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协议

走了两步，身后也没动静，轻云没有回头，大步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孙七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居然在手上涂抹了少量的迷香。这种迷香和白九带的那种可不一样，闻着气味，好像还有些催情的作用。

恐怕，她若是中了计，当场就会失态吧？

“五姑娘，主子吩咐过，您不能走太远。”秦昭慢慢立刻跟了上来，小声说道。

轻云就皱了皱眉。她顿下脚步，扭头瞧了一眼，见孙七已经不在原地了，这才点点头，“也罢，就在这边吧。”

周围少年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此刻见她停了下来，便不着痕迹地又往这边围了过来。

秦昭脸色更冷了。主子可交代过，一定不能让这些蚊子苍蝇靠近的。

“这儿怎么这么热闹？”伴随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一个人影慢慢走近。

轻云就发现秦昭的身子一僵，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不禁有些好奇地望向来人。一身大红色的骑装，领口大大地敞着，露出胸口大片肌肤，腰带松松地系着，也没有任何饰物。他拿着一把缎面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

同样是大红色，白九是意气风发，然而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是散漫。

“哟，小昭子，你在这儿？致远呢？”扫到秦昭，男人的眼睛就是一亮，又左右寻找着凤萧然。

轻云就看到秦昭的脸色更加僵硬了。他的额角慢慢渗出汗水来。“主子和孙公子下场比赛狩猎，不在这儿。”

男人甩了甩手中的玉骨扇，眉头挑了挑，“致远不在这儿，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样说着，他看到了秦昭身边的轻云，脸色突然就暧昧了起来，“小昭子，你终于春心萌动了？不简单呀，不简单。恭喜。”

秦昭的脸色通红，连脖子都红起来，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从牙齿缝中挤出来，“段小王爷，请慎言。”

主子虽然不会相信这种流言，却依然会在听到流言的时候心情不好。

若是主子心情不好了……

仅仅只是想着，秦昭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段小王爷瞧着秦昭满脸寒冰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他“啪”地一下打开玉骨扇，风姿绰然地扇了几下。脸颊边的碎发随风飞扬，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段小王爷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儿仙气，“害羞什么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真心喜欢，让致远做主，帮你把人家姑娘娶回去就是。”

秦昭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了。让主子做主娶五姑娘？这是要他的命啊。秦昭的脸色更苦了。

轻云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秦昭的脸色。她倒不知道秦昭原来还有这样多的神情。一直以来，他在凤萧然的身后都是木着一张脸的。

“段小王爷，请嘴下留情。”秦昭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

见秦昭如临大敌的样子，段小王爷也觉得逗弄得够久了。他收回目光，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咦，原来这位不是你的相好呀。”

这样说着，段小王爷的目光就转向了轻云。

一身翠绿简单骑装的轻云静静地站在那儿，眉目含笑。

段小王爷愣了一下，“好一个美人儿！”

“小昭子，这样的美人儿当前你都不动心，是不是身体……咳咳……出现什么隐疾了？”段小王爷脸色怪异，压低声音小声劝道，“若是觉着身子不舒爽了，你也别憋着。致远也不是那亏待属下的人。让他请个太医回去，给你好生瞧瞧嘛。”

秦昭只觉得额头青筋乱跳。若是真的对五姑娘起了心思，主子只怕会抽了他的皮，剥了他的筋吧？他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和主子抢人。

段小王爷向来口无遮拦。这些话可不能乱传，会出人命的。

默不作声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秦昭恨不得立刻就遁走。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碰到段小王爷啊。

“小王爷就饶过秦侍卫吧，他性子古板，经不得逗弄的。”见秦昭脸色尴尬到不行，轻云笑着拦了一下。

音质如水，清澈如流水击石。好嗓音！

“姑娘是……”段小王爷朝着轻云走近两步。

秦昭咬咬牙，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轻云大半个身子。

段小王爷见此，眼神闪了闪，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传言。

“小王爷勿怪，小女姓穆，家中排行老五。”轻云说着，从秦昭身后探出头来，敛裾行礼，“段小王爷万安。”

果然是穆家五姑娘！段小王爷的眼神在秦昭和轻云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突然就呼出一口气来，“原来小昭子是在为致远守媳妇儿。”

此话一出，就连轻云的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小王爷请慎言。”轻云微垂了头，“世子爷不过垂怜小女，带小女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见世面？镇国公世子带人出来见世面？还是一个女人？

段小王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信这种鬼话。致远可从来都不会做无聊的事情。

心中这样想，段小王爷却不会将话说在明面上。眼前的女子可是致远另眼相看的，若是被欺负了，致远可饶不了他。

“是是是，我慎言，我慎言。”段小王爷用扇子挡住了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见段小王爷终于消停了，秦昭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他悄悄抬起手来，擦去了额角的汗水。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段小王爷便又凑了过来，“喂，小昭子，致远真的如同传言中一样……”

秦昭心中一惊，身体再次僵硬起来。

居然还没放过他。

额角再次冒出汗水来。秦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这边动静挺大。孙七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心中如猫爪挠着一般。镇国公世子才走，现在却又来了一个段小王爷。怎么什么好事都让穆家五姑娘占了？

心下不甘，孙七又一次凑了过来。

“穆家妹妹……”孙七尝试着唤了一声。

轻云心中烦闷，抬头看了孙七一眼，发现孙七虽然站在她面前，眼神却是看向段小王爷的。

心中嗤笑一声，轻云往边上走了两步。

身前的遮挡物没有了，孙七心中一惊，有些不情不愿地瞧了小王爷一眼，抬步追了上去。

段小王爷显然也看到了孙七，他挑挑眉，“孙家姑娘过来做什么？她认识穆家姑娘？”

秦昭微微皱眉。这孙七姑娘可不像表面上这般无害。

早前若不是她看似好心地那么一扶，五姑娘根本就不会躲得那样狼狈，还差点被白家姑娘伤到。

“五姑娘和孙家姑娘昨儿个才见第一面。”

这便是说，两人不熟了。然而看孙家姑娘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人多要好呢。

“之前发生什么事儿了？”段小王爷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重新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吵吵闹闹的。”

他就是被那阵吵闹声给吸引过来的。

秦昭便捡着要紧的话说了。“……之后五姑娘便没有理会。”

段小王爷望向不远处的两位姑娘，眼睛就眯了眯。

轻云快要被孙七烦死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位身份高贵的孙家七姑娘待在一块儿。人家可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呢，她可高攀不起。更何况，这位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只是一味地看向段小王爷。

敢情是将她当做挡箭牌了。

然而，若只是被当做挡箭牌，她也就忍了。可是孙七姑娘根本就不满足。她拉着轻云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鸡毛蒜皮的事儿。

间或旁敲侧击地打探凤萧然的事儿。

凤萧然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轻云心中烦躁。垂眼看了一下孙七拉着她的手。一使劲，将手给抽了出来。

“穆家妹妹？”孙七一愣，终于从段小王爷身上收回目光。

“孙家七姑娘，你是大家闺秀，小女实在高攀不起。”轻云说得诚恳，“您还是和凤凰们待在一块儿的好，就让我这只乌鸦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孙七张了张嘴，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至于世子爷的事情，小女真的是一点儿不知情啊。”轻云苦着脸，“实话说，您和世子爷认识的时间肯定比小女长。您知道的事情小女不知道，您不知道的事情，小女还是不知道。所以，孙七姑娘还是不要在小女这只乌鸦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如回家问问你家哥哥？”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段小王爷一愣，收回了正准备走过去的步子。

“穆家妹妹可是恼了姐姐？”孙七姑娘心下一惊，立刻眼圈儿红了起来，“穆家妹妹，你误会了，姐姐断断没有和你争的意思，姐姐只是担心妹妹你。”

听听，听听，看人家多么会说话。黑的也能睁着眼睛说成白的。

“孙家七姑娘，小女真的高攀不起呀。”轻云满脸真诚，“您昨儿个才认识小女，今儿便一口一个妹妹。可是，您到底不是小女的姐姐呀。若是能够有您这样的姐姐，小女一定会做梦都笑醒。只是，这关系可不能乱说。想必您家母亲也不想要小女这么身份低微的一个野丫头吧？”

孙七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轻云的每一句话都在贬低她自己，抬高她的身份，然而却在无形之中将她们的距离越推越远。这下，她倒真的不好再打亲情牌了。

“孙家七姑娘，您若是真欢喜哪位公子，不如自己亲自去套套交情，也比在小女这儿做白工的好。”轻云摇了摇头，“小女第一次见识这样大的场面，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哪里还有心思去观察公子们？”

孙七无言。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轻云，楚楚可怜的表情也消失了。

“孙七姑娘，你真不用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难为你浪费了那么珍贵的迷香。啧啧，这种东西很难寻到吧？”轻云凑近起孙七的耳边，小声说道。

脸色一变，孙七有些戒备地看向轻云。

“你也别怕，只要你不再找我的麻烦，我便不会揭发你，如何？”轻云笑了笑，“你也不用想着我没有证据。孙七姑娘，你是聪明人。若是我没有证据，能这样说吗？”

“咱们相安无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孙七的眼神变了又变。良久，她垂下头来，再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