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要说他全然不介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毕竟是夫妻一场,那麽多年的感情,却在一瞬间被人推翻,留下的伤口深得见不到底。

方才若不是安柔春,他或许已在一怒之下,失手将杨芳兰打死。

那与他的伤口同样沉重的怒气……没有人承受得起。

「怎麽会不要紧呢?」安柔春摇摇头,捺着性子说道:「我会担心的。让我擦擦伤口好吗?」

一句「担心」让封景淮从怒气之中拉回神智,他放松了臂膀的力道,抬起头看向安柔春。

「柔春……」大掌探出,抚上了安柔春的睑颊,「你是爱我的……」

是安柔春的那些示爱,让他得以冷静。

多讽刺啊……

是杨芳兰的话、杨芳兰虚假的爱意,将他推入痛苦的深渊:可安柔春的言语和爱意,却又将他拉了回来。

老天爷待他还不薄,是吗?

「嗯。我爱景淮啊!」见到封景淮开口,安柔春总算松了口气。

还能冷静地与她谈话,就表示封景淮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吧!

在大略得知事情经过後,安柔春多少明白,那样的刺激会对封景淮造成多大伤痛。

不过也因此让她知道该如何安抚封景淮。

「景淮,我不想失去你。」安柔春托起封景淮的脸庞,柔柔地往他的额前烙下一个个亲吻。「我知道你是这麽疼爱我,我也很希望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我要给景淮很多的爱,我想告诉你,我有多麽喜欢你,但是……」

她故意把尾音吞没,就希望能勾得封景淮回应。

「但是?」封景淮微掀眼帘,淡声问道。

「但是如果景淮不给我机会说,那我就没办法做到这些事了。」安柔春摇摇头,轻声应道。

「我想听你说……」封景淮勾住安柔春的腰身,这回他的力道不再宛如猛兽出押,而是犹如从前的温和。

失去对杨芳兰的信任的他,就像是人生遭劫,让人搁腰横斩,而在危急的时刻,一点也不害怕满地血腥、朝他伸出援手的,则是他的小妾安柔春。

「景淮,我知道遇上这种事,你一定很难过,所以我不会叫你不要生气。」安柔春迸出淡声柔笑,续道:「但是在你生气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知道你陪着我,是你……及时挡下了我。」封景淮的表情渗入了些许苦涩。

从盛怒之下拉回神智之後,他的心口虽然一样伤痛,却因为安柔春的细语轻音而渐渐抚平了伤口。

他不再满脑子想着要处罚杨芳兰,而开始感觉脸颊上那道伤的疼痛。

会痛,就表示他还是活生生的人。

他没有发狂。

「因为,如果你真的失手打死了姊姊他们的话……不只是我会难过,欧阳公子、家里的仆人,也都会难过啊!」安柔春轻声道。

封景淮有些茫然地瞧着安柔春。

「他们……」这话,他倒是不懂了。

「景淮,欧阳公子是郡守的儿子呢,你失手打死人,官府追究起来的话,他能不管你这个朋友吗?到时候岂不两面为难了?」安柔春细细地解释着。

「他……」是了,欧阳季朗看起来虽有些轻浮不守礼教,倒也与他相交多年,若他被官府带走,他绝对无法见死不救,却又无法掩盖杀人之罪,必定如同安柔春所言,两面为难。

「还有,如果没了你,那要由谁来撑起这个家呢?家里的仆人若不是签了卖身契给你,就是受你的雇用来工作的,如果你被官府带走,他们该怎麽办呢?」安柔春轻轻拍了拍封景淮的脸颊。低头往他的额上吻了下。

「这……」封景淮微愕。

果然发火不是件好事,瞧他一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自制力之後,忘掉了多少事情!

「另外……如果我失去了你,我能活得下来吗?」安柔春摇摇头,带着酸楚的声调透露出地鲜少展露的脆弱,「我是你的人,心也是你的了,倘若你让官府带走,我该怎麽活下去呢?」

「柔春!」封景淮至此终於完全清醒。

不过,与其说是清醒,倒不如说他是让安柔春给点醒。

打死了杨芳兰,或许他能够一平胸口的怒火,但是留下的遗憾,却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

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而失去一切,值得吗?

这问题,他连思考都不必,就知道答案是「不值得」。

「景淮,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安柔春往床边一坐,挨在封景淮的肩上,柔柔续道:「我喜欢你搂着我的时候,那份暖到心里去的感觉……」

「我喜欢听你说话。」封景淮将安柔春搂抱入怀,沉声里透露出释怀的笑声,「有你在身边陪着我,能够天天瞧见你,我该知足了……」

他的妾,他的小柔春,也许他们的相遇是命运所注定,但他们的相处与相爱,则来自於他们之间真真切切的感情……

从比,再无虚假。

「这倒真是令我意外了。」

欧阳季朗听着封景淮诉说事情经过,向来开朗的表情不自觉地蒙上一层微惊。

「要说意外,我想除了互相私通的他们之外,人人都意外。」封景淮仅是摇头以对。

事情闹开来後,家中下人无一不对此感到错愕,显然没人敢相信平时温驯的杨芳兰,居然会与家中管事私通。

「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没对她动手。」虽说打女人不太光彩,但在盛怒之下要能压抑火气,那可不简单。

「那是因为被柔春阻止了。」封景淮住身边一瞟。

安柔春正替他们倒着温酒,听见封景淮的回答,她仅是搁下酒壶,柔声应道:「我只是不希望景淮打伤姊姊,最後连他都得被送官府。」

「这倒是。如果你真的失手打死人,官府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欧阳季朗举起酒杯往安柔春示意,「幸亏有你这小妾在。」

「因为我不想失去景淮,也不想欧阳公子为难啊!」安柔春顺手又往欧阳季朗的半空酒杯里斟上满怀。

「听听这话,景淮,你真的捡到了个宝贝。」欧阳季朗有感而发地叹道:「哪天我也出趟远门,看能不能在外地遇上个这麽娇俏的小妾。」

「你就省省吧。」封景淮哭笑不得地摇头,「咱们城里多少家的闺女等着嫁给你,你需要去外头找?」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欧阳季朗瞟了封景淮一眼,语气略有不满,「当初是谁放着满城闺女的芳心不管,跑到外地去纳妾的?」

「是我。」封景淮应得乾脆。「不过那是误打误撞。」

或许该说,是命运拉着他跑。

「所以我也应该学学你。」欧阳季朗仰首饮下满杯温酒,又像想起什麽似地顿了下,「不过在那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考虑自己想不想成亲?」

他都还没娶妻,就想着纳妾了,这顺序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你该先考虑的是,要不要把你那游走花间的习性收回来吧?」封景淮摇摇头,对於欧阳季朗每回说话总带三分玩笑的习惯,他已听得多了。

「你这话听来真像我爹。」欧阳季朗微眯起眼,对封景淮老是如此严谨的应答,他是怎麽听怎麽不习惯。

「说起伯父……上回那北强chun药的事,可有着落?」昨夜给江学同等人一闹,让他都忘了要谓查chun药的事。

由於昨晚他有些失去理智,也没问清楚那chun药究竟是何人混在安柔春碗里,倘若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其他人要对安柔春下手,那可不好。

「查到了。」欧阳季朗坐直了身子,表情认真地应道:「是一个商人从北疆带回来的。据他所言,买主似乎正是杨芳兰。」

他今天就是为了此事上门,却没料到封家已闹成这般混乱。

「似乎?」封景淮纳闷着,「这似乎……是什麽意思?」

虽然早猜到这chun药由来应该与杨芳兰等人脱不了关系,但是一句一似乎」往往就影响定罪与否。

「因为那商人说,杨芳兰的打扮就像是花街的姑娘,看来妖艳冶媚,可印象中他曾到过你家送药,与贤淑的杨芳兰见过一面,因此两样差异让他不敢妄下断言。」欧阳季朗微一耸肩,露出略带无奈的笑容。

看来杨芳兰为了暗中陷害这个小妾,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居然还特地把自己打扮得不像封家夫人,为的是拿到稀有的药物来陷害安柔春。

「但是我不懂……景淮,如果姊姊不喜欢你,为何还要陷害我?」安柔春怎麽想也不明白。

照理来说,若是姊姊讨厌景淮,那麽她这个小妾进门,不是正好分散了景淮对姊姊的注意力吗?

这样一来,不管姊姊是想跟江管家私通还是幽会,都不会被景淮注意到,这应该是件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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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妾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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