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8章:从现在开始

第0298章:从现在开始

逼仄的屋内,灯罩的上头盖着一块红色的纱布,整个屋子被笼上了一层极致的暧昧之中,屋子本就不大,连套房都算不上。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由衣橱分出了里外,里头分别摆放着两张床,一大一小,中间用一块帘子隔开。

大床上有两个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块,动作夸张至极。而帘子另一侧的小床上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微微泛着白。旁边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他们甚至开始对话。

一句句限制级的话语。一点一滴的入了他的耳朵里。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旁边在男人身下叫的死去活来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韩青,你过来。”

他豁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充斥着恐惧,垂在一侧的头紧紧的握成了拳,他没动。下一秒,帘子被用力的拽开。这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就将他拽了起来,他挣扎,甚至向自己的母亲求救,然而,他所谓的母亲只是点起了一支烟,用一块丝巾遮住了自己的身子,冲着他微微的笑。

笑的讽刺,眼里还带着一丝厌恶。

恍惚间,女人手里的烟燃尽,下一刻他仿佛闻到了一股焦味,紧接着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烧制般的疼痛。他低头便看到女人正将烟头摁在他的皮肉里,很疼,周围的一圈变的黑红黑红的。

那时候的韩青还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妈妈,他痛的扭动身子,泪眼婆娑,小手搭在女人的身上。哀求的叫着,“妈妈,妈妈……”

然而,女人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直到手里的火头灭干净了,才将烟头丢在了一旁,冷笑说:“没用的东西,人家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做哪里来的钱吃饭!老娘生你是做什么的!”

说着,她就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目光一瞪,说:“再哭!”

小韩青一下就闭上了嘴巴,眼睛还挂着眼泪,捧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臂,还真的一生都不吭了。因为他明白,若是把母亲惹闹了,他会更痛。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哽咽着说:“妈妈,要关灯吗?”

“不关灯怎么睡!”

随后,他就爬上旁边的台子关了灯,又慢慢的爬下来,抹黑回了自己的床上,小手依旧抱着自己的手臂,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他用力的擦了擦眼睛,侧过头,往自己的手臂上呼呼。

可不管怎么呼,都觉得疼,特别疼,仿佛有一撮小火在皮肤下面烤,疼的他不停的落泪。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

夜很黑,旁边的女人时不时会传出骂人的声音,不知道睡了没有。黑夜里,在那张小床的边上立着一个少年,身形瘦弱,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低着头看着床上的小人,别说他们竟然长得有几分的相似,似乎一个是童年版的韩青,一个是少年版的他。

这时,躺在床上原本闭着眼睛的小孩,忽然幽幽睁开了眼睛,见着床边站着的人,吓了一跳,但又立刻捂住了嘴巴,身子往墙壁边上靠了靠,小声的说:“你是谁?”

夜太黑,他看不清楚他的脸,仿佛这人只是个鬼影。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笑,眼前这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但他依旧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幽幽的说:“我就是你。”

话音刚落,这周遭的一切包括床上的小孩,耳边女人的骂人,开始一点点的消散,消失在记忆中。最后,只余下一幕幕他被女人折磨的画面,哭闹的,挣扎的,乞求的,隐忍的,一幕一幕。

孩子的眼睛,从清澈到恐惧,到乞求,到最后的冷漠。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他想他那时候那是渴望从母亲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感情吧,他还企图母亲看到他的时候会微笑,会摸摸他的头,说一句‘韩青真乖。’,甚至渴望在跌倒的时候,母亲能够伸手将他抱起来,温和的问一句,‘疼不疼?’。

然而,这些不过都是可笑的臆想,甚至于想都不应该想,她不是母亲,她是恶魔!

周遭陷入了虚无的状态,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站在中间,恍惚间,耳边又传来那种熟悉的男欢女爱的声音,他轻扯了一下唇角。

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已经换了一片天地,这一次他倒是有自己的房间了,隔壁就是她用来接客的房间,她从来不避讳在他面前做任何事。有时候碰上几个变态口味的客人,她甚至不介意拉着自己的儿子进去做陪衬,这样一来收入更多,生意更好,回头客也多。

他推开房门,进了狭窄的卫生间,镜子上倒影出他的脸,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脸颊,他有些恍然,竟一时不记得这是几岁时候的自己,十一?十二?亦或是十五岁!

这时,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女人的声音在这夜色里响起,“韩青,给我进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从漱口杯里,将那支牙刷捏在了手心里,稍稍一用力就折断了牙刷的头。

“好,来了。”他应了一声,就缓缓的转身,一步步往那扇张开的房门走过去,稍稍走近一点,他似乎都能闻到那种恶心的气味,令人作呕。

他缓缓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是膘肥体壮的,指间夹着烟头,胸口还有纹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他的母亲本就不是个东西,招来的人也不会是个好东西。

男人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说:“这就是你说的刺激玩意儿?几岁了?”

“十五了。”女人坐在一侧,丝质的睡衣极短,几乎露了屁股,“哥,您刚不是说女人玩腻了么。”她挑了挑眉,一脸笑呵呵的。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数眼,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大手一下拍在女人的腿上,上下摸了摸,笑说:“你儿子?你这女人还真是,自己儿子也拿出来卖?”

随即,男人就冲着他挥了挥手,说:“来,进来,别在门口杵着了,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还害羞什么,你要是让爷高兴了,没准爷还包养了你,供你吃喝,还供你读书呢。”

他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立在床尾,毕恭毕敬的说:“您好。”

“这小子长得倒是很标致。”他扬了扬下巴,说:“来,把裤子脱了,让爷看看你发育的怎么样。”

韩青没动,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男人还算耐心的等了一会,见他始终一动不动,当下就恼了,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床头,旋即随手一丢,便丢在了他的要害部位,说:“怎么的?还不肯呢?”

“韩青,你怎么回事!想挨揍是不是!想不想上学了!”

韩青的眼眸微微一动,上学?就是因为要上学,他才这样忍辱。犹记得那一次,他去韩家找过他的亲生父亲,那个每天都会被他母亲咒骂断子绝孙的男人。找过去的时候,他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可终究他是不被这个世界欢迎的人,所有人都要欺他,压他,辱他。

包括,他的父母。

他在韩家大宅门口等了四天三夜,才终于拦到了韩海铭的车子,没想到他运气那么好,一拦就拦到了他们一家四口。他张开双手挡在车子前面,所幸司机的反应够快,车头与他的身体大概只相距二十厘米,很近很近,他能感觉到车子散发出来的热量。

司机见着他皱了皱眉,降下车窗,冲着他挥挥手,说:“让开。”

他没动,只定定的站在原地,依旧张开上手,大声说:“我要找韩海铭。”

他的声音很响,车内的人应该听的很清楚,司机回头看了韩海铭一眼,紧接着就打了电话,把保安叫了过来。

“您还记得吴琼琼吗?我是她的儿子!”他依旧叫的很大声,可他终究没有看到韩海铭下车,却引来了几个保安,那时候他才几岁?瘦小的身板,就算拼了命,也只能对付一个。

最后,因为他的胡搅蛮缠,他被保安拖到暗地里打了一顿,险些打掉了一颗牙齿。然而,韩海铭从头到尾就没有看他一眼,车子从他身边开过,透过墨色的车窗,他只看到韩海铭对着他的老婆微笑,连余光都没有给他。

有些感情的泯灭,大概只需要一瞬间,只需要对方一个冷漠的反应,就可以浇灭他心里所有的期望。那一刻,韩青是绝望的,可他大概是绝望的次数太多了,心忽然就没那么难过了。他躺在地上,看着那辆昂贵的轿车渐渐远去,韩家大宅的大门缓缓的在他眼前关上。

他们都不要他,谁都不要他,因为他是个错误,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被揍了一顿,保安们见他不反抗,也不动,甚至连叫都不叫一声,便没再继续。用脚踢了他一下,说:“识趣点就走远点,这韩家是你这种人能乱攀亲戚的?也不回家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还是安安心心过小日子吧。”

如果,如果可以安安心心过小日子,他又怎么会跑来找这个父亲!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狼狈的趴在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和尘土味。他的手慢慢的握成拳,眼角嘴角沾染着血迹,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冷的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狗,不,应该说更像一团垃圾,被人丢弃在角落里。他笑的稍微用力一点,身体就会觉得疼,还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正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一双皮鞋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如果说,那一瞬间,韩青心里还是有一丝渴望,说出来会不会被人耻笑?然而,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韩海铭出来了。

只是当他扬起头,看到对方的瞬间,心里那零星的火光,没有丝毫挣扎,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熄灭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燃过。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他的面上带着笑,缓缓的蹲下身子,微笑着冲他伸出了手,说:“站起来。”庄尽女扛。

韩青一时没动,可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被救赎了。半晌,他缓缓抬起手,将自己满是污渍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内。下一秒,韩青就被对方给拉了起来,对方还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扬了扬下巴,说:“好好记住这里,你还会回来的,光明正大的回来。”

对方牢牢握住他的手,明明笑容是那么温和,然而韩青却感觉不到暖意,不过倒是得到了一种激励,看着那扇大铁门,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因着脸上挂彩,又稚气未脱,那笑容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咩有半点渗人的感觉。

起初韩青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让他叫他Y先生,类似于一种代号。他们每周会见一次,Y先生会教他一些本事,偶尔会跟他聊聊天。后来,他还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叫作韩子衿,他说:“这个名字等于是你的新身份,只是要用这个名字,你需要摆脱韩青,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依旧笑的温柔,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最后一下的时候,却特别的用力。

那意味着什么,韩青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韩青这个名字是谁给的,就要摆脱谁。他跟这个Y先生认识的事情,他母亲一直不知道。反正她也不曾关心过他,对于他日渐的改变,她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应该说她吴琼琼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他了。

在她的眼里,他是什么?狗都不如,对待狗听话的时候,还会说两句暖心的话,而对他,自打他出生到现在,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倒是留了很多。吴琼琼但凡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的时候,看他碍眼了,就会打他,小时候忍不住痛,每次都叫的很大声,她为了不让人听见,会用胶布把他的嘴巴缠上。

那手段简直不像是对待小孩!现在他长大了一些,会反抗,力气上她明显是干不过了,虐待的事情倒是少了。但是会被她用下三滥的手段,拉去接客人,专门接那些重口味男女通吃的。很久以后,韩青想,也许那时候他的母亲心里也早就不正常了,她把自己所有的遭遇,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他的身上。

韩青立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笑说:“自己脱没意思,爷喜欢乖顺一点,还是喜欢刺激一点?”

那男人一听,眉梢一挑,忽然就来的兴趣,直起了身子,问:“还有这一套?”

“那是自然,那么爷想要哪一种?”他说着,握着牙刷的手紧了紧,可脸上依旧是服服帖帖的笑,低垂着眼帘,看起来十分听话。

男人拍了拍床,说:“先上来。”

韩青站了上去,谁知才上了一只脚,脚踝就被这男人扣住,狠狠一拉,整个人被他压在了身下,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重点部位,轻轻的摸索了两下,啧啧了两声,说:“看样子是发育的不错,招呼过几个人?”

“哥,这你放心,人还没开苞呢,开一次苞多贵啊。”吴琼琼点了一支烟,吸了口气,笑盈盈的说:“好歹是我儿子,怎么说也不能这么随便,是不是?”

男人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的摸了几下,说:“这么说还是新鲜的,不错,开价。”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嘴唇,“你开口。”

这男人应该是男女通吃的那种,很显然现在他对男人更感兴趣,又是那么嫩的。他的手指一点点的往下抚摸,一下就扯开了他的裤子,笑说:“你这皮相老子喜欢,说不准老子高兴了,还真是包养了你。日后,这日子是好是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吴琼琼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起身,说:“我出去喝杯水。”

男人没理她,注意力都在韩青的身上。

韩青抿了抿唇,挑唇微笑,眸底已经布上了一层寒霜,笑说:“我说一百万呢?”

“你……”

对方还没开口,他已经冷着脸,抬手狠狠的将手里的塑料牙刷刺进了他宽厚的背脊,瞬间献血就流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滴在他的脸上,顿时房内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这人反应不是特别快,韩青一下拔了出来,又在第二个位置狠狠的戳了下去。

男人面目狰狞,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狠狠的将他甩了出去。吴琼琼看到这一幕,惊的几乎失声,只瞪圆了眼睛,连叫都叫不出来,只看到男人整个背脊都是血,床单上也有,看起来触目惊心,他腰部以上的位置还插着未扒出来的牙刷柄。

最让她惊讶的应该是韩青的反应,竟然毫发无伤,就站在床边,目光冷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男人现在是怒极了,像是发狂的熊,直冲着韩青过去,所幸他身形小,动作又敏捷,几番下来男人半点好处都没讨到。

反倒让韩青趁机拔下了他身上插着的牙刷柄,男人大叫一声,拳头一下挥了过来,他目光锐利,抬手用牙刷柄一下刺穿了他的手腕,顺便抬脚,一下踢在了他的命根子上。男人连连后退,栽倒在床上,不停的叫着。

韩青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冷眼看着满身是血的人,眼里竟然一点恐慌都没有,像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吴琼琼现在靠在墙上,双手捂着嘴巴,指间的香烟掉在了脚边,她被吓到了。

“还要包养我吗?”韩青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自然不会甘心被一个小屁孩弄成这样,惨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等着!你们别想过好日子!”

韩青勾了一下唇,说:“好啊,我等着,只要你不怕自己出事。”

那男人后来是自己走的,韩青忘记了,只记得那一室的血腥味,他竟然觉得挺好闻,难得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气息那样好闻。

男人跑了之后,吴琼琼就冲过来给了他一耳光,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想死是不是啊!谁让你这么做的!他要是再找上门来,我一定把你从这里赶出去!他娘我还治不了你了,翅膀硬了,赶反抗了是吧!我让你反抗,我让你出去要饭去!你给我等着!”她说着就出去了,外面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韩青往四周扫了一眼,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手指上的血迹,然而怎么都擦不干净,他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没一会,吴琼琼再次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扫帚柄,指着他说:“看不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畜生!我养你,是让你拆台,给我惹麻烦的吗!我打不死你!”

她也是个不分轻重的,举手就往他的脑门上砸过来,所幸韩青反应快,抬手一把就将她手里的扫帚柄抢了过来。他使了狠劲,吴琼琼一个没站稳,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刚一张嘴,还没说话,那坚硬的扫帚柄就打在了她的嘴上,口腔内顿时充斥了一股血腥味。

她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向韩青,此时此刻,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跟前,手上捏着扫帚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的目光,让她恐惧万分,不自觉的往后挪动,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

她往后退,他就一步步的往前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忘了,我是你妈!”她的眼中全是恐惧,不由的吼了一声。

韩青抬手,将扫帚柄抵在了她的脑门上,冷冷一笑,说:“妈?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儿子?这个时候,你说你是我妈?”

他说着,喉头便发出了呵呵的笑声,那笑声阴测测的,听的人心里发怵。然后,不知韩青从哪里找来了胶布,封住了她的嘴,曾经她如何对他,如今便全数还回来!

然而,对她的惩罚,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他对他们的报复,对他们的惩罚,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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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寂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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