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

第二天烈日炎炎下,娇芜给花浇完水,听到书房里传出的声音,不知觉得笑了‘这是什么’‘芦根’‘这个呢’‘苍耳叶’‘巴月扎蛇王草这是穿心莲-------’‘错,这是浮岩草’‘哦,我知道,他们长得真像啊,这是白药子,这是白蔹’张楚阳满意的点头,这桌上的两百多种药材她几乎全答对了‘前几日我给你说过的几个药方子,还记得吗’灵絮脑中回顾了一圈,明明记不全,却还回答了‘我记得’

张楚阳似笑非笑的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姿势开始两个她都模模糊糊的说了出来,唯独最后一个却记得半斤八两‘败毒散,成分,羌活、柴胡、前胡、独活,唉公子,我一直想问,这个独活的名字很奇怪是有什么缘故吗’灵絮坐到他椅边的矮阶上,看着他一脸疑问

张楚阳却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打在她头上‘记不得就跟我说啊,装什么’

灵絮摸着被打疼的头笑了笑‘因为这几天要记得东西太多了,所以’

张楚阳看着她,眼中竟全是笑意,那如沐春风般的笑颜让人觉得暖暖的,他告诉她‘独活下来是枳壳、茯苓、荆芥、防风、桔梗、川穹、甘草,这些草药是用来对付一般的中毒情况,你刚才问的独活又名独摇草,一般用来镇痛,长在阴暗潮湿的山间,再过几天我带你去山上认一认一些不常见的草药,这几天你就学一些如何区分有毒和无毒的草药’

灵絮点头,他的医术这样好,当年他的师父教他时亦是这样的用心吧,那个情形是怎样的呢,会不会和现在一样那个时候的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她的这个徒弟,应该是很喜欢吧,就像是亲生儿子一样的喜欢想着想着,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

张楚阳看着她眼眶渐渐地红了,从椅子上下来坐到她身侧的矮阶上‘好好地怎么就红了眼睛’

灵絮摇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张楚阳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丫头,要不我给你吹首曲子听’

灵絮愣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要是让那些姑娘知道,他们一定恨死我了’张楚阳没有理她的话,从腰后取出了一根白玉笛‘那可不许再难过了’

灵絮‘恩’了一声他的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就像是星辰和皎月在云丝绵绵的深空中共舞,盈絮着无限美好,灵絮对音律不大通,但是这首曲子在她十一岁那年大姐公孙明初出嫁的前一晚听她弹过的,至今也未曾忘掉公孙明初边吹边掉泪,那模样凄楚至极。

这首曲子的名字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叫【行行重行行】,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娇芜怔怔的转身,她不想听到这首曲子,心里的那根弦被曲音震得发颤,她默默转身间却看到钟子锦和尾随其后的南嫣,娇芜转身又想从另一个方向走,钟子锦却一下走到她面前‘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娇芜神色一滞‘我,没有’

钟子锦淡淡的一笑‘昨晚的话说重了,对不起’

娇芜也淡淡的回应道‘没事’

娇芜走了几步后,钟子锦转身看见南嫣一脸难看的脸色看着书房,听着里面传来的曲乐声,这伤别离的曲子,转头看了一眼娇芜有些疾走的背影,兀自的失神向书房走去

一曲听完,灵絮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却是钟子锦和南嫣的突然进来让灵絮惊讶不少,南嫣眼中看着她的那团火让她觉得灼意十足

张楚阳缓缓收回笛子,看着他俩‘找我有事吗’

南嫣杏眼怒瞪‘公子,你是真的被这个丫头迷住了吗,从她来了后你就每天都跟她在一块,什么事也不太理了,你以前遇见过的女子比她美得多了去了,为什么就偏偏对她不同’

钟子锦在一旁调笑道‘南嫣,你别这样说话,楚阳和絮儿之间没你想的那样复杂’

灵絮觉得这样的情况自己特别尴尬,又想说什么为自己辩解,可又不知该怎样说,她把目光投向张楚阳,见他不以为然的笑着声说道‘我在教她医术’

‘是吗,公子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医术竟是这样教的,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都如此用心,’南嫣说的话有些呛急,可似乎又不想真的和张楚阳理论什么,神色倒还缓和

这阵仗,明明就是正宫抓小三的情境啊,偏偏让她摊上了,因为南嫣的那句来历不明灵絮像是因为她这句话想到了什么,来历不明吗,她连忙接话道‘我不是来历不明的人,我是钟子锦的表妹’

此话一出,张楚阳和钟子锦都惊讶的看着她,灵絮还故作镇定的说‘表哥,有人说我来历不明你都不反驳一下吗’

‘啊’钟子锦一脸无辜见灵絮对他眨着眼睛,扯着嘴唇干干的笑着‘哦,我想南嫣姑娘应该猜的出来吧,我表妹喜欢医术,非要来这里学医,我也没办法。再说楚阳也不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

南嫣怀疑的看了看灵絮和钟子锦,眼神里有些困惑,片刻后脸上有些难堪的笑道‘原来如此,那灵絮姑娘为何不早说‘

灵絮很自然的笑道‘这也没什么好提的,一开始我是想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打动张公子,可是后来见不行才悄悄和张公子说的实情’

张楚阳和钟子锦对视一眼,目光里全是这丫头说谎居然这么能编

南嫣尴尬的笑笑,语气竞有些温柔‘灵絮姑娘这样尊贵的身份,以前我言语之处多有冒犯的还请见谅’

尊贵,灵絮心中暗自思量,为什么在南嫣眼里她成了钟子锦的表妹后身份会变得尊贵,他不就是一江湖游侠吗,见她看着自己,忙说‘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

‘絮儿姑娘,你那么远来到长平,家人不担心吗‘

‘我’灵絮刚想开口回答,钟子锦有家人吗,记得以前好像他说自己是孑然一身吧

正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张楚阳像有意般的打断说‘嫣儿,听说你和柳叶这些天排练了一只新舞,公子我现在想看,可以吗’

南嫣本来不太好的脸色竟渐渐露了笑意‘公子想看我马上就去准备’

‘那好,我们走吧’张楚阳温柔的说着灵絮讶然,这美男计真这么管用啊,灵絮这样想着,张楚阳和南嫣已经走出了书房

钟子锦围着那一大桌的药草转了一圈,又走到灵絮身旁‘看来你挺用功的啊’

‘当然’灵絮回答的毫不示弱钟子锦一下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我说丫头,你不会是因为高琰那小子长得没有楚阳出众,所以打算抛弃他了吧’

‘呸呸呸’灵絮一下推开了他‘你能不能说话正常一点,尊贵的钟子锦少侠’

钟子锦一愣,轻咳了两声,像是敷衍般的回答她‘行,表妹’钟子锦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灵絮讪讪的笑道‘我要在这里学完医术不是一两天的事,总要有个合理的身份吧’

‘行,你爱怎样便怎样,但是,被拆穿了我可不负责,你也看见了,南嫣这眼里可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

‘你多虑了吧,我学医而已’灵絮说

钟子锦点点头,笑意如水波荡漾‘你可别三心二意,朋友妻我自然要管严些‘

顿时一脸药末扑面而来,灵絮抱着装药粉的盒子,笑着放下‘表哥,不好意思,手滑了‘

钟子锦怒目可揭的盯着她,摸了摸自己脸上这一脸的白色的粉末,还有奇怪的药味

‘穆灵絮,你死定了’说着就要过来抓她

灵絮边躲边说‘表哥,我医术尚欠,不知道那是什么要,万一有毒,你的那张漂亮的脸就毁了’

‘你给我等着’下一刻,便已冲出了书房,灵絮哭笑不得的说‘让你说话不着边际的,就是要整整你

后来几日里,钟子锦总是找她麻烦,可是灵絮却发现了一个很有用的办法,只要一把娇芜搬出来,钟子锦就什么也不说了,看来,娇芜就是她用来对付钟子锦的致命法宝

这日,在药房里撵着药,钟子锦推门而入,下的灵絮立忙说‘我要去找娇芜了,她说有事问我’

钟子锦无奈的笑笑‘你无不无聊,都玩了这么多天了还玩’

灵絮吐了吐舌头‘谁叫你老是想整我’

‘哥哥呢不和你一般见识’

钟子锦说完走到两步开外随手丢下一张纸留下了一句话‘自己看清楚了’便走出了书房,灵絮捡起地上的纸一看,怔了好久都反映不过来,---思之心切,望来一见,高琰------

高琰居然来了长平,他是边关的安定将军,杨泰的眼中钉,私自回京可是死罪,顾不得多想,她连忙跑了出去想问一问钟子锦,追着他一直到了黔墨院大门

黔墨院门口,钟子锦悠闲的坐在马车之上,看着她匆忙的跑了出来,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因疾跑而凌乱的发丝‘看来你对他还是挺关心的嘛’

‘他在哪,你们不是朋友吗,他犯傻你也不劝’灵絮跳上马车快速的坐好

‘没办法,我也只是收到他的信而已,面都没见着他的’

一大早黔墨院的所有人都看着灵絮慌慌张张的坐上钟子锦的马车离开,以及钟子锦那副温柔的模样,都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面面相觑

柳叶在楼上看着楼下一幕,会心一笑转头看着张楚阳‘公子,难怪你会留下穆灵絮,原来她是钟公子的表妹啊’

张楚阳没有说话,不动声色仍是温润的笑着

在不远处的翠朱翠缕听见,对视一眼,神情惊讶,同声说‘表妹’

翠缕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翠朱砸了砸舌,声音微小的摇头‘这不可能啊’

翠缕点头,同样小声‘是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马车停在一间客栈门口,钟子锦便说‘出来吧’

灵絮走出马车看了一眼客栈‘他就在里面吗’

钟子锦无奈的摇头说‘这小子可说了,他只见你一个连我也不能上去,真不够朋友,见了他替我骂骂他,天字一号雅房,我先去转转,三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灵絮对他点头‘谢谢你啊’

钟子锦满脸堆笑的说‘现在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好人’

灵絮白了他一眼‘还是没有’

‘好好陪他说会话’

灵絮没有理他,疾步向客栈里面走去推开门‘高琰,你’话还未说完,当灵絮看清楚里面的两个人时,生生的堵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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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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