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拥抱
论文答辩当天我抽签排在了第二号。10点钟开始，我上台介绍我的论文核心，接下来是各教授的提问时间，因为是优秀论文，所以他们提了许多针对性很强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对他们的质疑，我耐心解释；遇到试验忽略掉的细节，我就如实承认；教授们提出的不足，我也虚心接受。之后旁听公开答辩的学生们也提了些问题，我们一起探讨，整个答辩过程渐入轻松气氛后，一位老教授开玩笑地说：“韬蓄，你还留了那么多没做完的事就想提前毕业了？”
我一笑：“我也想再坐几年这样的冷板凳，让我能从各位导师身上学到更多，也能细化我的研究课题，只可惜学校不包吃也不包住，我不得不去为那五斗米折腰了。”
满场哄堂大笑，我走下了讲台。导师含笑地拍拍我的肩说：“让师弟接着做你的课题吧，你把资料好好整理整理留给他们。”
我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忍不住再回头望了望那栋教学大楼，我清楚记得那年考研的面试也是在这里进行的，我本来报考的导师不是现在的导师，但报考他名下的学生实在太多，他也不喜欢女生，所以剔除了我的名字。我被现在的导师要走。今天的答辩他也在场，不知他可否还记得，我就是那个被他除名的女学生。
“韬蓄……”
我一惊回过神来，寻声溯源，John就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告栏下，黑色的羊绒短外套，深卡其的休闲裤，双手斜插在衣服口袋里，微微上扬着唇角，一丝内敛的浅笑。
我呆呆望着他，挪不动步，他走了过来，柔声道：“吓到你了吗？”
我摇摇头，“你每次过来前为什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呢？”
“打电话干什么？见你还要提前预约吗，你有那么多的应酬分身乏术？”
“就你一个我还应付不过来呢……”我一嘟嘴，轻轻冲了他一句。
“你刚才不是应付得挺好的。”清亮的眸子一下洋溢出明艳的笑。
“你也去听答辩了？”我一惊。
“没有，快结束的时候我才到，早知道那么精彩，我应该早点来的。”
“我们又不是演戏，有什么精彩的。”我娇嗔道。
“既然都结束了，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对吧？”
“不用了……”我毫无兴趣地懒懒说道。想起大学毕业那会儿饭局不断，大家把酒迎风，壮志凌云，互道珍重，依依惜别的情景，再看看如今，真是惨淡无比。
“对了，你不用上班的吗？怎么这回子能跑出来？”我忽然想起今天可是工作日啊。
“来告诉你我和设计部的领导商量过了，让你看一看设计图。”
“真的？”我刚在脸上挂起个微笑，忽又暗淡下来，如果泄密的图纸已经是正确的设计，那我的希望就全破灭了，赔偿也在所难免。“John，老实说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看一看而已，你可别太当真了。”
“没什么，丢掉个订单算什么？”John很专注地看着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我才真的高兴。”
“John，”我娇羞地轻轻推了他一下，躲开他的目光，不想他这样看我，弄得我心一阵骤跳，“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不生，这笔账以后再慢慢和你算。”他皱着鼻翼俏皮地说道，分明早已经原谅，“现在我们去好好犒劳一下小丫头，恭喜她提前毕业了。天变得真冷啊……”他搓了搓手。
我下意识探手过去，摸了他的手一下，发现他的手暖暖的，反倒是我的更冰冷一些。他一把拽住我的手，顺势就牵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走吧，这顿饭早该在你生日那天就吃的。”
“生日？”
“十月三号，不是你满27岁的生日吗？一晃都两个多月过去了。”John轻轻叹道。
“十月三号？……”我忽然就记起室友对我说过的话——‘十一的时候他来找过你，得知你去了同学家转身就走了’，“你来学校找过我？……”，我又忽然想起义卖会现场John对我说的话——‘你依偎在他怀里’，“难道，你又是去了陶然家……还在湖边看到了阿志哥和我……”
“你还提这事！……”他在衣袋里狠狠捏了我的手一下。
一股莫名的感动，抑制不住，两个月啊，原来你在吃醋，我的John！我忽然扑到他怀里，手臂穿过他敞开的大衣，将内里温热的身躯紧紧拥抱住，脸颊蹭了在他羊绒外套的大衣领上，扎得我的皮肤痒痒地疼，我完全没顾忌这是学校操场边的林荫道，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深深的思念，“John，我好想你。”我喃喃低语。
我感觉他后背一僵，随即他放开我的手，双臂更深地把我拥入怀抱，像是要把我裹进他身体里，他低下头，发烫的面颊贴着我的发顶，轻轻说：“我一直强忍着不敢拉你到我怀里。”
我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住John的腰际，静静地倦依在John硬朗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这一次轮到我要下地狱了吧，就是下地狱我也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当我轻轻松开他时，我的脸颊不知是羞涩，还是被羊毛外套扎得一片潮红。
John却不舍得放开我，一路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他衣服口袋里，他的大拇指在我手背上亲昵地摩搓。我虽没看他，但我知道他嘴角一定有着漂亮的弧线，因为这一刻的我，心都在飞翔。
我原本想着吃过午饭让John带我回公司看看设计图的，但John不肯，他也撒娇样地说今天不提公事。他夹了块甜腻腻的苏式糖醋排骨喂到我嘴边，非逼我吃掉。
我偏点了道加辣的水煮鱼片，挑出碗里青黄的小山椒轻轻往他碗里一放，轻蹙眉头，“吃掉。”
看着他辣得猛灌茶水，又是咳嗽又是笑，连连求饶，真是可爱极了，逗得我呵呵直笑。
饭后John非要带我去商场，我最怕逛街，一看吊牌就觉得囊中羞涩，但John坚持，他说自己没什么衣服穿了，难得出来，硬拉我陪他去买。明明是吃饱了饭的，可一路上他只要看到女孩子聚集的零食店，就会问我想不想吃一点，我都笑着谢绝了。
“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吃零食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呢，是和我客气吗？”
“不是了，”我挽着他，拉他走，“这些零食口感是好，但实际上除了油啊，糖啊，盐啊和各式的调味料，就只是些脂肪和碳水化合物了，反而营养很少。我也怕胖，不吃这些。”
John握住我的手笑，“我发现我的小丫头自制力真强。”
我不认同地摇头道：“我是没有吃零食的习惯而已。小的时候家里肯定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有饭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哪儿来的闲钱吃这些个啊，不也过得挺好。”
“对啊，你说过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的，有空一定带给我看看。我真想知道小丫头在小的时候到底是啥模样。”
“你怎么还记着这话？你都记些什么呀。”我笑着推了他一下。
“记着和你一起的时候，日子就过得快了。”
“John……”我轻颦眉头，分明是想责备，叫出来却如此娇羞。
“叫哥哥。”
“不叫！”我笑着推他快走。
“叫一声。”他反手揽住我的腰，手指一扣紧，我刚想推开他，他反用了些力气，隔着大衣我感觉隐隐的痒，我天生最怕这个。他却一侧身，面对着我，双手紧握在我的腰际，挑衅地看着我。只要我一动，他恼人的手指就一收紧。
我急着挣脱他的手，随便一敷衍道：“哥哥，行了吧。”
“没诚意，再来。”他不依不饶。
我拉着他敞开的衣襟，故意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John哥哥。”
他忽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拉着我就走：“这才像话。”
我的心却顿在了原地，回味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吻，面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