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印信和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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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余公子有意无意的话,大太监犹豫着瞄了一眼四皇子,下意识地就往手里的圣旨看去,尤其仔细地注意了右下的角落。
圣旨有皇权象征,历来所用材料无不考究,卷轴和绢帛均是选用上品,细致之处更为考究,无一不是精益求精,遑论分毫瑕疵。
诸人只见大太监端着圣旨神色严肃谨慎,查看的十分仔细。也就是那一瞬,大太监僵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余公子:“不知余公子可知那真物在哪里?”
不需多说,众人便知道他手中的那一份的伪造之物。
余公子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慢条斯理地问:“伪造圣旨。不知这事儿大理寺管不管呢?”
一时间,无人答话,余公子却不慌不忙从自己袖口里摸了东西出来,叫身边的下人交给了大太监,口中却道:“世上之物有假,不知此物可算当真?”
那东西堪堪被那下人的手掌遮住,看大小便不可能是什么圣旨。诸人惊疑不定,实不知者公主府上的面首如今跳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太监姓“万”,却是皇帝赐姓。“方”为皇姓,“万”只比“方”少一点,便也是应了皇帝对他的喜爱和看重。万公公在宫中虽不算是贵人,但众人都知道他是已故皇帝的亲信,自小便跟随左右,更是忠心不二,很受皇帝重视。此间也颇有些见识,对许多贵重物品无不了解,若说辨识几件宫中之物的真假,那也不是难题。
大太监接过那东西,认真端详了一阵,猛然托着那东西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什么东西,竟有皇帝亲临的威力?
几个官位较大的人忍不住生起疑问:“万公公这是……”
“皇上御用印信,乃是皇上出宫所用,为皇上之证有皇上亲临之效,显现于前当叩拜!几位大人若有疑惑,可先一观。”
几个大人知道有这么样东西,可皇帝多年未用,也就有些淡忘,今日突然出现少不得要仔仔细细查看一二。事关重大,实在不敢轻信!
待几人看过那印信,确认真假后,便轰然跪下。一众人等见状,疑惑顿除,跟着便山呼万岁,以示恭敬。唯有余公子那一拨人由始至终无动于衷,余公子坐在软轿里看着那些对着一枚小小物件便跪拜的人,嘴角吐出一声淡淡的冷笑,竟是比素来的软媚散漫模样多了份冷意。
“我这儿还有一物,请万公公过目。”
这次,余公子没有再叫人送去,只等万公公自己来拿。
万公公略一怔,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亲自起身走到余公子跟前,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
一张有些年岁的纸,上面只寥寥写了几句话。[水月吾爱,当娶之
皇帝亲笔,盖有印鉴
实际上那时候就是皇帝将印信交给水月做信物]
万公公一看却如遭雷击,周身一颤。
“公公可看清,这是不是皇上亲笔?”
万公公一愣,他多年侍奉皇上,哪有不清楚的,低头瞄了好几眼手里的纸,有些怔怔然:“确为皇上所写。”
“既然如此,万公公请讲讲纸上所书继位者是谁?”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三皇子方毕霄和崇王爷暗中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万公公盯着手中的那页纸,有些怔忡:“这……”仿佛也是觉得那纸上所书有些意外,停顿了很久才出声道,“既然这是公子拿来的,还是请公子来说吧。”他说着将那张纸递给了余公子,神色间似乎露着一丝颓然,显然不如刚才精神。
余公子略微起身,拿过那张纸的时候,对着万公公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哂笑,却是十分巧妙地避开了另一众人的视线:“多谢公公。”
万公公声音略淡:“谁是皇上所指,公子请吧。”
余公子弯着嘴角,将那张纸看了看,又叠起来来收好,从座上下来,站定后道:“十四皇子请过来。”
十四皇子方毕霈从一众皇子的位置边上冒了出来,矮小又迷茫。这位皇子只有六岁,虽身在皇家,却远远不如头上的四个哥哥。早先就说过,今上这一堆儿女,仅有排头的四个算得上是继承了父亲智慧的。后面的无论皇子公主,似乎都很有欠缺,说起来只能用“平庸”二字概括。就是和大皇子相比,即使没有大皇子的糊涂脑子,却也是少了不少能和大皇子相比及聪慧通达,一旦说起什么朝堂之事便是头疼脑热。
自然,这位十四皇子便很难担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这是在朝众人心知肚明的。可是,如果是皇上的旨意……
“不知方才的旨意能否过目?”一位刑部尚书突然起身走过去按住了想往前走的十四皇子。
余公子媚笑着看向万公公,慢悠悠地问:“万公公,你说这东西可是需要诸位瞻仰着辨真假的?”
万公公咬咬牙,厉声对那刑部尚书道:“吴大人莫不是以为洒家老眼昏花连御笔都不认得了?”
“吴”姓的刑部侍郎一怔,倒也不是怀疑这个公公。
这时候,余公子插话指着万公公手里的那卷圣旨道:“不如吴大人好好瞧瞧这圣旨,想想律法当中这般的伪造算是什么罪刑?至于这些人……”他瞧了一眼被捆绑着仍在地上的几个人,有些无所谓地道,“不如带去刑部审审。”
吴大人一愣,早就看出那被扔在地上的几人中有一个是这个余公子的亲子。思索间,竟不知这人要大义灭亲是何意?只是伪造圣旨这罪可不小。他忙忙走到万公公跟前借那圣旨一观。
万公公稍做指点便让吴大人看出了问题关键。
吴大人是个公正严明雷厉风行的,对此事一下重视起来,忙问万公公讨来这假物做证据,又请统管大内御林军的统领借了几个人,一脸沉重地告罪,转眼就将相关的几个人和死尸带走了,就是四皇子也被强制地“请”走了。
他这一去,余公子也不管,只对着那十四皇子又道:“十四皇子请移步。”
十四皇子方毕霈呆呆傻傻地往前挪,心里其实也大致猜到是怎么个状况,只是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如了父皇的眼,竟然会觉得他能够担上此位?
仿佛有些心虚,十四皇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自己那三哥,着实没能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能胜过那排头的四位哥哥了。但人皆有贪念,即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但天上既然“凑巧”掉了馅饼下来,哪里会有推三阻四不肯接的?
十四皇子虽然不聪明、年龄小,但“传位”是个什么事儿他还是明白的。将来会坐在哪里,他也是知道的。今时今日若没有这个机会,他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去跟几个哥哥唱对台戏;可既然有那么一条路亮亮堂堂地摆在眼前,他岂有不去之理?至于会不会得罪谁,会不会有祸事,他是分毫不在意的。
这六岁小儿心中怀着奢念,恍若梦中般来到了余公子跟前。
余公子笑道:“万公公把印信拿来吧。”
万公公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公公是觉得我手上的信件有假,还想请诸位大人都来验一验吗?”
万公公闻言,如梦惊醒,忙道“不敢”,微微颤抖着手将手中那枚小小的印信捧在手心,向着余公子送了过去。
余公子却叹笑一声:“哎——万公公误会了,这是要交给十四皇子的。”转而便对着十四皇子道,“皇子请将这印信收下,您接下之日起,便如皇上所言,是这天下主宰了。”
十四皇子方毕霈从万公公手中拿过那枚小小的印信之时,眼中惊喜万分。那自打进宫以来从没跪下的余公子突然对他跪下,称呼“皇上”时,他还有些怔。当万公公也跪下叫他“皇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脑中“叮”地响了一声。当原本在大殿前跪先皇的众人也对他叫“皇上”的时候,他便终于意识到,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狠狠地砸中了自己的脑袋,让他感觉到了这时所站位置的与众不同——那曾经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啊!
当方毕霈的耳边归复宁静的时候,他听见眼前那个给他带来好运的漂亮男子轻声道:“皇上不问问万公公登基事宜吗?”
方毕霈咂咂嘴,有些不太适应却刻意地拽起腔调:“万公公,登基的事儿还要你跟我讲讲。”
万公公低垂的头遮住的眼中的不耐,口中只如平时一般沉静道:“奴才一会儿便同皇上细讲。”
方毕霈眨巴眨巴眼睛,眼中亮堂堂盛满了光。
这时候余公子突然轻声对方毕霈道:“皇上可以叫人起身吧。”
方毕霈呆了呆,突然扬声喜道:“平生!”
余公子站起身的时候又轻声道:“恭喜皇上。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先问问万公公。”
方毕霈闻言笑着又叫了一声万公公,问了些事情。
万公公垂头仔细应答,却觉得今日这位小皇子因这一场变化竟隐隐对余公子言听计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那印信和纸,为何会在他手上呢?
印信尚可让众人查看真伪,可那信纸虽是真物,却决不能让他人查看。这个余公子便是知道这一点,才将那纸拿出来仅仅给他看的。而他这个先皇死忠是绝不会将那信纸交给别人看的。
待诸事已定,万公公仰头看着宫廷之上渐渐显露的暗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