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要一想到阎浩天夜夜抱着别的女人,做他常常对她做的那种事,她的心,就会痛到没法子呼吸……
像大石块梗在心口上,闷得她头晕目眩又想吐。
想佯装不知情,假装无所谓,本来以为一点都不难,可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夜已三更,冬艳的画笔却未停,她一点一滴的描点,借此来排除那股夜夜独守、空闺的孤单与寂寞。
数日来,一张又一张的画,被她藏在木柜子里,沉沉压着,就如她对他的真心……
只能永不见天日。
「去找堡主吧,把他找回来。」
闻声,一早便在池畔赏荷的身影缓缓地转过来,冬艳看见几日不见的霍桑似乎精神了些,心上宽慰不少。
「我叫珍丫头送去给你的伤药用了吗?」她问。
那件事之后,她便把珍丫头叫回身边,珍丫头却沉默许多,好像对她这个夫人有很多的不谅解,她也不想解释。
「嗯,都好了。」霍桑淡淡地答,一双沉定的眸子看着她。「我刚刚说的话,听见了吗?」
冬艳别开眼去。「他想回来时自然会回来。你要一个妻子去花楼找自己的夫君,没想过对我而言是多大的难堪吗?」
「堡主不是一个会流连花丛的男人,就算当真喝醉了酒,糊涂了一夜都已经是极限,他到现在还待在那个地方,铁定不是因为女人。」霍桑意有所指地道。虽然宋大掌柜没有明说是何事,但他想,堡主会一直待在花楼铁定有其它原因。
「那是什么?故意气我吗?」
霍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亲自去看,不就知道了吗?」
「下去。」
「你,想他了不是吗?」
冬艳一愣,蓦地抬眸,心惊又心虚。
「谁说的?」吓傻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旋即又后悔不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桑苦笑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苦衷是什么,但,你爱上了堡主是事实,你从来没想过为了这份爱,放弃你原本进入阎家堡的目的,跟着堡主好好过日子吗?说出实情,堡主会帮你……」
「你住口!」冬艳冷声斥道。「不要多管闲事!既然你上回救了我,还选择帮我隐瞒住这件事,现在就不要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你反悔了,要去告我的状,我不会阻止,如果你不这么做,就不要再管我的事!」
「艳儿……」
「叫我夫人!」
「是,夫人。」霍桑掏出怀中的信递给她。「右相府派人送来的信,请你收到信后即刻回府一趟。」
冬艳瞪着它,竟不想伸手去接。
「既然要回右相府,就先去牡丹楼找堡主吧,就算是亲眼确定一下也好,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左拥右抱,一点都不在乎你,不是可以将你迟早要背叛他的罪恶感再减轻一点吗?」
什么跟什么……
冬艳的眸转而瞪向霍桑的脸。
霍桑对她笑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连同那封家书一并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爹要给堡主的信,请夫人顺便送去给堡主吧。」
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呵。
可笑的人……
冬艳却感动得鼻酸,紧抓着信,背过身去不看他。
「让自己好过一点,夫人。」霍桑依恋的望着她的背影,幽幽一叹。「这,是我衷心的盼望。」
在霍桑的帮助下,冬艳隔日一大早便偷偷出了堡。
不坐轿,冬艳找了一匹快马便一路奔进都城,长发让她高高束在脑后,极简的一袭白衫男子装扮,却难掩其清丽逼人。
风尘仆仆,快马加鞭,是夜,她便到了牡丹楼。
一袭白衫染尘埃,这不打紧,骑了半天快马的她,身子颠得极其难受,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这样骑过马了,她柔嫩的手甚至还被缰绳给刮伤好几道口子,让她的掌心隐隐作痛。
一入座,牡丹楼的老鸨便笑眯眯的迎上来……
「这位客官,第一次来吗?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瘦的肉的高的还是娇小玲珑的?」老鸨边说边让人送上酒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眼前这位美得不得了的姑娘,虽说对方女扮男装,可怎逃得过她那双饱历人间的眼?
冬艳清冷的眼无畏地迎上老鸨那近乎犀利的目光,镇定非常。「我是来送信的,给阎堡主。」
「啊……」尾音拉得长长的,这一声阎堡主,可让老鸨瞬间猜出了对方的来历,就说嘛,听说那上官云的千金,现任的阎家堡主夫人,生得是倾城倾国,还当真不假。「原来是上官……少爷?」
冬艳也不否认。「阎堡主人呢?」
老鸨看了她一眼才说:「在明月房里呢。」
「那就请他出来吧。」冬艳大方的递上一块金元宝。
老鸨笑眯眯的收进袖袋里。「我这就去唤他,可他下不下来见您,我可不保证喔。」
「烦劳你告诉他一声,我会等到他见我为止,不然,我上去房里见他也成,只要明月姑娘不介意的话。」冬艳的面容一直是冷冷的,说起话来也不疾不徐,像是这世上没有可以让她惊慌的事。
她迳自端了桌上一杯倒好的酒便饮下,那热辣的感觉一直从她的喉间窜烧到胃里,瞬间驱除了她埋藏在坚强外表底下的惶然不安。
「知道了。」真是个勇敢又直率的夫人呵。老鸨微笑,转身上楼唤人去了。
冬艳不知喝下了几杯酒,却一直没等到想见的人,连去叫人的老鸨也不见人影,她蓦地站起身,想自己上楼去找人,却因不胜酒力而微晃了一下身子,刚好撞到一个跟她一样有点醉醺醺的汉子。
「妈的!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睛吗?」汉子气呼呼的鬼叫着,伸手一把扯住冬艳的衣领。
因为汉子的动作很粗暴,竟一把扯开她的领口,露出一抹粉红色的绣花肚兜,汉子看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又瞧了她一眼……
「你是娘儿们?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姑娘生得这么国色天香,我怎么就对姑娘这么粗鲁呢?我该死……姑娘打我好了,嗯?」汉子的臂膀很不客气的搭上了冬艳纤细的肩,粗鲁的要抱她。
她下意识想出手将对方震开,却在要出手的前一刻,记起了现下自己是个不懂武的上官千金及阎家堡堡主夫人的身份,倏地收了手,未料,就这么一个犹疑的时问,对方垂涎的脸便已凑了上来……
她猛力一推却推不开,反而让对方抱得更紧,就在她打算不顾一切的挥掌把他给劈了时,竟不知打哪儿飞来了暗器,瞬间打歪了对方的脸。
「啊!痛啊、痛啊!」汉子鬼吼鬼叫。「是谁那么大狗胆敢打我?给我出来!
出来!听见没有?」
话方落,空中又飞来一个空茶碗,硬生生的击上汉子的头。
「啊!杀人……」汉于摸到了头上的血,惊吓的狂叫。「有人要杀我……快来人啊!有人要杀我!」
汉子在一旁叫得歇斯底里,却无人理会。
二楼走下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这几日在都城太有名,就算猜也猜得到对方的身份,谁敢这次去帮一名疯醉汉?
冬艳的手紧紧扯住被拉开的衣领,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阎浩天,他每靠近她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一拍,一直到他整个人站定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已经忘记该怎么正常呼息。
「你来这里做什么?」阎浩天冷冷地看着她,想到方才她整个人被那醉汉强抱在怀,差点就被那名醉汉强吻,他就恼火得想揍人。
「我……」她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那位美艳姑娘,再低头瞧瞧自己被那汉子弄得一身狼狈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咬住唇,别开眼,心,竟比方才被那粗鲁汉子打了一掌还要疼。
站在阎浩天身后不远处的朗明月见状,倒是笑笑开了口。「你别对她那么凶,人家可是特地来找你回家的,等会儿人家吓坏了转身拔腿就跑,你不就要在牡丹楼又待个十天半月的?不累吗?」
「你给我少说两句!」阎浩天没回头,冷声轻斥着身后那女人的多嘴碎舌。
「是……那妾身先告退了。」朗明月还是笑,朝那女扮男装却依然美丽不已的冬艳又看了一眼,这才踩着莲步上楼去。
在旁看热闹的老鸨呼喝着人把那醉汉拖出去,顺便把没事也跟着在看热闹的姑娘们全给瞪到一旁去,但大家的耳朵还是竖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