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走水
三日的时间略显匆匆,杜青开了一副安神的药给我,说是助眠的。外面天色已经渐渐落幕,我的心里却有些焦急,安海还没有回来,不是说好了今日的吗?
正当我在房间里踱步不安的时候,猛然听见外面喊道,“走水啦,走水了,快救火!来人呐!”叫喊声此起彼伏,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许是受到情绪的影响,肚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的拳打脚踢,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寻我。
拿了一块帕子,把茶水浇在上面,准备捂鼻出去的时候安海冲了进来,箭步上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小声说道,“奴才现在走小路带娘娘去神明殿,楚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我一手紧紧的护着肚子,身上的衣服也略微凌乱,发髻已经散落下来,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狼狈,安海带着我从摘星殿的后院跑去,走水的地方是距离我住的不远处,所有的人一窝蜂的往那里涌,红袖也被我遣去抓药,一时半会还真没有被发现。
那曲径通幽,羊肠小道,让我吃了一惊,摘星殿何时有这么一条小路了,还不等我问,安海自己就开始讲到,“这条路是楚大人指的,原本是直通栖霞湖边的,平日里不曾有人经过,都荒废掉了,这几日奴才偷摸打理了一下才能走人。”
安海的手里拿着一颗照亮的夜明珠,这样黑暗的时刻,不敢点灯的,不然就如同靶子,一眼就被人瞧见。我紧紧的跟在安海身后,手心里出了汗,一路小跑,因为有了身孕,没有几步路就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一想到事情落败的下场,我咬咬牙拼命的跑着。
不过了两刻钟,我居然就站在了神明殿后面的宅子里,楚离歌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他一言不发,看样子却是风尘仆仆。
“离歌......”我扶着肚子,走上前去,看见他心中酸楚,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楚墨。”
楚离歌本是紧皱的眉头,听见我说这句话,却是舒展开来,安慰道,“摩诃说师父走的很安详,你陪他最后一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呆呆站在他面前,脑子里面很多关于楚墨的记忆一闪而过。他走上前来,揉了揉我的散发道,“我不知道你过的如此为难,不然我早就来了。”见我还是不说,他继续问道,“九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是多久了,没有人会这样宠溺的揉着我的头发,从楚墨病了,楚离歌走了,我就再也不曾感受到这些温情了,恍惚间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
“恩。”我重重点头,在楚离歌的面前,我终于放下长久以来的防备,他是值得信赖的,值得依靠的,他的身上有和楚墨一样的安全感。
听了我的回答,他打横一抱,纵身腾空而起,借着银杏树梢还有宫墙的力,一跃就将我带到了宅子外墙几十米的高枝上,我静静搂着他的脖子,即使这样高的树上,却是不觉得恐惧,神明殿的模样已经隐藏在了夜幕之下,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轻功的存在。
不远处的摘星殿依旧一片嘈杂,灯火通明,他低头轻轻问我,“九儿,你会后悔吗?”
看着那萧索的神明殿,想起楚墨临终前的话,我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不后悔,我们走吧。”
他听了我的回答,好像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些笑容,我很少见到这样正经的楚离歌。随后点点头,嘱咐我抱紧他,又是纵身一跃,下了树,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想必是在宫道上,他抱着我上了一辆马车,低声嘱咐了几句,就陪我坐着。
车轴嘎吱嘎吱的响着,为这份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不安的声音,我心有余悸的望着楚离歌,满腹的疑问却是不晓得从何问起。
“安海说他能自保,你就不要担心了,墨汐已经被我接到了司徒山庄。为了安全,出了宫我们直接出城去,一路南下回江南。你有了身孕,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墨汐让我给你带了晕车的梅子。”还问等我开口,楚离歌就像倒豆子一样自己讲个不停。
听他说完这些,我的心才安安稳稳的沉了下去,其余的人我顾及不上,可是安海,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他真的能够自保吗?
仔细打量马车内的装潢,有一张足够我伸直腿的软榻,上面已经铺好了棉褥,还有一张小方桌,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罐,我伸手拿过来,揭开盖子嗅到一股带着花香的酸梅味,是墨汐的手艺,用花酿梅子还是我交给她的,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枚塞进嘴里,酸酸甜甜,让人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楚离歌没有问我为什么怀有身孕,也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边,给我讲着一路上的计划。我离开的太匆忙,除了身上的这一件衣裳,什么都没有拿,甚至于一件首饰都没有,就算平日里把玩的玉牌和那只最爱的金簪,也落在了摘星殿内,想起一阵懊恼,不过随即却是释然了,已经离开,又何必在乎那些死物。
不在了也好,这样就真的能够彻彻底底脱离那个地方,不管是谁,于我都没有干系,只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安海的安危,还有亓昊,如今也是不知道在哪里。
我不晓得这马车为何会如此的畅行无阻,甚至于它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城外。看着满天繁星,闻着那些稻花香,我有些恍惚,也有些诧异,朝着车内的楚离歌好奇问道,“离歌,这马车竟是这么快就出城了啊。”
是我嚷着想要休息片刻,所以马车才停下来,下了车,才发现,这马车外简直朴素到极致,外面是用木板拼接而成,挡住了原本的奢华,除了马夫,还有一名侍从,这样简单的马车,这样少的奴仆,居然从宫里一路畅通到城外,叫我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楚离歌在马车内闷闷笑了一声,道,“我进宫是来送药材的,出宫那会儿马上下钥,守卫更替的时候查询最为松懈,我又提前用了银两疏通,至于出城,宫里的消息没有传出来,城内外一切正常,通行证已经办好,又有何难。”
他说的这般轻松,我却不这样认为,许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毕竟皇宫的门禁森严,岂是他讲得那么轻松,不过既然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也就不问了。
休息了一刻钟,夜里起风有些凉,我打了一个喷嚏,楚离歌听到后就急急催我上去,想着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虽留恋这美好的夜景,但还是不敢任性,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摇摇晃晃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会儿吧,今晚估计是不能歇脚了,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客栈再好好休息,吃点东西。”楚离歌看我端坐着,却是不停的打瞌睡,不免觉得好笑,开口道。
我本是觉得脑袋昏沉,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折腾,也不再客气,拿茶水漱口,用帕子沾了些水擦擦脸,就在软榻上侧躺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