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陆维克大惊失色,「蓝牧礼,有你这样当好朋友的吗?我事事挺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如果这不叫威胁,那什麽才叫威胁!
「对了,你那身为义大利黑手党角头千金的未婚妻,要是知道你这个落跑新郎的下落,想必会无比开心,届时别说一间资本额不过几百万的小广告公司,就是一百间,料想慷慨如她,应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买下才对。」
知陆维克者,果然蓝牧礼也,拳拳到肉的威胁让陆维克根本不敢小觑,一想到前有老爸、後有未婚妻,腹背受敌的陆维克睡意全消。
不行不行,真被抓回去,他陆维克没了自由,就像鱼儿离了水,是会死的啊!
可恶,当初就不该手贱,发了那张要命的照片给蓝牧礼,结果没要了蓝牧礼的命,现在反倒来要他自己的命,果然应验了害人害己这句话。
陆维克越想越後悔,早知道就不去刺激这个假性失婚男了。
现在怎麽办?
两害相权取其轻,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本还很硬颈的陆维克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嘿嘿嘿,牧礼,我的好兄弟牧礼,我当什麽事呢,不过就是鸟大的一间广告公司,说什麽买不买的,你喜欢,送给你就是了,别忘了,我们是好兄弟啊,交情又那麽铁,但凡你蓝牧礼的任何决定,我陆维克绝对无条件支持!别说两千万你不用给我,小弟我加码再给你五千万,拜托拜托,你老大心肠好一点,千万千万别跟我老爸说我人在台湾,也千万千万别让依莲娜知道我的下落,不要以为我被轰成蜂窝你就会有蜂蜜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拜托……」
陆维克殷勤陪笑,谄媚无比,身段比泡了碳酸氢铵的海带还柔软,只差没当面跪倒。
「既然你都这样苦苦拜托了,我还能说什麽?OK,就给你一个表诚心的机会,我的专机大约三个小时後抵达桃园机场,记得过来接我。」
「三个小时後欸欸欸,你是搭火箭啊,你好歹要给我梳洗更衣……」
嘟嘟嘟……陆维克无言看着手上的电话,气到无力的他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结束通话的蓝牧礼神色明显轻松许多,他静静的看向机舱外未亮的天色,须臾,他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已然氧化的男用银戒。称不上有做工,论不上有价值,却是他唯一珍视的物品。
他还记得,梁万晴亲手为他戴上时,脸上浮现的娇嗔不依与羞涩甜蜜,他也还记得,当这枚戒指套上自己的瞬间,内心感受到的无比幸福与责任重大。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婚姻关系竟只维持了半年,就宣告陷入重度昏迷,住进加护病房。
那是二○一三年的初夏,他们在木棉花盛开的季节背对彼此……
二○一三年,台北。
沿着街道两旁齐齐怒放的木棉花,穿越过一整排的建筑物後,机车戛然停止。
墨黑色的打档重型机车,姿态昂然地停在一栋五层楼高的公寓前。从大门油漆斑驳,边缘甚至露出铁锈的情况看来,这栋公寓显然有些年纪了。
後座的幼细小手往骑士的肩膀一撑,女孩俐落的轻跃而下,接着转身着手解下头上的安全帽——
那是一张尚有几分稚气的秀丽脸庞,微鬈的短发俏丽且蓬松。
远处的夕阳穿透朱红的木棉,映照其上,衬得水润双眸恍若黑水晶般晶莹闪烁,芙颊粉嫩,笑容甜美,很是明媚可人。
「学长,不好意思,今天又麻烦你特地送我回来。」梁万晴边说边把解下的安全帽递还给重机骑士梁舟。
「还来得及准备你的爱妻晚餐吧?」梁舟不放心的推开面罩,低头看了眼腕表。
暑假就要从大学毕业的梁万晴,在去年冬天和初恋男友闪婚了,正式成为人妻。婚後,为老公准备爱妻晚餐遂成为她每天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梁万晴狡黠的眨眨眼,自信且俏皮的比了个手势,「OK!OK!」
下午出门前,聪明如她已经先把饭煮好,大部分的食材也都已经处理过,暂放在冰箱,待会回家只要开火下锅快炒,绝对可以抢在亲亲老公大人下班抵达家门前,顺利搞定今天的爱妻晚餐。
至於她在学长和朋友一起开设的网拍服饰工作室兼差当模特儿,赚外快贴补家用的事情……嘿嘿嘿,只要天不说、地不说、她不说、梁舟学长不说,亲亲老公大人保证不会知道。
「喏,这是今天的薪水。」梁舟将一只装着薪资的信封递给她。
「贪财贪财,多谢学长,我先走喽!」梁万晴笑咪咪的把钱收进包包里,转身离去。
「万晴,等等!」梁舟出声喊住她匆忙离去的步伐。
梁万晴不解回望。
「傻孩子,你没卸妆啊!」无奈气结。
梁万晴本能往脸上一摸,「啊!」立刻倒抽一口气。
她这糊涂鬼,方才在摄影棚光顾着要赶快回家,根本忘了自己脸上还顶着大浓妆,万一不慎被亲亲老公大人看到她这鬼样,她就是有十张利嘴,也敌不过他老大一记冷冷的沉默注视。
梁万晴二话不说,抬起手,顾不得疼,先是一左一右的拽下假睫毛,接着捏住袖子一角,乱无章法的往自己脸上瞎抹一通。
「怎麽样?怎麽样?抹掉了没?」
看着她破坏有余建设不足的超粗鲁卸妆方法,梁舟头都痛了,这家伙还算是女人吗?
他突然觉得,某善心人士早早把梁万晴这位女汉子认领回家,根本是功德一件,否则这丫头将来只怕也是婚姻市场里的囤货一枚。
无语问苍天的梁舟摸摸鼻子,长腿一横,跨下重机,默默走向梁万晴。
高大的身躯挡住灿烂的夕阳,在梁万晴脸上形成阴影……
梁万晴还来不及开口发问,梁舟已经伸出大掌,帅气地将那张被抹得发红的可怜小脸一把托住,接着从横挂在胸前的包包里翻出湿纸巾,温柔细腻、慢条斯理的逐一抹去梁万晴脸上被她用袖角擦得一塌糊涂的残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