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她微微一笑,「是是是,那爷是不是要练走?」

「没有,」他抿抿唇,问了,「你吃了午膳?」

她用力点点头,「吃饱喝足来伺候爷啊,」她顿了一下,「我不在意的。」

「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爷走路的样子,我都看过了。」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他瞪着她,相较她的从容不迫、沉静聪慧,他似乎总平静不下来,但他们原本就不同,脚瘸了的是他!走路一拐一拐的,模样又丑又狼狈的是他。

「我真的不在意,爷。」她再次强调。

「谁管你在不在意,本王不想走就是不想走!」他吼得心虚,事实上,他很在意,在意极了,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跌跌撞撞的糗样。

只是,他究竟怎么了?他从不对女人费心,也不在乎女人的观感,除了前未婚妻,而现下竟又多了个宋均均……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她看着他,「那爷不练走,要做什么?」

「到书房。」

她虽不解,但仍推他进书房。

原来书房里已放了两件勾破的袍服,针线篮也已备妥。

这一天下来,他看书写字,时不时沉思,她则静静缝补,适时的换上一杯清香温茶,近傍晚时,她推他到庭院静待一会儿,晒点暖阳,他就要她离开。

她蹙眉,「可是还有晚膳、沐浴、上床等事要侍候——」

「不必了。」那些事他一点也不想有她参与,让她看到他的狼狈。

她聪慧的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走路的模样。

于是,这一天她乖乖的离开了。

不意外的,第二天,书房里多了三套待缝补的衣物,她私下问曹总管,得知昨晚,在她离开两个时辰后,爷的东大院就成了一片狼藉,奴仆们进去收拾了一阵子才打理干净。

可见,在她离开后,他有练走。

但第二天,仍是在傍晚时分,唐绍羽就要她走人,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一直到第五天,她按照吩咐离开了,却又折返。

她躲在窗外,看着他辛苦练走,歪歪倒倒,又跌又撞,她的心也一次次的抽紧,又见他踉跄一跌,她再也忍不住的快步走进去。

「谁?!」他暴吼一声,飞快的回头,一看到是她,他先是一怔,随即绷着一张俊颜,一手抓着桌缘吃力的要站起身。

她快步走近要搀扶,他却甩袖拒绝,颤抖的双掌紧扣桌缘,挣扎着要撑起身体,桌子因而不稳,桌上的杯盘一阵哐啷作响,但他不在乎,好不容易站起身后,他喘着气朝她怒问:「为什么还没走?!」

她没说话,只是拉来一把椅子到他身后,他瞠视着她,闷闷的坐下后,她才开口,「我是你的丫鬟,该留下伺候你,适时扶爷几把。」

他吸了口气,藏着受损的自尊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扶持,你走!」

「好,我绝对不扶爷。」

他蹙眉,困惑的看着她。

「但请让我陪在爷身边。」她明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那双晶亮的美眸无声的传递着她的认真与执着,莫名的,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处,他没说话,只是开始练走。

时间缓慢消逝,桌上的蜡烛滴落更多的烛泪。

她的确没有扶他,只是总是早他一步的移开桌椅、及时的将软垫放到他倒下的地方,让他少了疼、少了痛,也少了一地的杯盘狼藉。

往后的日子都是如此,但总有那么几回,她来不及摆放软垫,他便重重跌在地上,或是他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她上前要放垫子时,歪身跌撞进她的怀里,甚至不小心的将她扑倒在地,压在身下,就像现在——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也隐隐撩拨她的心弦,无法抑制的嫣红爬上了粉颊。

她好美!他深幽的黑眸忘情的看着她,她被看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只能低低的道:「爷,您重呢。」

他尴尬的连忙起身,她也急急跪坐起身。

他收敛心神,继续练习,她在前方、在左右,始终小心翼翼的守护。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看着她的眼神愈来愈柔和,两人间的气氛也愈来愈好,偶尔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心跳还会紊乱狂跳,每一次见他踉跄跌倒,心头涌现的关怀与心疼就愈浓。

房间里,两颗悸动的心正隐隐的为对方牵动……

时序转入夏日,老榕村的田园风光除了忙于农作的农民多了遮阳的斗笠外,也多了在田间缓步犁田的牛只。

天气虽然炎热,但戴着斗笠、一身碎花裤装的宋均均仍如常在上午到田里帮忙,一头如丝缎般的长发扎成发辫垂落在胸前,弯腰搜寻田里的杂草,将其拔除。

大多数的农民也都在做一样的事,但她身边硬是多了一支竹编的大扇子,时不时的替她搧风解热,还多了一只大手早一步的替她拔掉欲拔的杂草。

「友辰,你一个大少爷,做不来这种事,别做了,也别替我搧风了!」

宋均均挺直腰杆,无奈的看着施友辰俊秀的脸庞,再看向他身后两名汗如雨下、脸晒得红通通的小厮,他们一个替他掮风,一个替他遮阳,却不小心踩到稻子。

「我怎么做不来?我不是在帮你除草吗?要我不做,除非你别做了,我请人来做,」施友辰真的觉得好热,都汗流浃背了,「我们去喝凉茶,你也满身汗。」

她微微一笑,以手背拭去额间的汗,「我不渴,你也别替我请人,人情债都得还的。」

「欠我的不用还,你嫁给我,我的都是你的,你也不必天天去侍候靖王爷,我可以给你更多月俸,加上十倍百倍都可。」说得豪气,他却是一脸哀怨的瞅着她,在她还没开口时,又愤愤不平的道:「你真的太不够意思了,趁我爹强押着我陪着王家大小姐到南方访友时,竟跑到龙泉别庄去当丫鬟。」这也是他昨晚回来,一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早就冲来田里的主因。

「你不也决定了大喜之日,恭喜你。」宋均均弯下腰继续拔草。

他眼睛倏地一亮,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也知道了,原来你这么在乎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思想单纯的男人,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且他们交握的手都是泥巴。

「想太多了!是我今早跟均均说的,这事儿,昨天下午你那个爹就来到田里大肆宣传了,」一旁的方莹早已经看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抓掉他拉着好友的泥巴手,「去去去,你这大少爷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都踩到庄稼啦!」

「你这胖子才走远一点!」竟敢嫌弃他?他指着方莹的鼻子骂。

「你敢叫我胖子!不知道是谁小时候胖得还要下人扛着走啊!」方莹双手叉腰送给他一个大白眼,语气更讥讽。

「你你你!」施友辰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是事实!连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均均笑着摇头,正好瞧见别庄的马车已往田地这边驶来,「我得准备到别庄去了。」

「不要去!」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但方莹又出手狠拍他,「你这坏家伙,别动手动脚好不好?!」

「是啊,虽然我一直当你是哥哥,但男女有别呢。」

听宋均均也笑着附和,让他的心都要碎了,「什么哥哥?!虽然我们都一起长大的,但我——」

「少爷,我们也该回去了,老爷说,今天中午要跟王老爷、王小姐一起用餐,你一定要出席……」他身后一名小厮一边搨风一边嗫嚅的开了口。

「不去!没看到我在跟均均说话吗?」他好生气。

「可是老爷凶起来,我们都会被鞭打——」另一名小厮苦着脸,动之以情。

这一点让心地善良的施友辰还真的不忍,「好好好,回去回去,」但他不忘看着宋均均深情的说:「我不要当你的哥哥,我也没什么未婚妻,我从没答应要娶,了不起成亲当日我就逃婚,我要让爹知道我非你不娶!」

这也是她没办法讨厌他的原因,他算是个好主子,只是……

「你——」宋均均还没说完,他就转身快步往另一边田外道路的马车走去。

「说得再痴情,城里青楼的姑娘还不是照玩不误!」方莹愤愤的朝他后背做了个大鬼脸。

也是!宋均均笑着点头,「我也得走了。」她走到田边舀点水洗洗手及沾泥的双脚,没想到,方莹也跟着过来,又是洗手又是洗脚,明白好友想干么,她只能歉然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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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谋嫁掌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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