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极乐世界（下）
可憋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又看向烈盘：“老大，你也能看穿那些假人。”
“用心，就能看到。”烈盘淡淡的说道。
不论是十万天道的世界，还是这片佛家极乐世界，虽然大道不同，但只要是幻象幻术，那都是麻痹你的五感之物。
低级点的只是麻痹你视觉，高级点的，嗅觉、听觉、触觉、味觉都能麻痹。但，却麻痹不了你的第六感，那就是心。真要能到那样的境界，就是凭空造人，不再是虚幻假像了。
烈盘随着人流迈步入城。
城中沒有世俗那种高楼林立或是大街小巷的繁华景象，但却胜在宁静、祥和。
那是一片紫竹林，范围不知有多大。
这些紫竹都非凡品，而且并非臆想之物，乃是实竹，在这里生长了不知多少万年。每一根都有万节以上，高插入青天白云之中。
与外面荒凉的沙漠戈壁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世外桃园。
林中处处曲径通幽，无数条小路错综复杂。有的是青石板路，有的则是碎石铺成。且具有神秘的道性。
明明瞧见一个苦行僧走上了其中一条小道，也沒见他走得多快，更沒有弯角横拐，但眨眼间却便已消失不见。
“碎石是苦道，青石是乐道，无石是无为道。虽然各自繁多，但却都只通往各自的同一个目的地。”
烈盘问了个路人，那人欣然解答，然后飘然而去。
烈盘不解，炼天鼎解释说：“佛道中人素來爱打哑谜，其实不难理解。”
“苦道想必是修行之道，修行苦，因此苦。道路的尽头，必是这城中各种修行圣地。而乐道想必是寻花问柳、美食歌唱之所，娱乐为乐。道路的尽头，必是这城中各种寻乐场所。至于无为之道，比较平凡，沒有诸多偏极苦修或享乐之事，只是一个聚居清闲之地。”
“可光是碎石路也有很多条啊。”老二问。
烈盘笑着说：“在星云界，可也不是只有一家餐馆。”
他们选择了无石路。
來此处最大的目的是打探消息，并无意久留。苦修什么的更是沒必要。极乐世界，天道法则不同，再怎么苦修，等回到那片世界时也一样用不着。
踏上那条小路，这大概是烈盘走过的最节省时间的小路了。
几乎是刚刚才踏上來，下一脚步出，眼前光景变换，目的地已到。
这是一片山谷，谷中处处炊烟，小河潺潺、高山流水，看得出是一群清闲隐士的聚居地。
他们本还以为会瞧见酒馆之类的地方，哪知是这样的场所。要想找这些隐士打探消息，那恐怕还真会对牛弹琴。
可沒想到的是，这里的隐士，居然知之甚多，可不像那种常年呆在深山里与外界隔绝的家伙，而且还十分好客热情。
这让老二十分得意：“瞧吧，我就说人家极乐世界里的人素质高，哪像你们成天阴谋论，老想着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
招待他们的是一个自称竹林居士的老翁，十分健谈也十分爽朗。
“呵呵，老朽本曾是东黎界人士，仙道小有所成，却为仇家所害。來此极乐世界已有八亿年了。”那老翁摆了一桌的素菜肴。在极乐世界不允许杀生，虽然可以靠臆想天道，直接摆一桌子山珍海味，但那可不是极乐世界的人们的待客之道。
在这里，素菜肴才是真真实实的东西。比起不花半分力气就臆想出來的山珍美味要珍贵得多了：“小友呢，如何称呼。”
“烈盘，來自天元大陆。”
“呵呵，小友肉身稳固，元神凝炼。未死之人，本是不可能來到这片乐土的。”那老翁笑着说：“可最近突然冒出來很多啊，小友也是与他们一路。”
他所指的，显然就是比自己先进入此地的凰女、神子、朱八，乃至一众超一流真神真仙了。想不到刚聊上，竟然就能得知那帮人的消息。
烈盘说道：“算是一路，也不算。只不过走同一条通道进入。”
“呵呵，能连接那片世界与此间的，只有两条通道。一条是西方佛在创立此界时便已开启的接引通道，只能容散魂散魄通行。另一条，倒是可容肉身进入，是那位大菩萨开于五亿年前。”老翁感慨：“五亿年了，当初可曾着实闹出些动静，只是沒想到。时隔如此之久，那通道竟然又重现于此间。”
烈盘一听就用上了心。
五亿年前。那不就正是祖龙身死的时候吗。
再结合起这通道连接在祖龙的睚眦行宫内，不难想像，这老翁口中那位开启了通道的大菩萨，定然便是当初的祖龙亚特兰蒂斯了。也只有它，才可能拥有打通两界的能力。
时间、地点、条件、能力，全都能吻合上。
还以为想得到与祖龙有关的消息，不知得花费多大的精力。哪想到随便一个林中老翁竟然也知晓。
“老丈知那位大菩萨的事吗。它从何而來，现在何处，是何身份。”
“呵呵，抱歉，并不是很清楚。只知他來自宇宙世界，以大神通打通了一条贯穿两界的通道，手段通天，是堪比佛祖的存在。”老丈笑着摇了摇头：“至于这位大菩萨的身份，向來都是极乐世界中的一大谜題。起码，百重天之下的广众是肯定不知道的。”
“广众。百重天。”
“极乐世界共有九百九十九重天，百重到第九百九十九重，都只是普通神灵的居所。”老翁说：“生前若为真神真仙或是天尊类，死后來到这片世界，便是所谓的普通神灵。若能在此界修炼精深，掌握此界天道佛法，倒也能勇猛精进，进入那最深处的真极乐世界，即是所谓的百重天。”
老二不屑：“不都说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吗。连个居所都还搞等级制度啊。”
“哈哈，你这块泥巴其貌不扬，讲的倒是真理。但你却说错了。”老翁笑道：“佛祖可沒有搞什么等级制度，普通神灵选择下极乐世界居住，只因在真极乐世界中，若修为不足，连那里最基本的天道蒙蔽都无法看穿。四周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那有什么好呆的。当然，你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去真极乐世界中走一遭、逛一逛，玩一玩。佛祖可沒有规定那里不许普通神灵进入。”
难怪刚入此界时，瞧那最下面的世界尽是白茫茫一片。
只是，听老翁如此说來，想进入百重天必须有高深修为。那可是连天尊都无法踏足的世界，难道还要自己在这里苦修上很多年不成。自己可沒那么多的时间。
烈盘问道：“老丈曾去过百重天吗。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极乐世界的天道与宇宙世界不同，其中最大的一点不同，便是臆想天道。此天道虽可让人心想事成，但你们知道的，既是臆想，那本就是虚幻之物，本就会蒙蔽你的双眼和五感感知。”
“在这下极乐世界中，臆想天道还不算太明显，相对來说比较薄弱，普通神灵们靠臆想所化之物，若是用心，一般也能看得穿。”
“可在真极乐世界，由于更靠近极乐世界的核心，各种天道佛法森严无比，威力更为庞大得多。别说主动去臆想了，光是此天道弥漫在空气中的幻觉元素，就已经足以让修为不足者为之迷失。”
“我八亿年前刚來的时候，曾有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可别说百重天，刚到达三百重天附近时，那里的天道佛法世界便已经让我完全无法看穿了。五感等若消失，各种虚假幻觉层出不穷，直接将我迷失。若非有接引使者，恐怕我直到现在都还在里面瞎逛悠、瞎飘荡呢。”
烈盘心中一凛。
这老翁号称死前乃是差一步就位临天尊的九品真仙，竟然连靠近百重天都做不到。隔着两百重天距离就已经迷失。难道自己竟要受阻于此。
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九百九十九重天皆无禁制，那老丈为何还要选择在这第九百九十九重天上安住呢。往更深入一点的地方去住，天道更足，岂不是会便于修炼吗。就算老丈不愿修炼，可臆想天道更浓郁的世界，住起來也会更加舒适吧。”
老翁笑了笑，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拍了三掌。
只见随着他掌声，从这大厅的卧室中走出來十七八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妇孺儿童，一个个笑容满面。孩子跑过來在那老翁膝下呈欢，女人们则冲着烈盘万福：“妾身等见过烈居士。”
这些人，此时虽然一个个看起來有血有肉，触之有感，但以烈盘的修为，却一眼就能看穿她们皆乃是老翁的臆想存在，并非真正居住在此的神灵。
这些人，或许是这老翁在凡俗界的至亲。烈盘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老翁拍了拍手，女人们立刻带着孩子返还屋内，再关上房门，大厅里顿时又冷清下來。
“她们都是我在凡俗世界的家眷。”老翁说：“但你也看出來了，她们只是臆想天道所生。呵呵，虽然感觉有血有肉，也有欢笑言语，可终不是我真正的亲人。沒有灵魂的生命，这太容易看穿了。”
“但若是我住到五百重天左右，臆想天道增强，她们却可以变得更灵性。甚至让我感觉她们拥有着真正的灵魂。”
“更甚者，若是我住到让我迷失的第三百重天。她们甚至可以‘活’过來，不单只是会奉承我。她们会有自己的性格，甚至，会成长、能修炼。就好像他们是我真正的亲人一样。”
老翁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我不想活在虚假里，那会让我无法放下，会让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我会因为她们而喜笑欢乐，也会悲伤哭泣。有时候，太过真实的世界未必就一定是好的。”
“为什么呢。”烈盘不解：“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那岂不是更好的吗。”
“我有一子，就是先前你瞧见的那个小男孩。在俗世我还未死时，他就已经夭折了。被仇家杀于我眼前。那一幕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老翁说道：“在三百重天那个最真实的世界，我臆想出了他，本是想重聚天伦之乐。可我却掌控不了那里的臆想天道，每当我抱着他喜笑颜开了一段时间，那个可怕的场面，就会一次次的重新在我眼前重演。你可以承受失去至爱多少次呢。那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感觉气氛有些悲怆，笑了起來：“你或许会认为我害怕了，在逃避。但不是，在三百重天的那段恶梦般的日子里，我学会了真正的放下。佛祖渡化众生，渡化的，可不只有他们的身体，更有他们的灵魂。”
看到烈盘若有所悟，他笑着说：“我的这些往事也沒什么好聊的，还是说说小友你吧。似乎对百重天很感兴趣呢。”
“那里大概有我想要寻找的一些答案。也是我來极乐世界的目的。”
“很多人都这样说。”老翁说：“大概就这一个月左右，听说前前后后已经來了不下百位外界修士。单是此处沙城，已來过三位。呵呵，他们都和你一样，说是來极乐世界寻找某样东西。”
看來，那通道虽然时刻在变换位置，但应该都只停留在这第九百九十九重天上。
总共有百余位已进入者，沙城这里只來了三位……
这第九百九十九重天还真是够大的，烈盘可沒忘记，沙城究竟有多么辽阔。恐怕单是此城，那巍峨之像，已经足可比拟宇宙世界的一方大千世界总面积了。
“那他们现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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