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丽刺客

第七章 高丽刺客

前方刚传出金剑、银剑的衣衫掠空声响,张书诚与钱功已策马转过弯道。钱功来不及发出警讯,一柄凝气成冰的硕大冰剑已朝张书诚当胸射来,张书诚毕竟是武林盟主,虽说十年来毫无寸进,然而放眼江湖犹然是顶级高手,骤然受袭反应上虽慢了一拍,但对付这直射而来的冰剑并非难事。

冰剑剑锋尖锐如针,挟带的寒意竟使跨下骏马为之驻足,原本前倾的骑姿受此之力,瞬间后仰,张书诚有些骇异,武林中何时出了这等高手?竟埋伏在此处袭杀自己。

不待多想,张书诚顺着后仰之势,二脚脱离马镫,背贴马上,向上一蹴,冰剑应势而碎,散成漫天的冰雨。

真正的杀着并非是剑气凝成的冰剑,一柄至寒的剑在冰剑碎散之后,自空中急刺而下,在漫光的冰雨中,寒冰剑隐敛剑气,如箭一般,直刺向张书诚的心坎。

张书诚此时仰躺马背,双足朝天,虽见白衣女子手持冰剑当空刺来,奈何此时无处施力,袭来之剑势足力强,仓促之间,虽说双掌击出或可重创此人,但冰剑下落则自己必死无疑。

不得已掌击马腹,聚力下压,跨下座骑身遭重创强压,站不住脚软倒,争取了近尺的空间,张书诚一侧身,冰剑下落,无声无息的直刺入马背近尺深。

钱功见盟主被攻的措手不及,情势危急,忙抽刀出鞘,此时已无暇施展招式,就着拔刀之势,迅即一刀砍向头下脚上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早防到钱功的阻击,当寒冰剑未能刺得张书诚时,女子在空中曲身弯腰挪移,手中寒冰剑顺势上撩,借力将下落的身形移了一尺,正好避过钱功的刀锋。撩起的长剑,剑尖在张书诚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幸而白衣女子为避钱功之刀,身移一尺,否则就算张书诚侧转身,女子上撩一剑,依然可将张书诚给切成二段。

这几下动作不过眨眼之间,张书诚背受剑创,竟无鲜血流出,伤口处覆上一层薄薄寒冰创处有如冰结霜冻,气血二脉皆被阻断,功力大受影响。

白衣女子翻身落地后,退了一步,背朝山壁,并不急着再出剑,真气凝聚手中寒冰剑,放出尺余冰寒剑气,冷冷的看着张书诚与钱功,给人的感受宛如一座冰像矗立。

金剑、银剑足点山壁,返身回跃,来到女子左侧,见女子持剑不动,盟主受创,不急于攻袭,二人一左一右,来到张书诚身前护着张书诚。

三十名金线卫士,见盟主与钱坛主半个马身停驻弯道前,知前面有事发生,急拉停马匹、亮出兵器,可惜潼关前道路狭隘,卫士们只能在后戒备,难以挤向前去共御强敌。

钱功长刀在手,见女子能放出尺余剑气,功力不凡,不敢大意,开口道:“姑娘好凌厉的剑气,不知正气盟何处得罪姑娘,竟惹得姑娘在此埋伏我等?”

白衣女子全身仅露出一双清澈大眼,泛着森森寒意,闻言并不出声,剑尖微动,不断循着固定的轨迹划着。

钱功这时方注意到白衣女子手中奇剑,透明的剑身,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强烈寒光,这剑天下仅有一把,高丽寒神车常的万年寒冰剑,寒神是位成名数十年的高丽高手,眼前这名女子与车常有何关系?又为何会前来刺杀盟主?

瞧了一晌,钱功终看清白衣女子手中冰剑划的是一个杀的汉字草书,随着女子不断加快划动的速度,积累的寒气愈来愈盛,凛冽的杀气一寸一寸的扩散,钱功心下大惊,不能再等,若待这女子气势达到至极,这一剑定必难挡。

钱功忙喝道:“金剑、银剑保护盟主,这是高丽寒神的杀剑式,不要硬挡。”

言犹在耳,白衣女子持剑挥击空中,划出一个斗大的杀字。好惊人的杀剑式,积蓄的剑气一口气放射而出,在空中聚出一个杀字,笔划之间连成一气,一笔一式、一划一招,招式连贯,白衣女子身形未移,剑招却已袭身而来。

张书诚运起乾坤心诀,以干阳真气融消了背上的寒气,气血二脉复通,谁知巡行一周天,真气莫名的去掉一成,“蚀功散”,糟了,何时中的毒?金剑与银剑还有钱坛主是否也中了?

想到后果的严重,不能再多耗时光,若待真气尽皆蚀去,那便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张书诚喝道:“让开,我来。”

随着真气鼓荡的喝声,钱功、金剑、银剑知盟主无恙,此处地势狭隘,三人也难尽展所长,一向遵从盟命令,直觉的向着左右飞退,避开女子杀剑的攻袭。

张书诚提起剩余的九成功力,运使乾坤心诀的坤阴真气,掌施乾坤掌法的“万物始化”,阴柔掌力隔空击出,绵绵的坤阴真气,一丝一缕的将袭来的杀剑式拆解消化殆尽。

张书诚掌法再变,一招“天风地火”,右掌干阳真气如火、左掌坤阴真气如风,左直右旋,旋风助火势,猛的击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适才施出杀剑式,真气耗损尚未完全调息过来,没料到张书诚中了蚀功散,仍有如此强的战意,先是一招破去杀剑,紧跟着又是一道灼热炙人的干阳掌劲,刺客行事,向来一击不中便须远扬,白衣女子此时心中已萌生退意。

寒冰剑再出,带起的寒意减弱了干阳真气的火热,白衣女子寒冰剑连连舞动,“破”、“封”二式齐使,先以“破”剑式将袭来的隔空掌劲,切割的支离破碎,威力全消,再以“封”剑式,在身前布下一道道的冰寒剑气,阻住张书诚的追袭。

张书诚见隔空掌劲被破,乃意料中事,并不在意。左掌朝身后一划,以掌风带动身形,右掌真气凝实不再外放,在掌前一寸处凝成微赤的气团,飞身直击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施出的封剑式,在身前筑成一面透明冰墙,厚达近寸、结实无比,兼且蕴含致命的剑气。张书诚此时掌上集结精纯真气,干阳真气将冰墙及剑气逐分溶化,一时水气腾发,丝丝作响。

待得张书诚破了封剑式凝成的冰墙,掌上的气劲也已到盈满的境界,在迷雾般的水气中,张书诚不待细看,就着之前的印象,干阳真气如同标枪般脱掌而出,击向山壁前的白衣女子。

碎石纷飞,真气击中山壁后,激起阵阵强烈的热风,挟着碎石向着四周射去,钱功、金剑、银剑急运劲抵御,碎石不断袭来,在触及身躯前,被三人的护身真气化为石粉。

张书诚的乾坤掌果真是天下一绝,威力之强堪称武林第一,奇的是击向白衣女子所在之处后,白衣女子却声息全无,也无受伤闷哼传出,也无进一步出剑攻袭张书诚,竟似随着水气蒸发一般。

张书诚四人不敢放松戒心,在石粉、水气散布之间,加上碎石撞击,不断发出声响,此时正是刺客最好发挥的时机,而四人根本无法察知白衣女子的动向。

在一切恢复平静,四人终于再度看清白衣女子伫立之处,空无一人,山壁上仍留下一个明显的掌印,那是张书诚的乾坤掌所留下,看来白衣女子在掌劲袭来之前,早已离开此处。

潼关之道,左有金剑、银剑,右有钱功,三人皆全心戒备,放出的气劲感应,有任何人想躲过三人的察觉自身侧通过,那是不可能的。看看地表,并无坑洞之类,况且山道石砾坚硬,想来也无法土遁,那唯一可能就是飞天。

四人思虑一致,齐仰头上看,不愧是刺客,早预好退路,山壁上那白衣女子显然是有人接应,一条长索将白衣女子快捷的向上拉,眼看就要到顶,四人低头面面相觑,这白衣女子来的快去的急,武功之高令人骇然,更使人担忧的是自己的行踪被掌握的如此之清楚。

钱功首先回过神,诚率先开口道:“盟主,你的伤势如何?”

张书诚试运真气,背后伤势倒无大碍,坏的是这一阵妄动真气,功力已蚀掉四成,蚀功散歹毒之极,无药可解,为时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会自动消解,只是这半个时辰中不能动武,否则功力被蚀,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会回复。

张书诚道:“伤势倒是还好,只是中了蚀功散,现今约莫仅余六成功力。对了,你们也试试,我怀疑大家都中了毒。”

此时一众金线卫士也围上前来,闻言,大家赶忙内察真气,果然,每个人都中了蚀功散,金剑、银剑、钱功去了二成功力,三十名金线卫士幸未动手,倒是无损。

钱功惊道:“何时中的毒?咱们沿路不曾停歇住店,吃食皆是自己准备,怎么大伙都中蚀功散?”

张书诚叹道:“蚀功散是用高丽毒蔘制成,与人蔘补气之效正好相反,对于咱们练武之人而言,若是误食毒蔘,则真气涣散,这毒蔘采撷不易,生的极少,加之功效仅能维持半个时辰,中原武林少有人用,看来,今次这刺客定是高丽来的,至于何时中了毒,依我看,就在这潼关山道之中。”

钱功道:“那岂不是这半个时辰内,咱们毫无抗敌之力?”

张书诚道:“除非冒着接下来半个月内功力全失,否则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钱功奇道:“既然这刺客布置的如此巧妙,为何不与咱们继续缠斗下去,拖到咱们气散功消之际,自然可轻易杀死咱们。”

“就是怕刺客作此打算,我才勉强施出乾坤掌杀招,总算是惊退这女子,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属下认为此事不单纯,这女子看来与寒神车常有些关系,定是高丽人,能想到聘请高丽杀手的没有别人,定是那契丹杂种安禄山,盟主,此刻咱们身中蚀功散,不宜动武,未知前路是否仍有埋伏,不如暂在此处等候孟掌门前来,想必以他毒人之躯,不会受蚀功散之害,有他护卫方可保安全无虞。”钱功看中此处地势虽险,然易守难攻,呆在此处胜过前行。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山壁顶,一名白衣白发白须的老人,雪白肌肤,童颜鹤发,身上流转着一股寒气,脚边一捆长索,有些零乱。白衣女子恭敬的立在老人身前,寒冰剑已回鞘,系在腰际。

白衣女子取下头巾,展现出绝世的容颜,令人惊艳,五官细致仿如冰雕,可惜与这老人一般,带有一股寒意,脸上无什表情,以高丽话开口道:“师父,弟子照师父吩咐,仅微损敌人功力,并未取其性命。”

老人以平平的语调,用着高丽话说道:“很好,留着正气盟盟主性命,才能多损折些安禄山的实力,大唐内乱愈久,咱们高丽就愈有时间复国,此次进中原,记得要尽量维持二方的实力平衡,千万不要滥杀,以免惹得中原武林群起围剿。”

白衣女子躬身道:“弟子明白,不过师父别忘了答允过弟子之事。”

“时机未到,稍安勿燥,师父应允之事定会办到。”

“多谢师父。”

白衣老人再道:“你先跟在这张书诚附近,多制造正气盟与契丹人的冲突,自己要小心谨慎,为师打算再去找找,前次入中原一直找不到兰亭集序的真迹,听说被大唐开国皇帝拿去陪葬,若能亲眼见识,定对为师的剑术大有帮助。”

“师父多保重。”

言毕,白衣老人一摆手,身一闪,转眼间自壁顶飞身而去,好高明的轻功。

白衣女子探头下望,约略可瞧见张书诚等人仍留在原地,轻叹了一口气,再覆上头巾,往潼关方向飘身而去。

※※※

孟雪歌与孟**慈来到潼关山道之时,蚀功散早已被风吹散无踪,二人来到之时,正气盟众人正据在弯道处,三十名金线卫士分布二边,护着张书诚与钱功等人,见着孟雪歌来到,众人松了一口气,张书诚迎上前去,开口道:“孟掌门,我等皆中了蚀功散,要烦劳孟掌门护持进关。”

孟雪歌与孟**慈初见众人在此等候,内心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众人是特意等候自己二人,闻言方知有事发生,孟雪歌问道:“蚀功散?盟主遇袭了吗?”

钱功代为答道:“正是,方才有一女刺客,埋伏在此暗算盟主,盟主身受剑伤,我等皆中了蚀功散之毒,半个时辰内不能妄动真气。”

孟**慈关切道:“盟主伤势如何?可曾上药?须不须要帮忙?”

张书诚谢道:“多谢孟姑娘关心,小伤而已,无什大碍,倒是蚀功散较麻烦,要麻烦孟掌门替我等暂时挡阻来敌。”

孟雪歌忙道:“盟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风雪门已算是正气盟盟帮,护卫盟主理所当然。”

“如此有劳孟掌门了。”

孟雪歌当下前行开道,孟**慈察觉自己并未中毒,自愿殿后护卫,钱功知晓孟**慈武功一般,暗使眼色,让金剑、银剑陪同孟**慈在后随行。

一行人在张书诚亮出正气盟盟主令符时,潼关守将马上出迎,张书诚虽是一介布衣,可乃是太子党的要员,这武林盟主令符还是当今圣上亲赐,对于三品以下官员,见有劣迹可先斩后奏,潼关守将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将军,那敢不巴结。

这一夜,钱功劝过张书诚,未知前途是否仍有凶险,且暂在潼关歇息,张书诚功力大损,虽说传言蚀功散仅有半个时辰功效,然不知真相如何,听钱功劝说后,也想在潼关中暂歇一晚,看看是否仍有后患。

※※※

夜里,潼关守将让出十间宿所,孟雪歌独占一间,隔邻是孟**慈,二人虽已奉师命结为夫妻,但孟雪歌一日未除去毒人之躯,二人就是有名无实。

孟**慈连日随同众人露宿荒郊,难得今日有床可安眠,早早梳洗妥当,沉沉睡去。孟雪歌心存守护,今夜打定主意不睡,听得孟**慈平稳有序的呼吸声传来,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来到众人宿所前的广场,安坐石椅上,眼观四面、眼听八方,充当哨兵。

张书诚与钱功并未入眠,二人正同处一室在商议着。

“我的功力折去四成,半个月内休想复原,此去终南山,如何对付那些番邦高手,想来就心烦。”张书诚对着钱功道。

钱功安慰道:“终南山之战,有了空大师与青玄道长二人,想来是用不到盟主出手的,盟主且放宽心,半个月后功力自然会恢复过来。”

张书诚忧道:“前次孤雁峰诛除万毒魔君之役,咱们正气盟高手去了大半,孟雪歌已明白告知,现场留下无数死尸,想来是全军覆没,如今中原正道武林元气大伤,若是番邦高手不只二人,那咱们还有谁可应付。”

钱功诡异的一笑道:“盟主难道忘了孟掌门这个毒人?”

张书诚回道:“忘是没忘,只可惜风雪门的武功招式太弱,到时候连边都沾不上,就算是毒人功力强横、不畏刀枪,擂台比武究竟不是生死对决,我看是难以取胜。”

钱功想了一下,盟主说的也是实情,转**一想,一个大胆的**头浮现,钱功语气凝重的道:“盟主,如果咱们将武功传给孟掌门,你说这事是好?是坏?”

张书诚有些诧异,钱功向来稳重,难道不知将来毒人失去理性后,武功招式愈强为祸愈烈吗?张书诚问道:“钱坛主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吗?”

“属下当然明白,但事急从权,属下看孟掌门的根骨之佳,是百年难得一见,若是能习得你我二人的武功,定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短时间内将可成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虽说毒人之患仍在,但至少还有三年时间,咱们可用这三年尽量去找解毒之方,而这三年,单单靠孟掌门,就可作到许多我们想作而作不到之事。”

张书诚有些明了,低语道:“你是说刺杀安禄山之事吗?”

钱功低声回道:“就算孟掌门能杀去安禄山,恐怕也很难全身而返,咱们以此事为由,传授他武功,将来让他前去刺杀安禄山,这样成功机会大些,就算不成,毒人之患也解了。”

张书诚点点头,道:“若是为了此事,要我倾囊相授都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盟主,咱们就此进行,若是孟掌门学得快,说不定终南山之战,就可大发神威,为我中原武林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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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侠孟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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