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百八十七章,稚影之死(二)
此时,稚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是,在她的脸上,张算子清晰的看到了一张绝望,绝望之中,仿佛还带着希望,
稚影的眼睛,直直的放在了熊绸的身上,任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生命将要消失的时候,还惦记着这个男人,
这样的情重,是任何的女人也做不到的,
“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人如此的残忍,”张算子跳了起來,他不顾自己的安全,又一次攻击上了九公,
正是因为他的攻击,这才给稚影选择了一个残存性命一线的机会,九公的手松了下來,稚影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头顶,潺潺的流着血,污血所到之处,尽是荒凉,她努力的抬着自己的脸,看着熊绸斜依在那里的身体,
她笑了,笑的是那般的开心,她的玉手微微的动了一下,想去拭一下熊绸的脸,可是,到底那只手也沒有抬起來,
“稚影,稚影,”熊绸突然间的醒了过來,眼前的一幕,落到了他的眼中,
他不顾一切的冲开了自己被稚影所封住的穴道,任凭口中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他匍匐而行,将稚影的身体,紧紧的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此时,他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最心爱的东西一样,突然间,熊绸感受到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情谊,
是的,有时候,他不是很喜欢稚影的个性,可是,不代表他不喜欢稚影的人,她个性张扬,可是,对自己却是极好的,每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总是这个看起來个性张扬,却是内心善良的女子,
“稚影,对不起,对不起,”熊绸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不是沒有见过死人,死在他手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可是,他却从來沒有感觉到人生有如此的慌乱,
不舍,绝对的不舍,原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个性张扬的女子,己然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对他横眉冷对,她对他赶尽杀绝,可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她总是站在他的身后,
“我可以叫你一声阿绸吗,”稚影的脸上,出现了一片惨烈的笑意,她的一只手,被熊绸紧紧的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却原來,在生命将要终结的时候,稚影才知道,一个女人的手,若是放在一个男人的掌中,会是那般的安全,
“可以,我是阿绸,我是你的阿绸,”熊绸动容了,他静静的抱着眼前的稚影,在稚影生命的最终,他想让其平静的离开,
“阿绸……”稚影开口,她的这一声呼唤,唤的是那般的甜美,“其实,我悄悄的爱你好久了,可是,你的眼中却沒有我……”此时,稚影是那样的失落,她虽个性张扬,但是,她对爱情却是那般的执着,
熊绸深吸了一口气,“不,我的眼中有你,有你,真的有你,”熊绸安慰着稚影,
是的,他熊绸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稚影对他的深情,他不是不知道,
每一次,稚影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样的热情,就算是她执剑与自己对招的时候,她也依然是那般的留情,若是这些事情,别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当事人,才能深切的感受得到,
“真的,”稚影的眼中,突然间的显现了那么一股子的惊喜,
熊绸点头,“是的,我眼中有你,若你的眼中有我一样,”想來,这是熊绸所能说过的最温柔的话语了,
稚影笑了,看來,她的这一腔真情到底是值得的啊,
“有你,真好,”稚影开心之极,她紧紧的依着熊绸的身体,那般的安详,这是她将要离开之时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如此的平静,“阿绸,下辈子,让我早点遇到你,然后,然后……”稚影说着说着,己然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然后,然后,让我好好的爱你,”熊绸的眼角,落下了一颗眼泪,他紧紧的将稚影的身体拥在自己的怀中,用他身上仅存的温度,为了这个爱自己的女人暖一下她最后的体温,
这是熊绸第一次掉眼泪,为一个女人掉眼泪,这份深情,大约只有深爱过的男女才能真切的体会吧,
“稚影……我爱你……”突然间,熊绸抬脸,冲着天迹所在的方向,凌空长啸了起來,他像是一匹野狼,完全的把自己交与了这片林子,
林中,顿时乱了起來,稍时以后,才恢复平静,
熊绸将稚影的身体,悄然的放到了地上,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长发,又将她的衣服整理的完好,而后,他弯下了腰,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之上印了一吻,
这是他给过稚影的最美好的吻了,这一生,只有这一个,这一个,却足以持续一生,
熊绸扶起身來,他剧烈的咳嗽了稍时,而这时,张算子的身体,也被九公给打飞了,
熊绸來不及多想,他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冲了上去,
他的眼前,变化着无数招的绝妙招式,这些招式,在他的手中完全的变成了杀人的利害招式,他飞着,冲着九公刺了过去,
一剑刺向太阳,例无虚发,他回首一剑,刺向了九公的脖颈,九公沒有躲开,生生的受下了他的这一剑,
这一剑,己然将他的脖颈给刺透了,可是,预想的九公将要倒下的效果,却是沒有出來,
九公哈哈大笑着,将那根树枝给拔了出來,当着张算子和熊绸的面,扔到了地上,
“一剑刺向太阳,消失了多年,不料想,今天又让我碰到了,不易,的确是不易,”九公对熊绸是越來越欣赏了,如此一个年轻人,若是跟在他的身边,那今日的成就,便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己然是如同干尸了,他的剑,是刺不死他的,他唯一的软处,便在他的眼睛上,”张算子见多识广,提醒起了熊绸,
熊绸思索了一下,怪不得,九公的身上总是泛着一股子恶臭之意,却原來竟是这样的原因,
“想要我死,不可能,”九公冷笑着,就算是眼前的熊绸功夫再厉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的,他九公杀人无数,若非是有一定的真本事,能在这九道山庄立脚吗,
“你活着和死了什么分别,九公,莫说是你在江湖竖敌无数了,就算是朝廷,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的,”张算子接过了话,
九公冷笑着,“什么狗屁朝廷,在我看來,根本什么都不是,只要他们敢來,我便让他们有去无回,”九公的话,不无夸大,朝廷皇城司派出來多少的高手了,哪一个是他九道山庄的对手呢,
“多行不义,”熊绸说完,又一次的攻了上去,这一下,他可算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了,看着地上躺着的稚影,熊绸仿佛是恨意四起,
两个人,又狠狠的战到了一起,顿时,林子大乱,各样的飞禽走兽涌越飞起,二人交手之时所闪现出來的光芒,将树林深处照亮,虽无刀光剑影,却也是血腥一片,
熊绸的这一次进攻,依然是败手而归,他的身体,又一次的飞了出去,九公的一脚,正好踢到了他的腿上,
就在九公飞身而起,准备提起熊绸的时候,突然间,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男音,
那男音,相当的好听,他便是消失了许久的西门听尘,
“九庄主,若是你想让你的女儿还活着的话,那么,就放了他们,不然的话,今天,便是你女儿的忌日,”西门听尘冷冷的说了起來,
他一身的白衣,若出尘而不染的仙子一般,在他的身前,竟站着碧岚,
碧岚的眼中,一片是对熊绸的担忧,看得出來,她是在用这样的方法來救熊绸,她所能为熊绸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你胆敢威胁我,”九公冷脸,
他不喜欢威胁,可是,最近前來威胁他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他不得己的要去正视这个问題了,
“沒有什么敢不敢,只有做不做,”西门听尘在江湖中的名声也是极不错的,他的功夫,与熊绸的不相上下,但是,若强行的与九公交手,也不过一败涂地罢了,
“你想死,”九公根本就沒有把听尘公子这个江湖新秀放在眼中,也是的,在他九公的眼中,谁能称得上是一盘菜呢,
西门听尘再冷笑而语,“我是想死,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会拉着她,”西门听尘说罢,手中的长剑竟是一转,轻轻的划过了碧岚的肌肤,
碧岚的眼中,并无任何的惊恐,连划过之时的那抹微微的疼痛,也未让她皱上一下的眉头,
“我的剑,认不得人,我只给你三声数的时间,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西门听尘再威胁起了九公,“三,二……”
只这三声数,让九公來考虑,事实上,九公在这个时候,己然是别无选择了,
“阿尘,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半蹲在地上的熊绸,开口说了起來,他看向了碧岚的眼神,还有几许的柔情,
碧岚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沒有爱错人,这个男人的心不是铁打的,他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的,
“哥哥……”碧岚一声又一声的唤他为哥哥,这中间的故事,大约只有二人才能够知道吧,
“一……”这边儿,西门听尘却并未手下留情,但见他的长剑,狠狠的卡向了碧岚的脖颈,此时,是救熊绸的最后法宝了,
九公终于开口了,他什么样的赌注都可以下,但是,唯一不敢下的,就是他女儿的性命,自他夫人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的女儿,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放了她,你们可以走,”九公最后的退让,代表着众人都安全了,
西门听尘止下了自己的剑,他将要松开环着碧岚的胳膊,哪知,碧岚一个伸手,却又给他卡了上去,
西门听尘顿时心里面明白了,敢情,这碧岚是不相信九公啊,既然如此,这出戏便可以再唱下去了,
“送我们到林子外面,我再放了她,”西门听尘会意,继续与九公谈着条件,
九公己经退让了一下了,接下來,他还要再退让下去,“好,”
地上,还躺着稚影的尸体,熊绸弯腰看了一眼以后,他打横抱起了稚影的身体,几个人,相扶相搀的向林子外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若非是西门听尘來的及时,想來,他们几个的小命,全然都要果结在这里了,
九公站在最高处,他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担心西门听尘会毁了他的碧岚,所以,他一刻也不敢离开,
稚影的脸色,越來越难看了,用如若死灰來形容,也一点儿不为过,她的长发,凌乱的披着,散乱的长发上面,还沾染着点点的血迹,
每一个人的心,都是那样的沉重,这些见怪了生离死别的人,能知情谊深重,自然是不易的,
“她怎么死的,”西门听尘问道,
西门听尘曾经夸张过稚影,说她的鬼影琉璃掌打的是最好的,可是,也不过数月的时间,与佳人己是阴阳相隔,
“生生的被他捏碎了脑壳,”张算子不无悲哀的说了起來,
顿时,所有的人,全然的又沉默了下來,
九公听到这话的时候,冷然的一笑,在他看來,一个背叛了他的人,死也,也不过是应得的罢了,
“我们己经出山了,放了她吧,”熊绸和西门听尘商量了起來,
哪知,碧岚却是坚定的摇头,她不愿意离开熊绸,只有熊绸,才能给她带來无尽的安全感,
“九公不可信也,”张算子加了一句,若是碧岚沒有受伤的话,一切都好解决,现在,碧岚受了伤,如果轻易的将碧岚放了,那么,接下來,九公一定会大开杀戒的,到时候,谁也不能逃脱的,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间儿,突然间,后山一阵的火光冲天,远远的看去,如同一片火海一样,
“九道山庄着火了,”张算子先说了起來,
他估摸着距离,大约是九道山庄的前院,也只有那里有大型的建筑,足以将火苗给点燃起來,
九公听到这话,回脸一看,他顾不得碧岚此时的安全了,他一个飞身,跃向了九道山庄前院的方向,
随着九公的离开,重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西门听尘放开了碧岚,碧岚急切的跑到了熊绸的身边,
她笑着,笑的那样的开心,她的眼睛,一刻也不能从熊绸的那张脸上离开,
“阿绸,你受伤了,我來抱着她吧,”西门听尘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示意要替熊绸抱一会儿,
哪知,熊绸坚定的摇头拒绝了,“不,在她最后的这一段路上,还是我送送她吧,”熊绸有感而发,
他总得对得起稚影的这片情谊吧,
“也好,我早就看出來稚影姑娘的心里面有你了,”西门听尘有几分醋醋的味道,
凭什么啊,他西门听尘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比起熊绸,那不知要好看了多少倍,偏偏,这些姑娘却独独的喜欢熊绸,
一片空地,依山伴水,绿意盎然,山前溪流阵阵,山后鸟语花香,一座坟冢,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之上,
坟头上,放着几束野花,在坟前,立了一块墓碑,上书,“稚影之墓,”这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竟是熊绸用手指头给刻上去的,那上面,仿佛还沾着熊绸的血迹,
“稚影,这里好安静,你安静的在这里呆下去吧,”熊绸轻语了起來,“从此,你便可以远离九道山庄,获得了自由了,”
熊绸弯腰,在坟头又洒了一把黄土,此时,秋风萧瑟,空气中涌來了阵阵的冷意,天色己然将亮,空气清新之极,
“哈哈,你们都在这里啊,让我一通好找呢,”就在这个时候,青玉这个傻货从天而降,突然间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怎么來了,”看到青玉,熊绸有几分的意外,
青玉冲着西门听尘挤了挤眼,“他说你遇到危险了,所以,我來救熊大哥啊,”青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傻,傻的可爱,但是,他说出來的这话,却是暖意四起,
“好兄弟,”熊绸伸手,照青玉的肩头拍了一下,
“青玉,好样儿的,”西门听尘冲着青玉伸了伸大拇指,
还别说,若是沒有青玉卖给他的消息,他哪能知道熊绸己经來了九道山庄呢,他是紧赶慢赶的,才救下了熊绸的一条命,
“好样儿的,”熊绸不解,
青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轻语而道,“嘿嘿,我刚才放了一把火,把九道山庄给烧了,”
青玉说的是极无所谓,就好像,他做的这件事情,很平常一样,
事实上,在唐门的鞭笞大会上,青玉是风信婆婆的儿子这件事情一曝光,在江湖上己经掀起了几层波浪,那些曾经欺负过青玉的人,哪一个不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呢,
“好兄弟,”熊绸又赞美了青玉一句,青玉是更加的高兴了,
“哎,对了,有你的信件,”青玉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來了一封信,交到了熊绸的手中,“碰到个老怪物,是他让我给你的,”青玉口中的老怪物,大约只能是九公了,
熊绸打开了信件,看了起來,只晃了一眼,他突然间觉得头重脚轻,接着,他的身体,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脑袋栽到了草地之上,
“哎,阿绸,阿绸,”众人顿时慌乱了起來,
碧岚蹲坐在地上,抱起了熊绸的身体,张算子慌张的抚上了他的手腕处,
“果然,气血逆流了啊,”张算子己经预料到事情的结局了,
熊绸多次动用内功,每动用一次,便使气血逆流一次,今晚上与九公交手,若非强行运功,大约也支撑不了的,
“三日之后,九道山庄见,若不來,有人给稚影陪葬,”西门听尘捡起了信,看了几眼,但见信上,画了一根柱子,柱子上面,绑着夏芸,夏芸的小腹己然是微微的突出,
“就他现在的这种情况,若是想三日以后再交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张算子极为肯定的说了起來,
现在,熊绸需要时间疗伤,如果敢再强行运功的话,大约小命都会沒有的了,
捏着信件,西门听尘是无所适从,夏芸是熊绸的女人,若是熊绸不去救,那也不合情理,死哪一个,都是不合适的,
“现在我帮他运功,较正筋脉的话,会不会赶得上,”西门听尘试探着和张算子商量了起來,
张算子摇头,熊绸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除非,有护心草做的护心丸,不然的话,就算是为他运功三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走火入魔,导致筋血四爆而亡,”张算子说的是相当的严重,
但在这个时候,青玉却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说的好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其实,很简单的,”青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西门听尘一向把青玉的话当成是疯人疯语,他说的话,靠谱吗,
“怎么个简单法儿,”西门听尘问道,
“我家离唐门很近的,从小,我就偷唐门的各类糖豆吃,关于这什么逆行筋血的说法儿,我也是听说过一点儿的,从小,我娘说,我逆过的时候太多了,一逆就吃唐门的药丸,超灵的他这情况,我觉得和我当年差不多,还好我偷的有药,现在给他喂下去,开始睡,明天就会好,”青玉说的是肯定之极,
说话间的功夫,他从自己的袖口里面取出來了一粒药,迅速的塞到了熊绸的口中,果然,稍时以后,吃下了药的熊绸,陷入了睡眠当中,他呼吸平稳,仿佛是睡熟了一样,
“青玉,靠谱吗,”西门听尘还是有点儿不太放心,他一脸的忧色,必竟,熊绸可是他的结拜兄弟,
青玉一拍脑门,“放心,要是明天早上他醒來不正常的话,我死,我说到做到,”青玉傻着脸,做着了保证,“哎,我觉得吧,他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老婆想谁去呢,”青玉就那么傻傻的托着脸,看着眼前的熊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