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给你最接近真相的欺骗
回家后,颜可可先把俞成瑾扶上床休息,径自开始整理物品。
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差不多落了一层灰。她放下东西去开信箱,查水电费账单,把冰箱里过期的食物扔出去,忙得就像一只不知疲惫的小马达。
“等下再收拾吧,过来我们说几句话。”俞成瑾在屋子里叫她。
“不急……”颜可可怔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弯腰擦地的动作。她知道俞成瑾是想要说些关于某人的话,不过是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听罢了。
“你先躺下睡一会,等下我去买菜,还要把小贝二号接回来。晚上煲点萝卜羊肉汤,补元气的。”颜可可一边干活一边说:“伯父那里雇了专门的雇工,但我上回看到医院的营养餐实在太没油水了。
晚点我给他送过去一些,还好疗养院离我家里近。等你伤好了,我们搬到市中心那处。离你的事务所和我的学校都不远,地方够大就能把伯父接到家里照顾了。
你放心,我问过医生了。老人年纪大了恢复可能有些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可可。”俞成瑾压着眉头打断她的话:“你……我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当初承诺在一起,我是想给你最好的保护。”
“说什么傻话,”颜可可放下抹布,笑着走过去:“别动我,我手上脏。你现在最怕感染了……”她后退一步,拒绝了俞成瑾的相拥。
“两个人在一起哪有谁是应该被一直照顾着的呢?其实要不是看在你伤痛那么难熬的份上,我还真挺庆幸上天能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
人只有真心付出过才会知道不舍,真心害怕过才能懂得珍惜。俞成瑾,我说跟你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的。更不是因为他的变化,他的伤害。
我管不了他有什么苦衷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要去拯救全宇宙又能怎么样?我不在他的规划里,他也就没有资格在我的心里了。
生生死死我们都错过了,我已经……不爱他了。”
如果说,时间推移到半个月之前,颜可可一定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自己是带着矫情和赌气的。
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当楚天越毫不留情地把她压在办公桌上强要了的那一刻,心就已经跟着撕开的尊严一块死了。
“为什么?”俞成瑾突然伸手拉住颜可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他了?”
女孩躲闪了目光,她不能启齿这份耻辱。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耻辱了,同样的,也属于眼前这个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男人。
她怎么能对俞成瑾说出口,难道要看到他因伤难愈气急攻心,再吐自己一身血么?
所以颜可可笑得很干脆:“你不是对我说过么,不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所以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爱上你了,其他的东西就走不了心了。”
“可可,”俞成瑾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揽住她的腰:“今天有些事情,如果你不问,以后我们就再也不提了行么?全部都让他过去吧。”
“恩,那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信。”颜可可起身去卧室的洗手间洗干净了手,取过从箱子里带来的药箱:“你慢慢说,我先帮你换药。”
至少还要大半个月才能拆线,到时候需要去医院处理。而日常简单的换药包扎颜可可自己也可以做。
“以前为了去救章小雪,我们两个人闯进的那个会所god-sky,你还记得吧?”
颜可可点头,那样一场堪比谍战大片样的经历,她怎么可能忘记?
“god-sky是柯明凯的产业,但他背后有一家名为T药业的海外商头在背后控股。正科集团的一部分资产也曾流入其中,柯起航死后,受控的人就是柯明凯了。
当初在机场狙击你的人是T药业的背后首脑,这次暗杀我的人也是他们
我想,他们应该是害怕我们手里的那些证据,在扳倒god-sky之后,还会威胁到他们海外的母公司。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是俞成瑾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想出来的,最接近真相的说法了。他没有对楚天越食言,也没有对颜可可施加最大的欺骗。
而且在逻辑上,十分畅通。他看着女孩的眼睛,除了微微的一点狐疑,他认为颜可可是相信了自己的话。
“那这件事跟楚天越有什么关系……”颜可可打开他伤口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用沾了药水的棉签涂抹着。
“楚氏与T药业之间本来就有不干净的往来,楚天越诈死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先把自己摘干净吧。我父亲的两处工厂都是被T药业坑进去的,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被……”俞成瑾突然吸了一口气。
“疼么?”颜可可的手抖了一下:“你别说了,我知道…..楚天越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俞伯父只是被他们利用了,不仅借了高利贷还赔进去了自己整个公司。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派人去追查,结果却被楚天越逼得”
俞成瑾忍着痛,默认。
他不愿意亲口说出假话,只能用能让自己心里相对舒服些的方式诱导女孩自己去理解罢了。
虽然,一样是欺骗。但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那,跟齐岳的关系呢?楚天越要娶林洛紫”颜可可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即便表现在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但俞成瑾敏感的伤口还是感受到了一些变化。
“为了防止被T药业拖下水,楚氏只能选择与昔日的敌人合作。这是商人之间永恒不变的利益主题……”俞成瑾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女孩的脸。他秉着痛,手指渐渐抓紧身下的床单。
“哦,这样就对了,难怪我看到那个叫linda的女人在柯轶伦身边,原来楚氏和齐岳早就……穿一条裤子了。”颜可可苦笑一声:“什么杀妻之仇,杀父之仇,在利益之间都只是浮云。
要娶林洛紫,只怕跟当初娶我的心态没什么差别吧。他其实,谁都没爱过吧。”
俞成瑾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面向床铺内侧。他听着颜可可的自言自语,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在自己饱受创痛的伤口上摩擦
“你还好么?”颜可可收起药棉,用湿纸巾轻轻擦去男人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每次换药都很疼,为什么你今天看起来格外难过?”
“没什么,可能是讲这些事,让我心里有点难受吧。”俞成瑾敷衍。
“都过去了,今天讲出来,以后就不再提了。”颜可可凝视着他腹部泛红的刀伤:“俞成瑾,你的纹身……不见了。”
那个小小的念字,曾经泛着青绿的纹理,像只小音符一样跳跃在男人的肋间。
如今那一刀直挺挺地刺进去,插在肝胆之间,横着破开了这个字。
手术后的缝合已经将伤处的皮肤粘连在一起,只剩残缺不全的青刺点点,却看不出完整的字了。
“哦,”俞成瑾没有什么反应:“不见就不见吧。有些东西在身上,不去看就想不起来。有些东西在心里,看不见但总是扯着疼。都不重要了。”
“恩。”颜可可叠好纱布帮他包上患处,再为他扣上衣襟。然后起身抱了被子给他:“你睡一会,我出去买菜。”
“可可!”俞成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深蓝的眼眸闪着欲言又止的光:“还有事?”
“你……相信我么?”俞成瑾自我安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虽有隐瞒却没有欺骗。他引导颜可可,却始终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句假话呢。
心里暗暗吐槽:这真是律师这个职业最受用的技能了。
可是接下来颜可可问出的一句话,却让他再也不能给自己的原则找借口了。
“俞成瑾,别的事我都不怀疑了,但我挺想知道的你说的那个,杀了秦贝儿又几乎害死我,现在又来刺杀你的人。
就那个什么T药业的幕后主使。他到底是谁呢?”
“我……”俞成瑾沉默足有十秒,但他只能回答:“我不知道。只不过你放心吧,现在我们这样的情况已经威胁不到他任何了,应该会……很安全了。”
颜可可笑着点了下头:“其实我不怕的,但是一想到以后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就不想死呢。”
俯下身子吻了吻男人的额头:“乖啦,我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