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两全法

一只脚踏在门外，却再难踏出另一步。迁叶生生凝固在琼华殿的门口，望着玲珑力撼紫霄罩门的方向，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师父……师父！”迁叶浑身都颤抖着，抓住门框的手竟将木芯抓的筋崩骨裂。

“迁叶！你出来！你说好了要跟我一起走，为什么又要去做什么神尊，去做掌门？！你出来给我说清楚！”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直逼而来。脚下的地面震了又震，耳边清晰可闻地传来玲珑的呼喊声。

“迁叶！”白须老者高声疾呼，可是迁叶却是终究是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冲出大殿，奔向山门。

玲珑看见迁叶向自己奔来，欣喜之下竟忘记防守，致使后心大开。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名守山之神，凝出一道镇魔印来。她只听见迁叶一声心焦的大喊：“小心！”然后就猛地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眼前一黑，噗的一口喷出血来。

“玲珑！”五彩霞光劈空直上，“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在半空中形成一道肉眼难以逼视的绚烂光幕。迁叶一手将玲珑紧紧环在怀中，一手用全力接下四大守山之神的贯力一击！

“孽徒！孽徒啊！”不分胜负之时，下方忽然传来一个老人痛心疾首的声音。他顿足捶胸，老泪横流，眼看着自己一手培养成才的弟子居然私恋上妖界女子，而且还帮着妖女对抗本门守护神明。这种痛苦这对他来说，与凡人口中的丧子之痛没有什么区别。

“停手！都停手！”老者定下心神，发号施令，以浩瀚的神元之力震荡激散，冲开天际胶着状态的五人。

“师父……”迁叶望着泪痕犹湿的老者，心中的悔恨和内疚被自己酿成了一杯苦涩之极的酒，灼烧着，折磨着他的心。正想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就听见老者瞪着他，严肃说道：

“放下那个妖女！”

迁叶愣了一下看看玲珑，毅然决然地向老者摇了摇头。

“为了一个妖女，废了你百千年的修为？迁叶，你是我耗尽一生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啊，你难道真的舍得离为师而去么……”

空地上很快聚集了无数赶来的紫霄弟子，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迁叶，等待他的答案。迁叶静立良久，却终于跪在老者身前，三叩首。

“一叩首，谢师父对迁叶的养育之恩。”迁叶颤抖着，声音清晰有力，以内力催动，传遍整个紫霄。

话音落罢，迁叶恭敬伏地，再行大礼。

“二叩首，谢师父千百年来对迁叶的教导。”迁叶再开口，深深望着眼前千百年来朝夕相伴，自己最敬爱的师父，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所有紫霄的弟子，尤其是如今站在迁叶面前的那位老人，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把时间停住，然而：

“三叩首……”迁叶忽然停住，深深望着师父，缓缓道：“从今以后，迁叶自废出紫霄。从此迁叶与紫霄……再无瓜葛……”说完这句话，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被彻底烧成了一把灰。他不敢看师父，于是闭上了眼睛，一句“再无瓜葛”，说得伤心伤肺，不能自己。

话音甫落，迁叶硬是眼含着泪水，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扶着玲珑，背对着自己所有的同门，背对着千百年来为师如父的师父，同时也背对着他直到现在，也仍然矢志不渝的信仰。

他不敢回头，他害怕只要一个回头，自己和玲珑就再也走不了。

他们一出紫霄，便御剑而行。迁叶抱着玲珑，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胸口的窒痛让他整个胸膛都变得麻木。望着玲珑安然的睡颜，迁叶这个时候眼泪才终于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