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V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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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知道徐亦游的娘亲是逃难到星月宫的灾民,当时河西闹旱灾,饿殍遍地,人吃人的事时有发生。她的爹在逃难的路上饿死了,尸体要被剩下的人吃掉,是他的娘拼命反抗才保留了下来。可是后来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吃人的现象更加严重,灾民们都把注意打到了她娘一直不肯丢下的尸体上。

最终她娘还是没能拗过灾民,让他们吃了她爹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她的娘为了活命也吃了那肉,只是一边吃一边哭,哭到后来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鲜红的血水。好不容易走到了越州,她的娘已经瞎了,越州的郡守怕灾民涌入会引起越州城内的瘟疫和饥荒,于是不让灾民入内。

她的娘为了活命而吃了观音土,可那根本就不是能够活命的东西她娘临死前剩下了她,瘦弱的她差点又成了灾民的口粮,是路过的叶阑救下了她,带回星月宫并收为徒弟。说也真巧,皇帝立刻下令拨了一百万担粮食运往越州,让郡守打开城门放灾民京城,并加以安抚。

后来随着新粮的成熟以及河西的降雨增多,旱灾得到缓解,许多灾民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徐亦游则在越州留了下来。

可是在娘胎里她就被尸毒所侵蚀,加之观音土的毒性渗透,能活到二十五岁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即使华佗在世也对她的情况回天乏力,更何况别的大夫。

已经有人低声哭了起来,聂清然的眼眶也渐渐地湿了。她一直视徐亦游如亲妹妹般,总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满足她所有的要求,愿意用星月宫精妙绝伦的武功去换取为她补身的药材,只要能够演唱她的生命,她能付出任何代价,可如今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除了埋怨自己的无用,她做不了任何事。

“聂宫主。”林霁轩突然缓缓地开口,声音好似一夕苍老,“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带着亦游走么?我说过要带她去游山玩水,可是都没有实现呢。我想还是趁现在去做吧,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聂清然却已经明白他想要说的话。

“不用问清然了,我同意你带亦游离开。”几个人中最为老持沉稳的余戏莲蓦地出声,泪水在她清丽的眼眶中不停打着转,“亦游一辈子都为了星月宫而操劳,从来没有好好的享受过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能带给她快乐。”

“我也同意。”常袖舞和单若水同时出声,“带亦游走吧,远远地离开星月宫。”

林霁轩感激的看她们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聂清然,希望得到她的首肯。

“带她走吧。”聂清然痛苦的阖了阖眼,长叹一声,“她背了星月宫这个负担十多年,是时候该放下了。不过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走,我想陪陪她。”

“多谢聂宫主成全。”一向潇洒不羁的林霁轩居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聂清然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聂清然扶起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是夜,守了多日的林霁轩终于回房休息,换成聂清然守在徐亦游的窗边。聂清然坐在床头,一句句的说着大家小时候的趣事,说到好玩的地方就哈哈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就笑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再有趣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参与的另一个人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会笑也不会闹,说得再多也得不到一个字的回应。

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分离么?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聂清然身后,她头都没回便淡淡开口道:“你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清冷的嗓音慢慢响起,青冷月慢慢地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呵,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让林霁轩明天再带走亦游,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白日里就会带着她走了,好好看看她吧,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聂清然轻笑一声,抬眸望向她,入目之处却是怵目惊心的苍凉,以前的青冷月只是冷,何来如此浓厚的苍凉之感?

青冷月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徐亦游。

“万俟琮对你不好么?”聂清然颤抖的问道。

对于青冷月的背叛,她不是没有恨的,这场背叛导致了她与凌邺的陌路,导致了她孩子的死亡,导致了星月宫几乎分裂。虽然她始终是在维护着她,但是那层隔阂产生了,就难以消除掉。可是如今看见她这般光景,聂清然还是心软了,思想中的姐妹之情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青冷月摇了摇头,轻声道:“他对我很好,我过不去的,是自己的心那一关。”

聂清然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所指的是何事。

“错就是错,我所犯的错不可原谅,即使那日凌邺真的把我千刀万剐,我也死不足惜,你何必为了我和他决裂?”青冷月双目泠泠,第一次有了感情的波动,“那些真相,足够让我因羞愧而死上万次了。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我是个懦夫,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活着是干什么的。”

“即使不是你,我和他早晚也会决裂,不够信任才是感情最大的敌人。而且我当时的确是存心接近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就要有承受的准备。我承认我是对你难以释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聂清然涩笑道,“既然当初我从凌邺手里救了你,我就不会再找你算账,你大可以安心的生活,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你,好吗?”犹豫许久,青冷月终于还是轻轻的问出了口。

聂清然虽然在流泪,却还是绽开了笑容,点点头道:“我很好,端木渠对我很好。”

“你好,就好了。我得离开了,你保重”青冷月拼命忍住即将破眶而出的泪水,起身欲走。

“谢谢你在永嘉十年时做的事。”聂清然突然说道,“那时我正在黑水国,根本无力分身赈灾和剿灭山贼。”

青冷月的身形顿了顿,却并未回头。

“还有,你永远是星月宫的夜使,在外面玩累了,记得回家,姐妹们都等着你呢。”

青冷月闻言突然疾步离去,一串晶莹的泪珠在月色下划出绝美的弧度。

聂清然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才微笑着转过身,她知道她是懂她的意思了,早晚有一天姐妹们会团聚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吵吵闹闹,但在各自的心底却永远把对方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翌日,林霁轩便带着昏迷不醒的徐亦游踏上了游山玩水的道路,他打算顺着越女江慢慢游玩,能走到哪里是哪里,走不动了就在江边建一个小木屋定居下来。

星月宫众人将他们送到了镇外,又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青葱翠掩的树林中,久久没有离去。聂清然知道,青冷月也在林中默默注视着马车的行踪,只是没有现身与大家一见。

什么事都需要时间来淡化,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就好像聂清然也会相信,总有一天,林霁轩会带着活蹦乱跳的徐亦游回到星月宫一样。

她知道青冷月在暗处看着马车离去,却不知道也有人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凌邺抛下所有的政事连夜赶到星月宫,就是为了躲在远处看她一眼。他知道,一旦这里的事了结了,她就会回黑水国,毕竟她现在是黑水的王后,不比平常身份,而且她几乎从来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为难。

或许是心有灵犀,聂清然在转身回星月宫时路过一个树丛,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似乎有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就在那里。好奇心驱使她走到那片树丛,可惜茂盛的树丛后除了青草别无他物。余戏莲见她掉队了立马出声唤她,她见没有什么异常便马上赶上大部队去了。凌邺站在树枝掩映的树杈上,看着她离开刚刚自己所在的树丛,一股酸楚慢慢的充斥他整颗心脏。

“贱人,拿命来”怒吼声伴随着利刃破空之声划破了树林的寂静,数十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树林中的空地,为首的正是欧阳啸。

聂清然神情一紧,蓦地一个凤点头躲开长剑,转手抽出佩剑上前迎敌。星月宫诸人也纷纷举剑退敌,凌邺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从林子深处闪出,上前助众女子杀敌。

林中打得火热,凌邺的心也随着打斗而起伏。他看得分明,聂清然的武功的确已大不如前,若是以前的她,十招之内足以将敌人斩于剑下,如今却斗了三十余招才稍显胜像,腾挪闪避之间也远远不如当初灵活。

那些刺客各个武功高强,与众人缠斗多时也不见败兆。就在此时,一袭月白身影也加入到了战局中,星月宫众人见之惊呼:“月儿”

青冷月也不与她们多做交谈,双手中的冷月双刃翻飞如翼,瞬间便撂倒两个黑衣人。星月宫一边的士气顿时大涨,剑影更见灵活,无数白色剑花在空中绽放,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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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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