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他承认了,我却离开
车子到地方,我从包里翻出一把零钱递给司机大叔,而后扶着莫蕊下车,不待我和莫蕊站稳,那车子便一溜烟的开跑。
我牵着莫蕊的手走在凛凛寒风中。
旋儿飘落的雪花像青春祭奠式。
我知道,从这天起,吴腾就要消失在莫蕊的生命里。
曾经如同油彩画般的热烈,却终究在今天斑驳剥落。
像老旧城墙上的广告画。
莫蕊的脸上是少有的孤勇与决绝。
我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无论莫蕊做什么,我能做的只能是陪伴。
“我无数次的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吴腾的身边,不用顾忌他的歌迷,不用顾忌他的经纪人。”
“我想和他坐在奶茶店像普通的恋人那样,面对面的做着,微笑看着彼此,两个吸管分喝一杯奶茶。”
“校门口那家蛋糕店刚推出情侣奶茶那个套餐时,我还偷偷去买过一杯,自己喝一口,杯沿那边空空的吸管发呆。很傻是不是?”莫蕊转头看着我轻轻一笑。
我老想对她说,姑娘别笑了。风太大,小心一会儿肚子疼。
“虽然我不爱吃烤红薯,可我还是想要在暖暖的冬日,和他分吃一个烤红薯。”
“那是他第一次请我吃的东西,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还在上高中,我只是他单纯的歌迷。”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红薯的味道,金黄的瓤,香香甜甜的。”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其实做他的歌迷远比做他的女朋友要幸福的多了。他那个人啊,总是这样。”
“我总爱说,他那个人啊,这样感觉我们很亲密。可是我以后再也无法这么说了,他,从此以后就是Alivn了,大家的Alivn,和我莫蕊没有关系。”
“可他是爱你的,也许,爱的比你晚,可终归是爱上了。他既然已经在大众面前承认你的存在,你有为什么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我心疼的看着莫蕊,犹豫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这一句话是一剂止疼针,还是一枚毒药。让莫蕊再次奋不顾身。
“你还记得今年六月份那个手术么?”莫蕊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微笑着问出那个敏感的话题。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记得啊,怎么可能忘掉呢?”
即使忘了那个手术,我也无法忘记莫蕊当时苍白的脸,忘不了那绽放成花的鲜血。
“虽然那是无痛人流,可我还是觉得疼,那种被人生生剜掉一块儿心头肉的疼。那是我从何吴腾在一起后就一直幻想的一个小生命,可是他还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他的父母合谋谋杀,我们都是充满罪孽的人。”
莫蕊抬头看看暗沉的天空。
我挽着她缓步走进校园。
“寒阳,我们去操场走走吧。”莫蕊并没看我,直接说。
我又一瞬间的腿软。要知道,这丫头心情一不好就要绕着八百米的大操场跑圈,圈数根据心情而定。
依照她今天这个状态少说也得跑五圈吧。想想我就腿酸。
现实面前我是承认自己体能不行看着她跑呢,还是,还是为闺蜜两肋插刀,跑个四千米?
天,还是叉我两刀好了。
当然,我可不敢和莫蕊抱怨。免得破坏了她的煽情气氛,她回头在跑七千米。
操场上人不多,只有少数几个女生在来来回回的跑圈,似乎是在减肥。
“寒阳,你一定不会想到,直到现在,我做梦还会梦见那个孩子。在梦里他总是哭着喊着,让我不要丢掉他。有时候半夜醒来,就着月光,我看自己的双手,都会觉得那手上满是鲜血。是我孩子的血。那种疼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妈妈对我也一定是这样的感情吧?她要是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样子得多难过啊?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在手无谓的伤害。”
“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吴腾身边,可是总也不能。”
“我总是劝自己,他的事业重要,我要乖巧,不无力取闹,可我知道,那都是我在自我催眠。我得不到承认最大的阻力,就是吴腾不想承认。就连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事都是我主动的。你说我是不是特贱?人家都说了不要,我还上赶着。”
莫蕊轻笑着,带着浓浓的自嘲。
我张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蕊,你别这么说自己。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他要真不愿意你还能强了他不成?”
“你不用安慰我的寒阳,真的。我一点都不难过。”莫蕊转头认真的看着我。
昏暗不明的灯光下,她的面孔像是找着一层面纱。
“以前,我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毕竟不管谁主动,结果都是一样的。可那天看到他吻杨紫烨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
“他对我从来没有那么热情,包括在床上,也总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可那天,他吻着杨紫烨,那么用力,好像倾注了所有力气。我只是旁观者,都能感觉到他那种不舍,深爱的悲恸。”
“所以我才会想要离开。当时我就想,就这样吧。他终于可以幸福了吧,抱着他深爱的女人。”
“感情就像水龙头里的水,流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但是我可以控制自己以后不在倾注。”
“你不会想到,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练习着离开。我想那样,离开的时候就不会疼。”
“现在,吴腾他终于肯承认我了,可我却要离开。我以为不疼的。可也只是我以为而已。”
“这种生拉硬拽的疼,一点都不痛快。”
莫蕊的眼睛像是坏了的水笼头。
满是湿泪的面孔在灯光下泛着水灵灵的光。
这一刻,我忽然很想念莫北。
很想,很想。
第二天早晨,我起了个大早。
那种极度迫切想要见到莫北的心情,催逼着我毫不犹豫的翘课翘班去找莫北。
我经过一路颠簸,从市区到郊区,从公交到出租,倒换了好几趟车,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到达军区。
远远的看到军区大楼我就忍不住兴奋。
车子刚一停下,我就播出莫北的电话,可是始终无人接听。
那颗雀跃的心随着等待时间的增长,而逐渐低沉下来。
我不停的在军区门口安全线以外徘徊,不住的朝里张望。
那两个值班站岗的兵哥哥,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好像就没我这号人的存在似的。
终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无望的等待,而莫北的手机依然没有开机。
我朝着站岗的士兵走去。
“那个,同志。”我站在在其中一个看起来相对好说话的帅哥面前,胆怯的晃晃手。
只见那士兵紧皱眉头,稍低着脑袋一脸询问的看着我。
“那个,我能进去找个人么?”我努力扎着眼睛,卖萌。
“同志,这里不是眼科,看不了你的眼疾。”站岗的小帅哥一板一眼的,严肃说。
额?眼疾?我再次使劲儿眨眨眼睛,我没有眼疾啊?会不会听错了啊?住斤东巴。
“那个,同志,”我用双手捂唇,哈着热气暖手,耐心解释,“我是要找人啊,不是要看眼疾的。”
“哦?找人啊?找人你眨什么眼睛呢?害我还以为你眼睛有病呢!”
“…………………”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谁能告诉我这皱着眉毛,一脸嫌弃加严肃的小帅哥真的是人民解放军叔叔么?
“你找什么人?军区内是不能随便进的。”在呆滞间,帅士兵在此开口。
“我找莫北。”我怕怕的看着他,弱弱的答道。
“你是谁?”小士兵看着我严肃问道。
“我,我是他未婚妻。”我红着脸,小声地回答。
额,莫北,我说我是你未婚妻,你应该不生气吧?
生气?偷着乐才对吧。
“他是个哪个连,哪个排,那个队,哪个班的?”帅士兵不带磕巴都不打一下的开口问。
我瞬间傻眼。
哪个连?哪个排?哪个班?我怎么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找莫北啊。
我相见他!
“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要找莫北啊…………”我委屈的看着小士兵,忍着自己的哭腔。
“那你也得知道他在那个连吧?不然全军队那么多人怎么找到他啊?找到也已经天黑了。”小士兵大概是看我已经快哭了,也不毒舌了,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我,我可我就知道他叫莫北啊,是今年九月才进部队的,是国防生毕业。”我冲着小士兵焦急的解释。
“那怎么办?去报告一下吧?”小士兵并不看我,对着对面站的士兵问道。
我连忙回身楚楚可怜的看着对面那个稍微年长点的士兵,那个士兵并没有开口说话,皱着眉头点点头。
于是小士兵一阵小跑,跑到不远处一个值班小房子里,敲开门,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小房子里便出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橄榄绿的军装简章上挂着两颗明晃晃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