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不要再跟我演戏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他对她吼,气自己比气她还多。

「不是的,夫君……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阎浩天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瞪着她。

孩子?这女人究竟在鬼扯什么?

她不是不要他的孩子吗?怎么会有孩子?

「……拜托你,就算你真的很恨我,也先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

冬艳还没说完,已经感觉到两腿之间汩汩流出的血……

阎浩天也发现了,在那鲜红的血渗出了她的衣裙,触目惊心的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大惊失色的狂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整个人抱起就往门外冲……

【第十章】

珍丫头跪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泣不成声。

「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夫人这阵子食欲一直很不好,脸色又苍白,动不动就头晕,定是早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却不让我们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孩子没了,是他亲手把他的孩子给杀了。

阎浩天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说话,不吃饭,水也没喝几口,就这样一直呆坐着。

「堡主,求求你不要关夫人吧,夫人流了孩子,身体又虚弱得不得了,如果堡主要把夫人关起来,夫人会死的……」

「住口!」霍爷忍不住大喝。「小小奴仆,在这里胡说什么?」

「霍爷……替夫人求求情吧,夫人究竟犯下什么天大的错,需要被关进牢里?

珍丫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尊贵优雅的夫人会偷咱们阎家堡什么东西?」珍丫头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问着。

霍爷瞪着她。「你只要乖乖回答,这几天你和夫人上哪儿去,见了什么人就行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珍丫头愤愤的拿袖子抹着脸。「不就上了一趟都城和蔚城吗?珍丫头不知道夫人见了什么人,夫人叫我在客栈等,又没让我跟……我都说了好几次啦,你们为什么还不信?」

「事关重大,切不可在堡主面前说谎!」

「奴婢真的不知道嘛,打死我也不知道啊。」夫人求她千万别说出她去了飘仙楼一事,夫人都折腾成那样了还这样求她,她说什么也要帮夫人瞒住啊,这样也不算说谎吧?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夫人进飘仙楼见了什么人。

霍爷瞪着她,她头低低的嘟着嘴,跪到脚都麻了。

「堡主……」霍爷转向阎浩天请求指示。

阎浩天挥挥手。「让她下去吧。」

「是。」

「堡主,你真的要把夫人一直关在牢里吗?」珍丫头跪在地上不起来。「然后呢?堡主想对夫人怎么办?」

是啊,他该对她怎么办?阎浩天的黑眸扫向了跪在地上的珍丫头,他也想问啊,他该怎么办?

盗图者,死。

虽然大部分的堡内人士都不知道冬艳偷去的东西是藏宝图,但还是有几人是知情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他阎浩天身为阎家堡堡主又岂能偏私姑息?她甚至连图交给谁都不愿意对他说,他在她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能怎么办?

「就代替本堡主好好照顾夫人吧,珍丫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堡主……」珍丫头不解的望着他。

她怎么代替堡主呢?为什么堡主的眼神这么的忧伤,却不愿意亲自去见见夫人呢?他明明是深爱夫人的,不是吗?却又狠心的把流了孩子的夫人关进牢里?

「去吧,夫人想吃什么、吃得下什么,全都叫膳房去做,还有大夫开给夫人的药也要记得按时给夫人喝下……」阎浩天突然鼻酸得说不下去,兀自起身大步走出了大厅。

「霍爷……」

「嗯?」

「堡主他……是不是哭了?」珍丫头愣愣的看着门口,心突然觉得好痛好痛。

「他是那么担心夫人,对吧?」

霍爷很想斥她胡说八道,可自己的泪也梗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艳再一次见到阎浩天,是在她流掉孩子的半个月后。

牢房里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说它是牢房,却也不尽然像,因为里头铺设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头还铺有厚厚的被褥,足以让里头的人睡得舒适,尤其今儿天气还算暖,虽然牢里较为阴湿,但那面对山林的一扇小窗偶尔还是会透进阳光。

阎浩天看着一张被临时搬进来的木桌几,上头摆满各式各样的小点,烛光盈盈,像是可以把人孤寂的心稍稍点暖。

他的黑眸转向冬艳,她的气色偏苍白,但长发被梳理得很好,像瀑布一样的落在肩上,唇色也像染了胭脂,淡淡的红,很是美丽。

她,被照顾得很好。

多日来的担忧挂怀,牵牵念念,在这一刻被化解了开,他柔了眼波,却掩不下一直冲撞着在内心交杂的矛盾。

他是恨她的,恨她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阎家堡,背叛了他对她的爱与真心,让他霎时明了她对他的一切全都是假。

他是恨她的,恨她明知怀了他的孩子却闷不吭声,要不是危在旦夕,她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他而一走了之?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法子改变她的心意,恨自己没法子爱她爱到让她偏向自己,恨自己亲手推开她,又亲手毁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一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辈子,他都无法原谅她。

可是,要他亲手将她推向死亡之路……

阎浩天紧紧握拳,长满胡渣的俊颜上满布着沉沉的悲痛与忧伤,他看着她,想把她拥紧,却压抑着,连再上前迈开一步的勇气都乏。

她,也恨着他、怨着他吧?恨他害死了孩子!怨他心狠的把刚刚流掉孩子的她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他等着看到她怨毒的眼神,冷冰冰的嘲弄他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会是这样,所以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冬艳,却是对着他……笑?

笑得那么美、那么心无芥蒂,像是两人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像是初相遇。

「我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你的,湖是我自己跳的,胸口上的伤是我自己刺的,好让你对我负责,娶我进门。」

闻言,阎浩天只是挑眉,却未语。

冬艳挑挑眉。「你不会是早知道了吧?」

所以,他才不曾再问过她,关于她那日受伤落湖一事?

「我只是猜测,因为我派去的人一直查不出那天在湖畔可能动手伤你的人,甚至有人说你是自己跳下湖的。」阎浩天淡道:「但,你并没有逼我娶你,我也不是因为这样才娶你,是我自己选择你的,所以,我不会把这事怪在你身上。」

冬艳嫣然一笑,「阎堡主果然是人中豪杰。」

「你想说什么?」此时此刻,她为何重提过往?

听见她这样微笑的赞美他,阎浩天一点都不觉得好过,事实上,她这样无所谓的神情及态度,就像是在嘲弄他过往对她的情深一般,让他再一次感到被欺骗的愤怒。

「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闻言,阎浩天的身子狠狠一颤,拳握得更紧。

「我嫁你是不得已,本不想要怀你的孩子,却一个大意有了,我本来想偷偷把它打掉的,结果……」她看了他一眼,见到他眼底那深沉的痛,她笑得更加美艳,冷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这样很好,它本来就不该存在,我也没打算让它存在,所以,你又何必觉得对不起我?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解决了我本来就要解决的事。」

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啊?

是人话还是鬼话?

要不是那孩子是因为他才不得不消失在这世界上,他会因为这句话而上前把这样的她给狠狠揍一顿吧?因为,连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他又如何能听得下去而无动于衷呢?

可……

冬艳笑着咬唇,硬逼着自己不准在他面前软弱,不许哭,只能笑,事已至此,她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个了。

他的心,她怎会不懂呢?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更恨她,却又因为孩子不小心被他给弄没了,他罪恶感深重,怕她恨他,也怕她怨他,不断的折磨着他自己,痛苦不已,悲伤难过,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这深渊啊。

她不要他痛,舍不得他痛啊……

只好,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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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娘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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