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待家中所有杂事处理完毕,他拨了电话想告诉她,搬家后的新电话,以及打算过去旧家带她一起过来玩时,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他担忧她们家发生了事情,甚至不惜逃课,来到旧家大厦找人,邻居们也不太清楚她们家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某天她们家突然就搬走了,连招呼都未打,那种感觉,很像跑路。

他因而心脏像被扭紧了一般,时时刻刻都是担着心的,晚上还曾经因为梦到她大喊着要他过去救她而惊醒。

他留了联络方式给邻居,请他们看到苏家人时转交.,他在她常游玩的地方兜转,希望能来个不期而遇,却不曾遇到熟面孔.,他去过她就读的私立小学寻过,导师说她早就转学,但不清楚转到哪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国中毕业了,母亲安排他出国念书,这时依然未有她的消息。

她现在到底怎么了?这是他在发呆时,常在心上的着急自问。

她明明知道他的新家在哪,有困难为何不来找他?

她不是最爱缠着他撒娇,要求东要求西的,为何出了事时却把他当陌生人了?

着急忧虑最后转成难以谅解的愤怒,他决定不再去想她、不等待,不在大街上无意识寻找,他将她埋在心底最深处,刻意选择遗忘,不再去想那名曾在他心上占了极大重量的小女孩。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样的关系,尔后,他只要遇见任性烦人的女孩,就会特别讨厌,未待她们接近,就先自动闪得远远。

现在,这位邻家小妹妹出现了,而且就要当他的奶奶了!

这是在演搞笑片吗?

她若是需要帮忙,为什么不找他,而要找爷爷?

置于桌上的拳头愤怒的重击。

若是十一年前,因为他还年轻,无法依靠,那还说得过去,现在严家的事业是他在撑,而她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他来了,那她为何不明说?

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而且她竟然还对着他大吼,说她最讨厌他!

当下,他真的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静下心来!严凯岳。他烦躁的爬梳湿发,揉着发疼的额,要自己冷静。

也许,她是因为丧父而心情不稳定。

想想,爷爷竟然能发觉她的情况,为何他会粗枝大叶的看不出来,上次甚至未将她认出来?

其实只要用心细瞧,还是可以发觉她的五官仍有小时候的影子的呀!

当时他明明起了疑心,为何不直接问清楚呢?

还是说第一次碰面时,爷爷就认出她来了,而小时候与她最亲近的他却未认出,所以她在生气?

不管如何,她才刚经历丧父之痛,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去安慰她,并了解她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弄清楚当初她与他断了联系的主因。

双手环胸往椅背靠去思考,须臾,他站起身,披了睡袍,离开房间,往客房行去。

客房内,严毕东正好声好气劝告仍发怒中的纱致。

「我早就说他很讨厌我啊!妳用不着因此生气嘛!」

「可是我看到他对你的态度我就生气,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说话?」纱致打抱不平的低嚷。

「唉……」严毕东搔搔头,「只怪我在他小时候太躁进了,为了锻炼他,对他太过严苛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反弹。」

「你锻炼他是为了他好,他应该了解你的苦心才对。」严毕东尴尬的笑了笑,不敢说出他锻炼孙子时所用的手段,就连他的儿子、媳妇都看不过去,怕说了,万一纱致因此不站在他这一边怎么办?她可是他的强力战友啊!

「小纱,妳是进来帮严爷爷的不是?那妳更应该投凯岳所好啊!我认为他一定喜欢那种温顺、可爱的女孩,妳不可以跟他硬碰硬啦!」

不是说柔能克刚吗?石头对石头只会撞个粉碎而已。

「办不到!」坐在床上的她转过身去,背对严毕东。

而且他还说她是骗子,是为了骗钱而来的,让她超生气。

当初她是为什么未跟他再有联络,不就是因为两家的背景悬殊,怕被误会,她才忍着痛苦,强忍了下来吗?

没想到他竟然还这样误会她,让她更伤心愤怒。

「小纱……」严毕东近乎哀求的声调,让纱致又有些软化,「妳要帮严爷爷啊!就像妳小时候那样,天真烂漫的缠着他、绕着他打转,他是很吃这一套的。」

纱致充满不悦的嘟起了嘴。

撒娇、耍赖她不是办不到,但她从来都是很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境,不需要刻意,就可以娇滴滴的喊出甜腻腻的话,可是当她动了气时,她就是颗顽固的大石头,别说撒娇了,就连稍微低声下气一点,她都做不来。

房门外的手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一听到他们的对话,迟疑的缩了回去。

「妳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让他喜欢上妳,不顾道德观的抢爷爷的新娘,然后爷爷大方的将妳送给他,他因为心生感激而从此对爷爷改观,喜欢爷爷的啊!」严毕东一相情愿道。

什么叫不顾道德观的抢爷爷的新娘?严凯岳的黑瞳紧缩。

原来她的出现其实一点都不单纯,她是跟爷爷一起连手起来准备欺骗他,将他耍弄着玩?

「我当然记得我们的计划啊!只是看他刚才对你的态度,让我很生气,就忍不住跟他呛了起来了嘛!」

「好啦!我知道妳是挺严爷爷的,严爷爷也是很开心啦!」严毕东拍拍纱致的手,「等一下呢!妳就假装刚搬来这住不习惯、怕黑什么的,装柔弱去找他,他看到妳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会留妳在他的房间睡下。」

「什么?」水眸瞪大,「要我这么主动?」要她主动去他房间睡,这不等于教她勾引他吗?

这种事她怎么做得来?

万一被赶出去,岂不是糗大?

万一被他厉声拒绝,她不就等着心碎?

「当然要主动啊!」严毕东横她一眼,「不然妳要花多少时间将他勾引到手?趁现在他爸妈还有南悠都不在,不会有其它人打扰我们的计划,要快马加鞭卯劲全力冲啊!」

「可是我还在生气啊!」纱致施展「拖字诀」,「我们晚几天再开始吧!」

她怎么可能做得出「勾引」这种事啊?

撒娇是一回事,勾引又是一回事啊!

而且……而且她可没心理准备,要用「身体」去勾引严哥哥啊!

天啊!她光想耳根子都要红了,更别说是身体力行了。

「晚几天再去告诉他怕黑,那这几天妳在干嘛?」严毕东又白了她一眼,「要快快快啊!」老人家没耐性,没那个时间等他们慢慢来啦!

被严毕东一直催逼的纱致撇了下嘴,「好嘛!」

「要装得可怜兮兮喔!」

「知道啦!」

「要很会撒娇喔!」

「我会啦!」

「那一切都靠妳啦!」严毕东开心的拍拍纱致的背。

这两家伙背着他暗地计划什么?严凯岳气得身侧五指合拢,隐隐颤抖。

难道刚在客厅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什么刚经历丧父之痛,什么要嫁给爷爷当新娘,都是骗他的?

小时候是爷爷把他当玩具玩,现在长大了,竟是跟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一起联合起来玩他?

最让他伤透心的是,他过去对纱致十分疼爱,远胜过疼妹妹南悠,没想到她竟然跟爷爷联合起来戏弄他!

好!要玩大家一起来玩!以为他真的没那个本事吗?

他会让他们跌破眼镜的!

敲门声传来,严凯岳停下看书的动作,抬头询问来者。

「谁?」

「是我。」清甜的嗓音传入,「小纱。」

还真的来了!他暗自冷笑。

桌上的手表显示目前已经半夜十二点十八分,离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已过了三个小时,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是为了加强可信度吗?

来吧!他就要好好看看,她怎么装可怜、装柔弱的对他撒娇。

他拉开房门,身穿两截式睡衣,长发披散在肩,素颜白净的她胸前抱着枕头,一脸惶然的抬首。

「怎么还没睡?」那惊惧的模样演得真像。

「我睡不着。」她抿抿嘴,「爷爷帮我准备的房间很大,而且里头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会怕。」

虽然一开始,是严毕东要她假装害怕的前来求援,然而她的房间就跟她家一样大,且装潢中添加了严毕东的嗜好──亮丽琉璃玫瑰窗、墙面、石雕,尤其那些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石雕,还真的让她关上灯后,心头没来由的发颤。

所以她此刻脸上的惶然毫无作假。

如果不是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严凯岳完全不会怀疑她的恐惧。

他与妹妹从小就习惯家中的装潢,一点也不觉得那些石雕在静谧的夜里看起来有多可怕,是有一次来家里居住的小表弟因恶梦而尖叫惊醒了大家,这才知道所谓的艺术不见得适合家中的摆设。

纱致鼓起勇气,「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汪汪的小鹿眼好无辜、好诚恳,带着满满的希冀凝视着他。

「会怕应该先去找爷爷吧!毕竟他是妳的未婚夫啊!」

果然如她所预料,被拒绝了。

严爷爷,你给的第三个任务很艰困啊!

「严爷爷已经睡了,我不好意思叫醒他,这屋里只有你的房间还是亮的。」她黯然垂首,可怜程度百分之八十。

他是在等她啊!不然他习惯十二点整就睡觉了。

「妳跟我同睡在一起,不怕爷爷误会?虽然我是爷爷的孙子,但可不是只有七、八岁!」

他的音调很泠很冷,让纱致有种身处于北极冻原的错觉。

「我不会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打个地铺而已!」他再拒绝第三次,她就没那个脸皮再央求下去了,「好不好嘛?严哥哥。」

一听到「严哥哥」三个字,严凯岳的脸色微僵,忆及了过往,更想到她与老头子连手的「背叛」就让他看看她想搞出什么名堂来!

「进来。」他先转身走回房间。

终于成功了!

纱致大松了口气,跟随他的脚步走入比她所居住的客房还要大上两倍的寝室。

他们先经过以天然原木装潢,三面墙摆满书籍的豪华书房,接着是备有两张红色沙发椅、圆形茶几的小起居间,壁面装置八十吋大的投影布幕。

半面石墙将起居间与房间隔开,一张大床张狂的横放柔软长毛地毯的正中央,右手边则是更衣间与盥洗室。

妳一进屋,就直接往他的床上躺,说要有人陪着睡才敢睡,懂吗?严毕东的叮咛在耳畔响起。

瞥了那张大床一眼,纱致的心重重跳了好大一下,耳根子发红。

对不起,严爷爷,这种事我做不来。

「我可以睡这吗?」她指着大床旁的乳白色长毛地毯。

「随便妳。」严凯岳爬回床上。纱致将棉被铺好,倒卧在乳白色长毛地毯上。

地毯很柔软、很舒服,但是长长的毛会让她──

「哈啾!哈啾哈啾!」连打了三个喷嚏,她很哀怨的坐起。

都忘了自己对毛类的过敏。

「我看我睡沙发好了。」严凯岳冷着脸点点头。

于是她窝进红色沙发中,调整睡姿,整个人蜷得像只刚煮熟的小虾米。

不是说要勾引他吗?睡到沙发去,身子还用棉被包得跟春卷没两样,能勾引谁?

跟爷爷抢新娘?他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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