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宁做他人妾
听说了苏府的丧事,慕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将二儿媳孙氏叫到自己房间里,凑过去问,“老二媳妇儿,你说苏家女孩儿们是不是都有什么病?”
孙氏苦笑了几声,“儿媳哪敢随便说话啊,大哥大嫂都去吊唁了,怎么说也是姻亲不是?”慕老夫人哎呦了一声,“哪里是姻亲?要是苏家那姑娘有什么病,趁现在,赶紧让月白休了她才是!谁要跟他攀关系不成?他中书令咋了嘛,我孙女儿还是当朝贵妃呢!”
又劝了慕老夫人好一阵子,孙氏才得以回院子里,不曾想这一回去就听见屋子里这娇声浪语,不禁气得直跺脚,冲进去把几乎贴在二老爷身上的小丫鬟扯了下来狠狠拧了一把,“好啊好你个慕贤良!趁着我去回老太太话,倒便宜了你和这个小娼妇!”
慕贤良看着这一场面亦是生气,死活拽住了孙氏不让她继续撒泼,给哭喊不止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跑,孙氏就在那好一阵子啐骂。
“你看看你这个疯婆子的样,幸亏没让你去苏府吊唁!不然还不是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去?”慕贤良怒道。
孙氏掐着腰冷笑,“好啊,你现在嫌我给你丢脸了,当初你娶我干什么啊?你和你儿子简直是一路货色!”
“好好地又提梓予做什么?他怎么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你成日就和这些狐媚子鬼混,还有心关心梓予?等梓予犯事儿了,连你也保不住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孙氏啐骂道。
慕贤良心中窝火,吹胡子瞪眼又瞪了回去,“有你这样的娘他能好到哪里去?”听了父母在屋里大声的吵,要进来说话的慕梓予自觉习以为常,没意思极了,对一旁的温如意道,“我们还是去苏府看看吧,怎么说那也是我们大嫂的家。”
温如意本是不想让慕梓予去的,怎么说在院子里慕梓予愿意怎样就怎样,可一出去就要寻衅滋事,若是再看上了苏府的姑娘或是大街上的,那可就不好了。耐不住慕梓予坚持,也就只好跟着去了。
苏府对外宣称自家小女儿是得了病才没的,对内,苏故锦只告诉家里人,苏故绫在狩猎那日被一群亡命之徒掳走,毁了容,被救回来时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尽身亡。慕月白道那些人已经被他解决掉了,尸首交由京兆尹处理了。由于不知道其中曲折,苏家人也只当它是人祸,唯有苏承颐将慕月白叫到自己书房里询问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慕月白道,一切就是这样,并无缘故,岳丈节哀。
苏承颐摆了摆手,显出疲惫神色,“你与锦儿好不容易成亲,莫要为此事耽搁了,你不是在婚休期间么,和锦儿离开京师,好好的转一转,这里的事情都有我。”
“只怕锦儿不会同意。”慕月白暗自摩挲着墨玉扳指,沉吟道。
“无碍,有我在,我让她同你离开,她自然会。另说了,你也不必什么事儿都由着她,她那性子也就那样儿了,是我和她母亲没管教好,疏忽了。”苏承颐面色阴沉,慕月白扬起嘴角,“挺好的。”
“你去见见老太太吧,锦儿那头,我自会同她说。”苏承颐挥手让慕月白走了,慕月白去见了苏老夫人,苏老夫人向慕月白询问了关系那些歹人的事,后又咬牙切齿道,只恨老身不能亲自手刃那些歹人!
而头一次来到苏府的慕梓予在祭奠完苏故绫后就在苏府丫鬟的带领下四处转了转,当然,是要在打发了温如意后的,他特地让温如意去陪苏故锦,而自己又不好去后院,只得在前厅花园等地转转。
不曾想还真的遇见了美人。慕梓予让丫鬟不用管他,自己则靠近了坐在秋千架上的女子,问她怎么不去灵堂而是一个人在这里。
慕梓予眼中的美人儿正是因为妹妹的死而悲愤交织的苏故绮,苏故绮坐在秋千架上想着当初苏故绫也是坐在这上的,非要缠着自己去推她,自己懒得动,就在一旁静静的看书,丫鬟在旁边推着苏故绫,将她推得很高很高,苏故绫的笑声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二姐!你看我要飞起来了!”
“我飞得再高一点儿能不能看见我大姐啊?”
“我好想我大姐啊,她怎么还不回来?”
思绪被打断,苏故绮回头看着那个穿着虽贵气却轻薄的公子,嗤笑了一声,“哪里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从哪儿来的回哪里去吧!”
“小姐说话未免太不客气。”慕梓予冷笑着,拽住了晃动的秋千,“苏府礼教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别糟践那些古语。”苏故绮站了起来,目光无意间瞥到一抹白色,那熟悉的身影令她心头一颤。两个字就堵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伯玉,伯玉。
收回目光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脂粉气哪怕再重一些都无碍,扯出冰冷笑意问道,“你是谁家的公子?”
“慕梓予,苏府姑爷的堂弟,在下已经将身份告知,小姐是否也该告知在下芳名?”慕梓予有个毛病,每次初见一位姑娘时说话都是文绉绉的,这种文绉绉要持续到见面几次之后,将姑娘搞到手了,才会露出原本面目。
苏故绮笑了笑,“故绮。”
“故绮,故绮……”慕梓予沉吟了两声,恍然大悟,“啊,你是我大嫂的妹妹吧?”
没听过自己的事情么?这样的人……不多了。苏故绮打量起仍旧带着笑的慕梓予来,朝着他点了点头,露出少见的笑容,“嗯,是的。”
“我以后可以常来找小姐么?”慕梓予笑得眯起了眼睛。苏故绮点头,朝殷怀雪方才站的地方望去,见他已经走了,心中浮出异样情绪。索性握了握拳,“你想来就来吧。”
慕梓予很高兴,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苏故绮心中百般滋味,独自一人走回了房间,一进门,却遭房间正中的人给吓到了。
“你怎么在这?”
来的人正是一脸愠色的殷怀雪。
殷怀雪冷笑着,阴阳怪气的道,“原来你喜欢那样儿的。”
“哪个样子的?那是慕家公子,七王爷说话还是注意点儿为好。”苏故绮淡淡道。
“你什么时候竟也在意这些了?还让我说话注意一点儿,你又何曾注意过?”殷怀雪不懂,他为何永远猜不透苏故绮心里在想些什么。
苏故绮也没打算告诉他,只是盯着殷怀雪看,“哦,以前多有冒犯之处,请王爷见谅。若王爷无意追究小女子,还请王爷出去吧。”
当初的话怎么说来着,有机会也不要再见了。苏故绮心意已决,哪里还能容得下殷怀雪在自己房间里。
“呵,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吗?我要追究!”殷怀雪眯着眼上前抓着苏故绮的手腕,“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又在我想和你安定下来的时候全身而退,世上哪有像你一样的人啊,又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我为何不能怪罪于你?”
“若民女有罪,以状书将罪名一一列其上,自有王法处置,王爷若想去告,便去吧。”
苏故绮神情坚决,眼睛里写满了认真,这认真扎得殷怀雪胸口直痛,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苏故绮,你是没有心的么?”
“这就不用王爷担心了。”苏故绮挣脱开来殷怀雪的禁锢,往里走着,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殷怀雪连连冷呵了好几声,“我当真是自讨苦吃。”
“明知道会这样还要来问。”
“苏故绮,你们苏家的大门永远对我关上吧。”
殷怀雪迈着大步从苏故绮的房间里离开,苏故绮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宁做他人妾,也不愿做他的妻。她命中克夫,刑克子女,相信自己要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过不了多久殷怀雪就会因种种意外而伤亡。以往的几门亲事已经让苏故绮懂得她命中注定无夫,永远没办法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那厢,听说了苏府丧事的殷怀彻心下恻然,扭头看安然的时候眼底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安然觉得自己很无辜,朝着殷怀彻望了过去,“王爷在想什么?”
“没什么,死了也就死了,免得她牵扯到王府。”殷怀彻皱着眉,“同我去苏府吊唁。”
“不想,你还想去给苏府添堵不成?”安然想到殷怀彻和苏府的关系很僵,再说了,她怕苏故绫的鬼魂回来找她。既然穿越到其他时代这种事情都可能发生,安然觉得这个世界也玄妙得很。万一苏故绫附身在谁谁谁的身上,想想就一身冷汗。
殷怀彻想了想也是,干脆就没再理苏府的事情,自顾自寻觅去处。安然偷偷出府去斗酒楼去见李寞,只见斗酒楼里不比往常热闹,所有人衣着淡雅,静谧非常。
“是为苏家三小姐写哀祭文,你也来写一篇吧。”李寞从不远处走到安然面前,沉声说道。
安然撇了撇嘴,“不好吧,我与她也不熟悉。”
“红颜薄命,本就是值得悲悯的事情。既然你不愿作文,写首悼亡诗可好?”李寞将安然引到桌旁坐下,为她磨墨。
安然看着李寞静静磨墨的样子,发丝垂下来如同一幅美男画图,下意识的问出了口,“我们认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说起你夫人?你可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