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你思春了
与此同时,坐在皇上身边的上官敏眼中露出一抹冷意,
江半容简直和当年一样爱出风头,
这些年江半容在民间出尽风头,现在居然在宫中显摆起來,
上官敏心中恨恨地想着,她沒收拾江半容也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要对方不惹到自己头上就好,
可是现在这个贱人简直不知所谓,
她本來巴不得那个什么姑墨使者赶紧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江家兄妹拦住,
简直可恶,
上官敏放柔了声音对旁边道:“皇上,刚才因为江大人的一句话就惹了不少的麻烦……”
她是指江洛少拦住姑墨使者,却被对方奚落了整个大殿的男人之事,
“如今江小姐又拦住姑墨使者,若是传出去会认为咱们泱泱大国沒有待客之道,”
季苍子淡淡应了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对面的江半容忽然上前笑道:“贵妃娘娘,小女无知请您恕罪,不过既然姑墨使者已经答应,还请皇上、贵妃娘娘首肯,”
季苍子对江半容沒什么太多的印象,无论是看在江洛少的面子,还是为了那个姑墨使者,他都不会反对,
“准,”
出口一个字后,江半容笑着谢恩,
起身后,江半容面对上首不动,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就摘下脸上的面纱,
江半容这些年一直带面纱示人,极少有人看过她的真容,
当她解开面纱,两侧和身后的人无法看到,可对面的几个人却是一清二楚,
江半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绝对可以用倾国倾城四个字來形容,清丽不失妩媚,尤其是多年的神秘感被揭开后的那刹那惊艳,
上官敏感觉到连季苍子都呼吸一窒,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扭曲,
原來江半容出尽风头的目的是为了勾引皇上,
众人看到皇上脸上的惊艳,都想一睹江半容的芳容,
谁知江半容却在看到季熙年无动于衷的表情后,面容一僵,心中仿佛有无数只箭插在了上面,
这是对她的最大侮辱,
作为江家继承人培养多年的江半容,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她也沒让人失望,女子的才情她有,也比别人刻苦百倍地付出,她早早就能洞悉人心,
相比才情,江半容对自己的容貌更有自信,
可面对季熙年时,江半容却一次次地失败,
她看不透他的心,更在他的冷漠中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个男人就从來沒有正眼瞧过自己,
好在江半容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把所有的气愤化作怒火压在心底,
等下她就迁怒到身后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身上,
所有的想法都在千钧一发间,江半容深吸了口气,再转身时带着柔美的笑容,不管四周传來的惊叹声,笑道:“近日小女自编了首新的曲子,还请使者赐教,”
说完江半容也不管上官尔雅同不同意,径自让侍女抱了她事先准备好的古琴,
上官敏见她连琴都有,心里更加认为她是有备而來,
其实这事她多想了,在座的闺秀知道皇上要给南王赐婚,都带了最拿手的技艺打算当众施展,
众人看向江半容的那把古琴,就知道是它极为珍贵,
有人问向都快被人遗忘的江洛少,“江相,那古琴可是传闻的上古梧桐木所制,”
江洛少谦虚地笑笑,“传闻而已,”
上古离得太远,不具可考,不过那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梧桐木,
上官尔雅见事已至此,索性找了个位置落座淡然地看着江半容的表演,
她的那份从容镇定,又让有心人想出了神,
江半容扬名之路只有自己才知道背后的艰辛,每次她都会摆正心态,从不轻视对方,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有不为人知的能耐和本事,
她端正地坐在桌前,定了定心神,摒去杂念,下一刻纤细轻轻拨弄下琴弦,
一串流畅婉转的音节如潺潺溪水自江半容指尖倾泻而下,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起落间泼出一副水墨画,腊梅的香气在氤氲的水汽中缭绕,有位清秀佳人静坐水旁,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间,琴声紧,似朔风飘雪,凉意骤起,白袂飘扬,吹乱了佳人的衣摆,她在彷徨中回头,一眼望不到尽头,带出淡淡的忧伤,缠绵悲切,
最后一个尾音停下,还在颤抖的琴弦久久不绝,
江半容在众人回味时起身行礼,随即大殿内爆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叹,
“太棒了,”
“沒想到她小小年纪会有如此境界,”
“无论是演奏还是曲调都是上成之作,”
“当得起南梁第一才女之名,”
“此曲知应天上有……”
殿内之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华丽的词都附加在江半容身上,
江半容听了半晌,荣辱不惊地看向上官尔雅,“使者,请赐教,”
上官尔雅坐着不动,其他人见状忍不住又窃窃私语,
“看來这个女的不过是个花架子,只懂男人的本事有什么用,就算不趋风附雅,可一点琴都不懂……真是要笑死人了,”
“可不是,她就是个男人婆,谁还敢娶她,”
“这话可不对,你沒看她是妇人打扮,说明她已经嫁人了,”
江半容像是沒听到旁边人对上官尔雅的讽刺,声音大了些开口问道:“使者,不知小女此曲如何,”
“呃……”上官尔雅停顿了下,想了想才道:“在下看得出江小姐思春了,”
“噗,”
她话音一落,正喝茶的季南笙突然喷了出來,
沒等季苍子怀疑地看过去,季熙年冷着脸道:“皇叔,你一大把年纪了要注意点身体啊,”
季南笙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和季熙年计较,他转过头继续看上官尔雅怎么奚落对面那位自以为是的江小姐,
江半容的脸狠狠一抽,冷声道:“这就是使者的赐教,”
“琴曲一幅画,在江小姐的琴声中我是看到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那幅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有不同的展现,众人听了上官尔雅的说辞觉得相差不大,
“而那位佳人是谁,江小姐比我更清楚吧,不然何以能演奏的出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淡淡忧愁來,”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江半容,
在座的男子偏多,文武将各占一半,文臣是能听懂其中的意境,可武将们却觉得好听外也沒什么想法,
可文臣们却知道这位姑墨使者说得在理,也正是如此对方定是懂琴之人,
江半容被拆穿了心思,脸色比刚才还难看,绷着小脸,开口道:“听使者一番话,可知您必有自己的见解,不如您也给我们演奏一曲何如,”
既然对方让自己下不來台,她也不需要再客气,
她一把抱起古琴,径自走到上官尔雅面前放下,“使者请吧,”
这是逼着上官尔雅不弹也得弹,否则刚才就是信口胡说,
上官尔雅用余光瞥了一眼上首的某处,她见季熙年悠然自得的样子,幽幽叹气,
早知道今晚上在家陪儿子了,
后悔呀,后悔呀,
上官尔雅不发一言地抬起手对着琴弦重重一拨,铮铮之声乍响大殿,犹如化作无数场景变换,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之处,上官尔雅所弹正是刚刚江半容所编纂的曲子,
一样的音节,一样的古琴,与江半容小女儿心事不同,在上官尔雅指尖中却是另一幅场景,
热情奔放的边关,连儿女情长都潇洒坦荡,让每个人激有种身心豁达之感,
突然,嘣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还沒等江半容反应过來,上官尔雅的手一把按住所有颤抖的琴弦,
声音嘎然而止,可正是那个绷断与之融合,沒有丝毫突兀之感,
曲停,众人从幻化中回到现实,心弦依旧在颤抖,
好像有双无形的手还在拨弄着他们的心弦,无法停下他们心中的激荡,
上官尔雅起身,面无表情道:“抱歉,在下琴艺不佳毁了江小姐的琴,不过此乃在下的赐教,在下还有别的事,就不多留了,”
谁要敢留她下场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在上官尔雅再次向上首行礼离开后,大殿内沒人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一个女子,也有她这样的潇洒和冷傲,
可是沒人敢提起她的名字,唯有小心翼翼地看向上首的季苍子,果然见到新皇一脸阴沉地起身离开,
其他人也灰溜溜地走了,上官敏临走前心里冷笑了声:活该,
可即使这么想,她也沒觉得好受到哪里去,
因为那位姑墨使者给她的感觉越來越像上官尔雅,
真的会是她吗,
上官敏一脸茫然地跑出大殿,可是季苍子已经沒了踪影,
“半容,你也该收收性子了,”
江洛少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话,看也不看她就往外走,
早在很多年前,自己被剥夺了继承位,他的心中就沒了亲情,
还有爱情,
江半容半跪在大殿上抱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古琴,泪水无声地落下,
毁了,全都毁了,
不只是祖父留给她的古琴,还有她的名声就在今夜毁于一旦,
虽然她事先说好是请教,可只要输一次,所有人都只会记得这个黑点,
她怎么会输呢,
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人她就沒有如此的挫败感,
江半容猛地抬头,她猛地睁大眼,泪水更加停不下來,
那个姑墨使者……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