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漠
临沙算起来也是一座规模还不错的小城,但细数我在临沙生活的这十六年里,正儿八经认识的异性却不超过十个,这中间还包括我阿爹,隔壁的五岁大的小虎子,苍岁,苍岁府上的老管家和我在及笲那日苍岁送我的一只火凤凰,当然,这只火凤凰它是个公的!
之所以活的这么悲惨,是因为这一切的罪恶要源自于五岁那年我在鬼漠里救下的一个小屁孩,虽然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小屁孩,但我自认为自己是不一般的小屁孩,须知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在鬼漠来去自如的人。-www.-所以在十一年前当我看到衣衫褴褛要死不活的那个男孩的时候,为了体现我特别的不一般,我顶着烈日哼着歌将他拖了回去。
看这男孩穿的料子甚是体面,我本想着他醒来一定会对我感激涕零,送我豪马豪房,却未料到那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睁眼便拉住我的手非要以身相许,须知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全是苍岁,他的以身相许自然不能答应,于是我忒忧愁的看他一眼后正要对他一番言辞规劝,谁知那忧愁的一眼还没收回来,他便迅速捏了个好看的口诀往我手腕上套了一个手镯。
当时我直接愣在了原地,要知道此手镯非比手镯,这样用灵气幻化的手镯一般被套上后除非让主人取,其他人是取不下来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当那个男孩死了以后,这只镯子无主便自动消散了。
尤记得当时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问:“你要干嘛?”
他吃一口面饼,大义凛然道:“做个记号,方便以后以身相许,若是不做标记许错了可怎么办?”
我试探着道:“将错就错?”
“………”他被面饼噎住。
也是从那以后,我身边慢慢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异性,而罪魁祸首却在给我套上这个镯子后不知道在哪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便不知所踪了。
后来阿爹见我每日哀伤的看着这个镯子茶不思饭不想的,便以为我是在睹物思人,遂捏了个口诀帮我把这镯子隐去后义正言辞的告诉我:“阿觅你还小,等你再大一点你便晓得这个孩子的厉害,听阿爹的,离他远点,依我看上次被你揍的那个小黑都比他强。”
我十分淡然的看他一眼:“阿爹,小黑是个蛤蟆精!”
感叹人生正感叹的兴起,前边忽然一阵吵闹,一个不大的地方围了不少的人,我连忙也凑过去,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前了,那时候这里的富贵人家娶小妾,迎亲的队伍在大街上撒碎银子,很是风光了一把,只可惜上一次我恰巧去了胡爷爷那里没有赶上,生生错过了这样的好事,为此我很是感伤了好几天,这次正好被我碰着,肯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推开拥挤的人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靠前一点儿的位置,无奈个头还是比不得那些高大汉子,遂只得使劲儿惦着脚往里面张望,许是他们觉得我张望的太过揪心,所有人忽然通情达理的让开了一条道,我还没来得及窃喜,猛地却被那股绿光裹带着向前滑了过去,惊吓中,一只手臂揽了过来,我抬头,就看见雪白的长发飘啊飘,飘啊飘的后边,是一双如玉的眸子…是苍岁!
“怎么是你?”他皱眉。
“你不知道是我?”我有些郁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在大街上随意抱良家少女,这委实不妥了些吧,虽然我很理解苍岁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想娶个妻生个子本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眼下,他这般却实在如饥似渴了些,我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他。
他忽然推开我不理我甚关心他的目光大声向着周围的人说道:“桑觅命格怪异,祭天引雨实在不妥。”
周围的人嘈杂着又围了过来,我惊在那里,祭祭祭天引雨?不是吧,我顿时感觉冷汗直出,难道不是苍岁选亲么?看来是我失策了,像苍岁这般,怎么可能在这里选亲嘛,估计倒贴他的女子城主府摆都摆不下吧。
虽然临沙修仙者多不胜数,但真正像苍岁那样修成正果的却少之又少,说明白点就是这里大部分人其实跟凡人一样,必需吃喝拉撒睡,而临沙因为靠近鬼漠所以雨水极少,每逢大旱,便搞个什么祭天引雨,说起来,这个方法也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这几百年里,临沙一直雨露不缺。
我有些心虚的看苍岁一眼,讪讪的准备从人群中溜出去,一个转头猛然撞到墙一堵人墙,我捂着额头愤怒的看过去,那人更愤怒的看着苍岁:“城主,她哪里命格怪异,我看好的很,你不会是舍不得杀她吧,谁不知道你们曾有过婚约。”
婚约…我脸色一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提什么婚约,我吸一口气站到人群中间吼道:“你们…”
“你们不必多疑。”苍岁把话接过去:“我是临沙的城主,自然会考虑大局,你们见过几个人可以在鬼漠来去自如,我说她命格怪异自然是有道理的,若是把她祭天,各路神仙一生气,说不定情况比现在还不如。”
苍岁说的镇定无比,周围的人也渐渐信服起来,于是问道:“城主,那我们怎么办?”
“临沙一直有一个传说,鬼漠里其实是有大量的水源的,明日我便动身,去鬼漠为大家寻找水源。”
“可是城主,你一走城内无主怎么办,更何况鬼漠进入容易,出来…”
“我也去。”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苍岁:“让我也去吧,你不是说了吗,我在那里面来去自如。”
“胡闹!”他皱起眉头,然后挥袖:“大家都散了吧,我自有安排。”
他说完朝着城主府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边:“苍岁,你真的相信神仙?”
“我不就是神仙么。”
“那你怎么还来这里帮大家主持祭天?你随便变它两三条河出来不就好了。”
“临沙的一草一木都不能改变,别说我们这些散仙,天帝来了都不行,这些人并未得道,都以为神仙无所不能,我只是奈不住大家的请求就来了。”他见我跟的吃力于是走的慢一点:“本来只是过过场,也没想着真把谁祭天,只是你运气不太好,碰上了,不过也幸的是你,换做别人,我就找不到那么好的借口了。”
我稍稍郁结一下,原来这样的事也有幸的的,不过临沙一草一木都不能动这个说法我听阿爹也说过,但是具体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而且就算苍岁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你明天真要去找水源?”
他摇摇头:“回家去吧,你别管了。”
看吧,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事就让我别管。我拿余光偷偷的瞪他,苍岁带着我走向城门,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阿觅,临沙城终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若是可以,就离开这个地方吧。”
“离开?”我有些不明所以:“干嘛突然这么说?”
“这里容不下你。”
“为什么容不下,一直不也这样过来了嘛。”
他停下,把我揽进怀里沉声道:“阿觅,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闻着他身上一种让人心安的檀香味,我闭上眼睛:“就算不好,我也不会离开临沙的。”
其实苍岁跟我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似兄妹非兄妹,说是在一起吧,十岁那年他又亲自上门退了亲。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就退亲是为什么,不过我更不明白的是他去退亲的时候阿爹和阿娘竟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后来我不理他,关在房里一直不出去,他就一直在门外任凭风吹雨打等了大半个月,整个人憔悴的都不像个人,我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拉了进去,一脸痛心疾首的告诉他失去我绝对是他的损失,他以后绝对是要悔的从城楼上跳下去的。
他不语,一直清清淡淡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来,我头一晕,稀里糊涂的就原谅他了。
按理说我和他相处的也挺好,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谁知道他干嘛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娶我,不娶就不娶吧,我还就不信我嫁不出去。不过逸今为止,他连一丝丝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正想着,苍岁忽然放开我,我扭捏一下正要说话,却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把檀木梳子递给我:“毕竟是女儿家,有时间打扮打扮也是好的,披头散发像个什么样子。”
我没有接:“临沙修仙的女子都是这样啊,又不像凡人女子还要梳个精美的发髻。”
他见我有些不高兴,于是把梳子收了回去,“你不习惯就算了,不急。”
这样不就对了,我笑起来。“明天我也去。”
他摇摇头。
“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他要去冒险,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陪在他身边而已。
他叹一口气:“阿觅,别任性。”
这叫任性吗?我有些无语,顺手抓起摊边的一只地瓜,我狠狠地咬一口后冲着苍岁抖抖眉毛:“苍岁,我没带银子。”
趁着他付银子的功夫,我迅速走开,一边手里拿着顶大的地瓜招摇过市,一边深思熟虑我该收拾什么东西明天跟苍岁一起走,什么叫任性,这才叫任性!
说的是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带几袋子面饼而已。所以到了第二天,所有人就只见临沙唯一一只火凤凰正以弱风摆柳之势摇摇晃晃的飞往城主府。
我现在小凰背上耐心的教导它:“你可是一只火凤凰,不能给你们凤凰家族丢脸,连区区几个小面饼你都背不动你让你们凤凰家族情何以堪,你让对你情窦初开的异性小凤凰情何以堪,你让身为你主人的我情何以堪?”
小凰的翅膀抖了两抖,幽怨的提醒我其实重的不是面饼而是我。我摸摸小凰的头:“我是修仙者,修仙者重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说完之后小凰再次抖了抖,不过还好这次抖完之后它便瘫到了城主府的门前,我甚欣慰:“你果然是只好凤凰。”
正要敲门,门忽然像是会感应似的自己打开了,紧接着出现一张脸,是城主府的管家:“是桑觅啊,你来找城主?”
我使劲儿点点头。他看了看我旁边气吞山河的袋子语塞一下:“可是城主一早就走了啊。”
“走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鬼漠的方向追去,小凰这次是指望不上了,我只能用着半生不熟的飞行决比小凰还摇摇晃晃的飞着,走到一半的时侯忽然想起面饼没拿,这好比晴天霹雳,可我再想想,我好歹也是半个修仙者,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还是可以忍受的,这样一想就又安心了。
匆匆忙忙的赶到鬼漠边缘,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看样子是刚送完苍岁正要离开。
这群人大多以女子为主,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应该是红厄了,见我急匆匆的走过去,她伸出一只手拦在那里:“城主说了,谁都不许跟过去。”
红厄在临沙其实名气很大,人漂亮,能文能武,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可是今日看着她,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因为着急追苍岁,我本想绕着走开,不想红厄不依不饶:“桑觅,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你再怎么缠着城主他也不会娶你的!”
本来不想多事,可一听到这句话,我笑起来:“这句话,应该是我给你说吧。”
她脸红一下,气急道:“你说什么呢!”
我抬眼看她:“你若是怕我对苍岁图谋不轨那委实不用,毕竟他一根手指我都是打不过的……不过嘛,刚才我又仔细想了想,硬的不行我可以来软的嘛。”
她气的不轻:“你怎么那么不知廉耻!”说着扯出鞭子作势就要打过来
我慌忙躲着:“怎么说也是临沙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千万别激动啊!”我循循善诱着,可循循善诱的效果显然不怎么好,红厄一直在后边追着,跑的累了,我不得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红厄,你再追,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她没有回答,我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看她的时候,她正脸色苍白的看着我,我摇摇头扼腕叹息:“看看,都让你别追了,累出毛病了吧。”
她依旧不说话,过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桑…桑觅,我们好像跑进鬼漠了。”
“跑进就跑进嘛,我反正就是要进来的。”我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我呢!”她冲到我身旁。
“你不是担心我进来之后和苍岁孤男寡女吗,现在你来亲自看着不是更好。”
“可是……”她有些担忧道:“我们能找到苍岁吗?”
“你看这里白色的东西那么少苍岁那么显眼,肯定会找到的。”我安慰一下红厄。其实我心里也是没底的,这样胡打乱撞进来,我连最起码的身处何方都不知道。
红厄忽然幽怨的看我一眼:“都怪你。”
“姐姐啊。”我无辜的看她一眼:“我好好的进来,你要别拦着会变成这样吗。”
她有些理亏:“那你也不能那么说啊。”
我更无辜的看她一眼:“貌似是你先那么说的。”
她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我,我从地上坐起来打量一下四周,参天的大树高耸入云,一些奇异的植物长的十分茂密,这就是鬼漠,与临沙仅一线之隔,但景象却是天壤之别,之所以叫鬼漠,是因为你前一脚踏进里面,后一脚再退回去的时候却不是你原来走过的那里了,这里的土地仿佛是活得一样在不停的移动。再加上这里面有许多强悍的魔兽,一般情况下,临沙的人从不进入到鬼漠,而我说是能在鬼漠来去自如其实也不过是能悠闲的在鬼漠边缘晃荡几圈而已。
休息好了我便找出一条勉强好走一点的路开始寻找苍岁。这里全是连绵不绝的大树,真是想不到,几乎寸草不生的临沙城周围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本想着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被临沙群众避而远之的地方,最起码也应该会跳出来个高阶的魔兽将我们吓上一吓,不过走了些时侯没有碰到那些魔兽,我便放下心来。
继续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红厄因为有些体力不支一直慢慢吞吞的,我只好停下来等她,也是一停下,我忽然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一路过来总觉得那里不对却总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一看竟然是…太安静了,整个鬼漠都太安静了,只有红厄踩断枯枝的声音格外的清楚,按理说,这么大一片林子绝不会没有魔兽的,可我们却一只都没有见到,那些魔兽去哪儿了呢,总不可能开个魔兽大会什么的吧,或者是哪个强大的魔兽娶亲其他魔兽都去吃酒了?这里的魔兽还没有灵化到那个程度吧!
正奇怪着,一声震天的嘶吼突然响起,我和红厄皆是吓了一跳,果然,我就觉得它们应该将我们吓一下,只是不曾料到这里的魔兽却是这么调皮还要制造一把悬念出来。
我做好了抱红厄大腿的准备,在打斗这个问题上嘛。我一直坚信修为差只会给别人拖后腿,与其拖后腿,还不如吃软饭抱大腿,怎么着抱着也比拖着舒服啊。
我们都十分紧张的防御了半天,刚才那吼叫的魔兽声却再也没有出现,莫不是它们暗中讨论了一下觉得刚才吓我们的效果不太如意想再来一次?
红厄手中紧紧握着她的长鞭,我正要有所动作,地面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周围的大树上纷纷掉下不少的落叶,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突然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魔兽正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嗷~”我被这惊天动地的阵势吓得不由得哀嚎一声,我也没做什么啊,用不着魔兽家族们倾巢出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