静。风神御笑道:“我们的人赢了!”怒天王道:“无名小卒,不知死活!”风神御淡淡地道:“天王还是安心摆渡,做个无名的人才好。”怒天王把竹竿抽出水面虚指着风神御,道:“若让你们离开,我也枉称作天王了。”风神御从柴草堆里抽出剑,站起来朝两边各瞟了一眼,道:“这前也是岸后也是岸,两边俱是悠闲,独独这河里凶险,大嫂可想好了!”怒天王已经不用想了,‘七情六欲’在太湖开创基业之时,多少名声显赫的高手倒在她脚下,章丹、李统、林出妙哪个不是名动江南的剑客,她废了半张脸,断了三根指头,还不是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了,眼前的这些年青人哪会让她多想半分。
竹竿破空发出刺耳的声响,怒天王单手持竿当枪使,瞬间刺出十几下。怒天王的劲道很纯,她手里的竹竿细长,直刺之中竟然不让竹竿带一丝颤动,她把力道贯到了竿头,整根竹竿无异于一根铁枪,不会颤抖的铁枪。风神御双脚踏实刚才坐立之处,上身如弱柳随风舞动,避开穿梭的枪尖,拔出的剑拍到了枪身上。“嗡”的一声,剑和枪同时弹开,剑在颤抖,收回去的枪更是弹动不歇。枪身弹动了,再刺出去力道已经不纯,直刺暂时没了威力,怒天王不等收回的长枪停止抖动,双手抡起竹竿换势攻击。现在竹竿变成了一根长棍,斜劈横扫,直挑平振,“呜”“呜”之声不绝于耳。怒天王劲道很重,她的长棍攻的并不急,棍法在技不在力,只要借着长棍的弹性,每一下都可以带上惊人的力量。在这看似无比霸道的攻击下,风神御的剑竟无法斩断长棍,怒天王的力道收发随心,在棍梢劈中剑刃前却能止住“死力”,沾连粘随剑身圈转之后,重新变成“活力”攻出去。风神御似乎很被动,如此距离之下无法进行任何反击,敌人的长棍却是缠绵不断,攻击不歇。
另外两条船上的人都抵达了岸边下了船。诸悲同刚要撑船离岸,兵释道跃上船,道:“悲同,你留下,我去!”然后对辛邪衣道:“你撑船!”辛邪衣提着剑,望着河中的打斗,道:“你撑!”兵释道怒道:“你的剑有我的刀威猛么?”辛邪衣淡淡地道:“你的刀有我的剑快么?”燕阳天急道:“你们两个冤家何苦来,神御不识水性。”兵释道和辛邪衣又同时去抢那竹竿,两人一扯,“啪”的一声从中断折。兵守望扔过另一条船上的竹竿,道:“释道撑船吧!”裴柳儿望着小船向河中赶去,道:“两个大笨蛋!”
风神御矗立在棍影中,双脚如同在船上生了根,他一点也不担心,再重再快也伤不了他。他在等待水里的敌人,先解决他们才是胜负的关键,因为怒天王的招式都是看的准、算的清的,从水里上来的攻击却要瞬间决断,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不敢冒然移动。怒天王突然收了手,敌人岸边的援军正赶过来,眼前的年青人出乎意料的难对付,她再也顾及不上面子了,怒天王把竹竿伸到水里,招呼两个副手先解决掉这个敌人。
怒天王再次提起竹竿扫向风神御的时候,水里同时跃起两个人,也是拿着分水刺,三样武器三个方向攻向风神御。风神御在水珠溅到身上的时候已经算清了,算清了如何自保,也许还能伤人。怒天王的竹竿最先扫到,这次她不再收力,船身在这一扫之下已经猛然倾斜。怒天王认为敌人在三道霸气的影响下无法分辨出轻重缓急,敌人肯定要移动闪避这千万斤的力道,接下来副手攻击的是一个脚步漂浮的人,即使杀不死他,露出了破绽必然在自己的追袭中毙命。她的如意算盘却白打了,风神御双脚没动,连手也没动,竹竿自己扫到了剑刃断成了两截。风神御接着一低身,大牵引剑法“移山填海”接上了左边敌人的兵器,把他的身体带向右边撞向另一个敌人。在地面上被牵引的高手自然可以摆脱,这个空中的敌人却算不上高手,而且没法借力,不由自主的扑向了右边。空中的两人一接触,风神御立即递出一记七分剑术,在他眼里,头顶上的两个敌人有千百个破绽。七分剑术讲求的是速度,风神御只求伤人,不求刺透敌人的身体,因为他还要防着怒天王的攻击。怒天王在竹竿断掉后呆了一呆,这敌人怎么可能在霸气的威逼下还敢呆立不动?三个人的合击都要阻挡,还能不露出破绽,莫非他不惧怕霸气?怒天王只是脑中疑惑了一下,风神御却趁机递出了第二记七分剑术,追着下坠的两个敌人疾刺,既然怒天王没威胁过来,何必浪费这足够让他再送出一势的间隙。可怜两个敌人粘在了一起,哪里避得开这两势十四剑,虽然没有哪剑穿透要害,但是落到河里也是将死之人。
怒天王攻过来的时候,风神御刚收回剑,挑开了七下直刺,第八下再次斩断了一截竹竿。怒天王手里的竹竿已经够不到敌人,只有迈步杀过去。这船自怒天王那记横扫之后摇晃的厉害,怒天王却在晃动之中前行,棍影如山,环护周身,棍势如长虹饮涧,狂凤舞火。周遭的水面上浪花跳窜,犹如天上正下着稀疏的冰雹一般。风神御也动了,进到棍影之中,普通人看不清那堵棍墙,他却辨得清,他找了一个“生门”钻了进去。
棍法是有力点的,最有力的地方是在棍尖和离棍尖约一尺内的一段棍梢中,这段棍的力道比其它地方击打力道要大,称为力点。高手使棍,力点落下之处能破碑毁石,无坚不摧。所谓“生门”就是能避开敌棍力点的空隙;“死门”即是置身于敌棍的力点之内。面对敌人的棍势,是接是闪随着对敌的剑意来自行选择,闪的话要刹那间算出生门和死门,避免后续的被动。
风神御在怒天王一记向右的斜下大劈中闪到了左边,然后开始反击。东海潮生剑法“拍岸”,剑势恍若涛涛怒浪冲击礁岩,不把礁岩冲垮、翻越誓不停歇。水面上稀疏的冰雹停止了,再没溅起任何水点,因为怒天王的棍势被制住了,被人抢到了力点之内,无法发出凌厉的攻势,现在她只能拼命遮挡。风神御的“拍岸”虽然没拍出大的破绽,但是怒天王在东遮西挡中已经困苦不堪,再呆在原地的话,那些小破绽会被风神御越追越大,迟早要遭到重创。怒天王放弃抵抗刺向腰腹的剑势,迅速后退,她拼着受上一剑也要把力点找回来,把攻击的棍势找回来;逃跑,她是死也不会考虑的。风神御的算路仅仅停留在刺伤怒天王腹部的话,就不是个大高手了,被他追究出破绽就没人逃得掉,他不会给敌人再次反击的机会;王将军刀法“鱼藏悲”追着杀了过去,剑从左往右平滑一下,然后从右往左圈了一道弧线,在空中形成一条“鱼”,这条“鱼”横在怒天王胸前,挡住了她后退中任何中路的出手,接着风神御把这条“鱼”劈成无数块。怒天王竿折人亡,竹竿分断成七八截,人也裂开了,喷出数道血痕。怒天王尸身并未立刻倒下,斗笠破裂成几半掉到了船中,露出一张恐怖的脸,左半边已经刀痕累累,没了皮肉,怪不得激斗中她一直不肯摘下斗笠。斗笠掉到船上后,尸身又晃了晃才“呯”地倒在舱中,船身一震,右边的小半块船舷应声而落,船舱底蓦地“咕”“咕”涌进了三道水流。
“***,你跟船有仇么,坐一只毁一只。”兵释道对着正呆若木鸡的风神御道。船身正逐渐吃水下沉,辛邪衣道:“快过来!”风神御跃上兵释道的那条船,道:“船与我有再生之大恩,毁他并非本意!”兵释道把船点向对岸,道:“你那什么剑法,好霸道。”风神御呆了呆,道:“刀法,‘鱼藏悲’。”兵释道道还待说话,辛邪衣对风神御道:“你前面没想杀人?她的霸气直到最后才湮灭的。”风神御道:“不是,我的剑意跟你不同,要先缠出破绽后取胜;前面没必杀的机会,她匆忙退后倒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不过。。。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上‘鱼藏悲’。”兵释道道:“什么?”风神御喃喃地道:“不由自主,好似身上沾染了暴戾之气,莫非我中邪了?”兵释道道:“为何这般说?”风神御道:“我两次杀意炽烈都是在兄弟危难之时,一次是阳天,一次是悲同,这次没这缘由竟也杀了人。”辛邪衣道:“我知道为何。”兵释道道:“又卖狂了,你知道什么?”
辛邪衣坐到了风神御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手似乎还有些颤抖。辛邪衣道:“你开过杀戒后就容易产生杀意,我原来也是如此过来的。不过你身上没带有任何暴戾之气。”风神御茫然道:“真的么?”辛邪衣道:“被心魔扰乱的人才会有暴戾之气,然后逐步迷失神智,沉醉于杀戮之中。我不相信还有什么心魔能扰乱你的定力。”风神御道:“我心里现在终究是不大舒服。”辛邪衣道:“那是你原来产生杀意的理由太单纯了,只为朋友杀人?江湖上杀人的理由可不止这些,你只要分清哪些是恶人,哪些该杀,心里还有什么堵塞?那些弱小受欺的人不该扶助么?他们不需要天理、公道么?有时候你不杀恶人,更多善良的人就会因你而死,你岂非更不安心?”风神御道:“说的也是,不杀那怒天王,我们当中的人因此而死会让我愧疚一世。”辛邪衣道:“你现在清楚的紧,哪会中什么邪?你看看那撑竿的,整个傻憨憨,杀了人想都不想,那才是中邪的样子。”风神御看了看兵释道,忍不住笑出声来。兵释道瞪了辛邪衣一眼,再看风神御恢复了神情,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