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甲长刘一象

第二章:甲长刘一象

第二章:甲长刘一象

秦明阴沉着脸,肩挑满满的两桶水,在吊桥的“嘎吱”声中,缓步向围墙内走去。

一靠近围墙,顿时一股腐烂的霉味夹杂着一些牲畜的粪便迎面扑来,秦明皱了皱眉头。说实话来到这里快十多天,秦明一直都还没有习惯这个味道。墩军家口的生活垃圾,牛羊牲畜的粪便等等味道充斥着这小小的宁边墩,以致于蚊蝇横飞,蟑螂横行。

秦明转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大踏步进入围墙。

入的围墙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一块墩石,墩石上竖着一块碑,碑面上面刻着“宁边墩碑”的字样。主要记录着整个宁边墩所有的墩军人数,家口,器械,武器等物资的情况:

”宁边墩有墩内守军六人,计夜不收两名:夏寻,古东。守军四人:刘一象,妻王氏,侯涛,妻董氏,易不屈,妻石氏。秦明。火器:钩头炮一个,线枪一杆,火药火线全。器械:军每人弓一张,刀一把,箭三十支,军旗一面,梆铃一副,软梯一架,柴碓五座,烟皂五座,擂石二十堆。家具:锅六口,缸六只,碗十二个,……鸡犬狼粪全。

石碑的竖立,目的主要是在于稽查清点,防止军士逃逸、器物缺失。墩军家口的随行居住更是为了安墩军们的心,可以安心戍边。

沿着围墙,在其左侧有一排房子,是墩军们的住房,房屋前陶了一口大水井,不过此时已经干涸了.

围墙右侧的几处建筑分别是仓库跟牲畜圈,堆放这一些物质。

秦明进来的时候,墩军易不屈,正跟其他人在聊天.秦明进来的时候,墩军易不屈,侯涛,古东等正在聊天,夜不收夏寻半躺在石碑上假寐,几个妇人正在晾洗衣裳。

和秦明一样,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除了夜不收夏寻之外,易不屈还有几个妇人都是面黄肌瘦,面带菜色。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的那件鸳鸯战袄,出去别人肯定不知道这些是大明的边军,边军之苦,可见一斑。

看到秦明进来,众人如同看笑话一般看了他一眼,就各做各事了。此时的瘦猴已经从悬楼上下来,躺在夯土筑的台子上闭目养神。侯涛二十三岁,平时在墩军之间好勇斗狠,加上会讨好甲长刘一象,大家对他都非常头疼,平时连夜不收夏寻跟古东都不会轻易得罪他,名副其实的宁边墩二号人物。

秦明挑着水从侯涛身边缓缓经过。侯涛见秦明理都没理自己,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瞪着牛眼恶狠狠的对着秦明道:“喂,大傻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听见?”

秦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前行。

淡淡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刺开侯涛那颗脆弱的身心,侯涛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受到极大的侮辱一般,当下就挽起袖子,冲秦明走来。

墩军易不屈是个厚道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赶紧上前拦住侯涛,一边扯着他一边劝道:“侯哥儿,您老就不要跟这个大傻子一般见识了,这显得您老多没气量。”

“是啊,侯哥儿,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众人也都笑着起哄道。

“算了,我们不要理那个傻子,我们继续说,哦,对了,刚刚说到了那里了?”

…………

秦明挑着水,来到围墙左侧房屋前。…。

这排住房有好几个房间,房屋里面也有火炕什么的,分别供墩军们居住。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房屋大都破烂不堪,有时候外面下着大雨里面就下着小雨。破烂漏水,门窗损坏,这就是秦明现今的住处。

不过,这排房屋也有一两间稍微好点的,比如中间的这间,就是这排屋子中光线最好,破损最轻的。那是甲长刘一象的房间,不过也仅仅是屋顶不漏水,门窗不进风罢了,都跟后世的一些危房差不多。

秦明弯腰把水倒进甲长柳一象的水桶里后,直起身来,正想休息一下,只听石碑那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见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刘头,您老下来了,可有什么动静。”

“刘头,您站那么久,一定腿酸累坏了,您做下,我来给您捏捏。”秦明一听就知道是瘦猴的声音,这个马屁精,真是不会放过任何阿谀甲长刘一象的机会。

刘一象,宁远墩甲长。人如其名,身材那丰满的绝对堪比大象。人约四十来岁,比与墩军们的瘦弱,褴褛,他却油光满面,肥肥胖胖,胖的弯腰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一双细小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狡诈的目光。整个墩内只有他拥有盔甲,连同身上的鸳鸯战袄也是新的没有一块补丁,腰间别的腰牌更是上好坚木所做。

如此被众人入群星捧月般阿谀奉承的甲长刘一象,正昂然站立在众人中间,坦然接受众人各种讨好的话语。他的妻子王氏更是满面春风的仅仅靠着他。

享受完众人一阵恶寒的马屁之后,刘一象咳了一声,众人立刻安静的看着他。只听柳一象那尖细的声音慢悠悠的说道:“本总旗在悬楼上守望了十几日,各地都是非常的平静,看来鞑子们已经退回塞外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守卫这里,有我们英勇善战的刘甲长在,那群鞑子们,肯定是吓的不敢来了。”顿时,侯涛又是第一个出来巴结道。

“是啊,那鞑子哪敢来捋您的虎威,早就屁滚尿流滚回老家了。”

“在您治下,就是稳妥,不像其他地方,早就被鞑子烧杀抢掠了。”

马屁声声如潮。

享受了一阵众人的马屁声之后,刘一象得意的笑起来。这是刘一象的妻子王氏在他的耳边细细低语几声,刘一象顿时整了整神色,面带柔和的说道:“有一事要跟大伙说下,自从鞑子叩关以来,我等均是闭墩不出,已有月余的时间了,原墩内积蓄的一点粮食,也在这次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用铁器去跟蒙族人换些羊来,再有就是现在快到秋播了,虽然现在天旱,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可不种大家伙都没得吃,到时田地的伙计还要多多仰仗各位,诸位放心,大家都是我柳一象的兄弟姐妹,到时做活时,一定会管大家吃饱的。”

依大明例,守卫墩军除了正常的瞭望之外,朝廷还会拨给墩军们一些田地耕种。这里的墩军大多数都是世袭军户,祖辈们都在这里生活,自家也都分有田地,不过由于大明屯田制的一些弊端,使的墩军的土地,大都被杀胡堡的一些官员侵占的差不多。墩军们为了活命,私下里大都成为各个军官们的佃户。但是连年的旱灾,加上沉重的赋税,使的墩军们都是度日维艰,这也是他们面黄肌瘦,面带菜色的最终原因。…。

刘一象是一个总旗充任甲长,多少也是一个官,加上祖上传下来的一些土地,加上他也侵占了一些。这一百多亩的田地,靠他们夫妻二人,那是累死也不一定能做完。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招,就是奴役手下的几个墩军给他干活,自己管饭,这也是明末卫所中的普遍现象。平常柳一象家里做活时,秦明都是被使唤的主力。

刘一象话音刚落,墩内一片沉寂,大家你看着我看着你的,均不说话。

冷场!

寂静,尴尬!

死一般的寂静!

甲长刘一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顿时阴沉了起来,细小的双眼,阴森看了眼侯涛。

侯涛顿时觉得后备发冷,当下第一个说道:“看刘头您说的,给您做活都是我们份内的事,即使您不说我们也会去的,说什么吃食,这多生分啊。”

刘一象顿时眉开眼笑,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侯涛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只听刘一象的妻子王氏夸奖道:“侯哥儿,就是伶俐。”

易不屈,古东面有难色,同侯涛一样,他们三人是杀胡庄管队官李平的佃户,平日里就是耕种繁重,现在又要给柳一象做活,自是不愿意,不过也没办法。这么多年下来他们都习惯了,既然柳一象要让干,那就干,起码还能混顿饭吃,这年头,真是苦啊!

易不屈大约三十来岁,普通军户出身,却识点字。人虽然看起来瘦小,却食量惊人,开口不问别的,直接问道:“刘头,干活的时候真的管吃饱?”

易不屈的话,让刘一象感觉到威信扫地,顿时拉长着脸不说话。他的妻子王氏在一边指着易不屈大骂道:“易猴子,我们当家的说话那还有假?不过到时你也少吃点,这么大的饭量,俺们家都会被你吃穷的,真不知道那么瘦小的身板,怎能装下那么多粮食。”

听着王氏的絮絮叨叨,易不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也无怪易不屈有这般的问话,只因柳一象的抠门在这方圆一带也是非常出名的,承诺的吃饭却是有,吃饱,绝对没有。

过了一会,易不屈又问道:“刘头,这活要做几日,我怕耽误了自家田地的活计。”

刘一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手脚不会麻利点啊。”易不屈还要在说的时候,他的妻子石氏更是扯了扯他。易不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蓬面的妻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夏寻跟古东却在一边悠闲的站着,和秦明一样,他们两个也是从附近村庄招收过来的,因为身手不错成为夜不收。所以只要有吃食,帮柳一象干活是没问题的。

原先的秦明当兵是为了那份粮饷,好来周济家人,可没想到白干了大半年,一斗米都没拿到,还经常受气。对这份工作,早就不想干了。不过现在的秦明可是不一样,这份工作他是不会放弃的,乱世之中,多一分武力,就多了一分保障和机会。

众人说话的时候,刘一象突然问道:“这大傻子哪里去了?”

刘一象这么关心秦明,只因为平时秦明都是他役使的主力,如此廉价劳动力,怎能不用。

众人观望之间,但见秦明披挂整齐,手拿长枪,背带长弓,大步而来。

这秦明本身就长的虎背熊腰,加上这一身的装扮那真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浑身上下有千百万斤神力。”

众人看他披挂整齐,心下震撼,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刘一象更是骂道:“你这货跑去哪里了,是想讨打吗?”

看着旁边众人幸灾乐祸的摸样,秦明平淡的神情有一丝寒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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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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