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神伤入王府
红纱帐幔,巧笑嫣然,铜镜里映着一张美妙容颜,说是美妙,却不过是清凉淡漠的眸子强撑着笑颜无奈哀怜,除却与喜庆的日子不相映衬,那模样确如京都百姓盛传,只不过,她再不是当初顽劣,娇俏不拘的女子。
红唇皓齿,喜帕隐藏面容,只听得外面一声:“吉时到!”
多么喜庆的字眼,可那被喜帕遮掩的女子垂下眼睑,精致的面容落寞了几分,由喜娘搀扶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脚步稍稍踉跄又恢复了正常,只那手脚冰凉怎么也温暖不了,亦或,是心凉了,这身子便不知何为暖了。
凤冠霞帔着身,可旧人已不在,许她一世恩宠不过烟云,想起那日她擅闯皇宫,为的只是往昔誓言,可他做了什么,一朝为帝,便视她为陌路,甩袖离去,只剩她一人瘫坐在地。
也不知是怎么踏出将军府门,爹爹和娘亲嘱咐的话,她无心聆听,那人弃了她,却叫她连心神也丢了。
天地拜下,自此她便是晋王府的人,这王妃的敬称,她也曾想过,可那人当年不过是个皇子,而今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她嫁了,迎娶的男子却换作了他的手足兄弟。
晋王手握兵权,就是皇上也拿他无可奈何,若非他,怕是父亲此刻就要为她愚蠢行径受罪,这罪责是皇后向皇上讨的,说她目无帝王,口出狂言,就连当今圣上也敢大加指责,子不教,父之过,被罚的只父亲一人,而那人却无反驳,应了便要惩处。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当年待她深情,不过半月就成了如今光景,晋王待她有恩,将她娶了,任是皇帝下令,也不好再做惩罚。
屋外忽传喧闹,喜帕之下的女子轻蹙眉心,是晋王还罢喜宴归来,身边大抵会跟着一众兄弟,其中会有那人么,蓦地轻摇脑袋,女子嗤笑,他以何种身份前来,帝王?兄长?晋王同他面上素来交好,但那人曾说过,晋王是他得皇位的最大阻力,他能与他和善?
脑中正乱,屋外突然没了声响,估摸是晋王打发了众人,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脚步有些凌乱,似乎并非一人。
未等她疑惑,便听一熟悉嗓音,大概是跟随而来的喜娘:“王爷。”
似乎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止住了声,想也是那晋王的意思。
又是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女子双手握紧,衣袍下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揉搓,内心有些忐忑,这晋王,她只远远见过几面,其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却颇具威严之风。
她不知晋王为何娶她,只想着不要爹爹受苦便应了这门亲事,如今的皇上她不了解,但刚入后位的女子,她却是清楚的很,与其父同样都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之人,爹爹落于她手会怎样,她不敢想象,擅闯皇宫乃大不敬,这足以让她借机大做文章。
“咳。”突然一声轻咳,女子收回心神。
喜秤缓缓挑开大红盖头,顾清歌低垂着头,这便是她将要共度余生的男子了,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做了怎样的决定,当初爹爹劝她不必为了此事葬送终身幸福,她却觉得好笑,难道她还有幸福可言么,她爱的那人在皇位与她之间做了抉择,她还有何期盼?
但真正嫁了人,那男子只距自己半米之外,这被绞痛的心才微微清醒,她用自己的终身做了赌注,押在她竟丝毫不相熟的男子身上!
这是何苦,那人弃了她,她便这样糟践自己么!
“清歌。”一句轻唤,顾清歌手心紧了紧。
下巴被强制抬起,顾清歌不得不对上男子的视线,不知是否出了幻觉,只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男子眸间的漠然,而与自己相视时却化作了一汪清潭,深邃且温润。
“顾清歌是么?”男子嘴角似乎挂着笑意,说出的话伴着浓浓酒香扑面而来。
有些尴尬,顾清歌欲躲开,但那只带着长久手握兵器才可能生成老茧的手丝毫没有松了力气。
“王爷?”顾清歌声音冷清,眉间微微蹙着。
下巴上的手立时松开,晋王笑道:“喜帕揭了,这交杯酒便也喝了吧。”
手中多了杯酒,顾清歌抬眼瞧他,这人哪里有半点威严,除去久经沙场的沉着,并无他人所说那般内敛骇人,倒是外界虚传了。
不过,还未确认这一点,晋王出乎意料的举动便叫她无奈嗤笑,这人脾性怎由得她判断,杯中酒被他强硬逼入口中,根本由不得她多做考虑。
杯尽口燥,顾清歌蓦然甩开他的手,猛烈咳嗽起来,眉目紧蹙,似乎是为这酒喝的急,呛在了喉咙,又或是对晋王突然无礼的举动不快。
气未顺,顾清歌便惊觉有人挡在身前,眉眼一挑,便见晋王突然欺身压下,脸上尽是揶揄调笑之容,顾清歌面色一僵欲推开他,但不说他平日修习武艺,单凭他为男子,顾清歌就推他不开,这般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不料晋王却未如意料中那般落下吻来,只缓缓起身收敛笑意,淡淡道:“今日还有要事未处理,你先歇息。”
果断干脆,不给她说话的余地,待她回神,晋王早已出了房门。
新婚第一日,晋王便不与她同房,虽是逃过一劫,可叫她更为惶恐,娶了又将她晾在一旁这是何意?
嘴角不时夹带的笑容,却又忽而闪现的冷意,晋王就像个迷,惑了人心,但却叫人不敢靠近,亦或她根本不想同他亲近。
顾清歌舒缓了惊惧的心绪,望着被开了又合的房门,短短半月,她竟嫁了人,而身为夫君的那人似乎对她并无太大兴趣,也许是爹爹将军名声在外,晋王只是为了增势才娶自己罢了,如此想来,顾清歌才得以安眠。
安眠?果真是安眠么,顾清歌嘴角泛着苦笑,除了嗤笑自己亲手斩断退路,嘲讽自己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不知羞耻换来无尽伤痛,她还能做什么?
罢了罢了,全都罢了,顾清歌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渐渐沉入睡眠,只是睡时眼角竟还含着泪水,灯影绰绰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俊挺男子,他望着那沉睡的容颜忍不住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叹一声终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